幫著母親料理完父親的後事,小雲三天沒有出門,她前前後後想著這些事情,想著人生,想著求學,想著未來。


    她覺得人生漫長而又短暫,太多的無常伴隨著你,你的規劃再好,架不住老天的安排。學習再好,沒有父親的疼愛,也會覺得低人一等。


    小雲想:小時候,王芳芳給了她太多的母愛,姥姥、姥爺對她是那麽好,試想現在長大了,如果她還在王家,自己知道身邊的並不是親生父母會過得開心嗎?即使不是父母遺棄的,心裏那種失落孤寂也是排除不掉的。


    開學後,小雲把書還給肖涵,感謝她對自己的主動幫助。


    小雲已經從舒晴的嘴裏知道肖涵的出身很不簡單,他爸爸是縣委書記的秘書,北大畢業的高材生,當年他爸爸能回到縣城裏工作,是因為他的爺爺、奶奶固執的不肯離開老家,他爸爸才回來到爺爺奶奶身邊工作,隻是為了陪他們,想必不久的將來,肖涵也是會離開這個小縣城的,從縣城到京城一路需要披荊斬棘斬殺多少對手啊,所以不要因為自己而去耽誤他了。


    也許像肖涵爸爸一樣,也不失為一個成功的人。


    好幾次,肖涵主動給小雲送書,小雲都拒絕了,她說她已經有書了,這些肖涵還是自己拿著看吧,以後也別惦記她了,努力學習,祝願他有個錦繡的前程。


    小雲的學習成績一直下降,她不再像以前那麽用功了,早上、晚上操場上已經看不見她的身影,她隻是按時上課,按時自習,按時下課,按時交作業。


    那個年前還躊躇滿誌的李若雲怎麽一下子像被抽去了筋骨一樣呢?肖涵跟人打聽小雲為什麽會有這麽大的變化,別人告訴他,小雲的父親突發車禍去世了,她可能受到了打擊。


    肖涵去找戴老師,請戴老師幫幫小雲。戴老師了解後也很著急,找小雲談了幾次,小雲對戴老師說:


    ”我父親去世了,現在要靠母親支撐這個家,她要勞動,要掙錢,要處理家中大事小情,媽媽才46歲,已經頭發花白了,我不能太自私,不能因為成績好就讓母親永遠做我的錢包,我吸著她的血提升自己,心很疼。媽媽已經很不幸了,歲數越來越大,我想讓媽媽將來過得輕鬆一些,所以我不想考高中了,我就想初中畢業考一個師範學校。”


    那時候的師範學校不收學費,而且有助學金,隻要考上,帶著兩身衣服上學基本上家裏就不花什麽錢,三年以後畢業就會給分配一個中學或小學的工作,然後就月月領工資。


    戴老師還想努力一下,


    “李若雲以你的資質去做一個中專學曆的老師,太可惜了,你應該繼續上高中,然後考大學到更好的學校去,這樣你才能更大程度的發揮你的價值。”說著他有些激動。


    可是小雲什麽也聽不進,她覺得隻要將來有一個工作能養活自己,養活媽媽就夠了,人無論在哪裏幹什麽工作,掙多少錢都隻能活一次。


    小雲像總結似的說:


    “戴老師,我理解您所說的這些都是為我好,你經曆的比我要多的很多,我完全可以在您成功的經驗下獲得成功,可是我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一個月的時間我就發現我看透了人生了。戴老師,真的非常感謝您,因為您所說的這些話,我家裏的父母都不懂,這些他們都不曾告訴過我,但是我的主意已經打定了,我隻要考個能上師範的分數就行,不占別人的名額,也許也算是善舉吧!”


    肖涵知道這一切後,他從心裏為小雲有些惋惜。


    在一個榕花飄香的夏天,小雲接到了鄰縣師範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去學校取通知書的時候遇到了肖涵,肖涵告訴她,他要上本校的高一,小雲祝賀他又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本校的高中部。


    手裏捏著錄取通知書,小雲一邊往回走,一邊想,也許父親不出變故的話,她會和肖涵走的很近,說不定還會更近,可是以她家的條件,怎麽配得上人家,一個沒有開始的故事,就這麽結束了。


    三年的師範生活,小雲過得很充實,也很辛苦。她按時按點上課,從不曠一節課,好多同學上課時睡覺、看小說,她都不會,她會認認真真的聽老師講課,不會的課下還會找老師請教,業餘時間練琴、練書法、畫畫、讀書,師範學校圖書館的書很多,想到三年前讀小燕姐從衛校帶回來的書的場景還在眼前,卻已經發生了這麽多的事。


    小雲每周都出去兼職,給附近的小學生做家教,一個小時十塊錢,她一出去就是三四個小時,一個月能掙800多塊錢,除了生活上花一些,她都攢下來放假回家交給母親。


    桑秀蘭不要。


    桑秀蘭說她的兩個大棚掙得錢夠家裏花了。


    李懷民沒了後,水田裏很多活她都幹不了,就把十畝水田承包給了別人。


    桑秀蘭說你掙的錢留著吧,將來有大的用處。


    這時候的小麗已經在服裝廠成了師傅,她已經不甘心在這個服裝廠裏天天重複單調工作了,她想單幹。


    小麗早就想自己做一條流水線,並且已經考察過了,很能掙錢,隻是需要至少十幾萬塊錢,她的錢不夠,所以她想放棄這份工作,到南方去打工,聽說南方的工資高,打幾年工攢些錢,再回來實現夢想。


    桑秀蘭很不舍得一個女孩在外麵,她怕出什麽事。


    這時候小麗23歲了,別人家的女孩23歲已經結婚了,有好幾個同村的小夥伴已經當媽了,桑秀蘭勸她別太要強了,自己也能掙錢,找個人家結婚吧。


    小麗不同意,小雲知道後,把她這些年攢的5000多塊錢都拿出來,交給小麗說:“姐,這些錢都給你用,你別出去了,在家吧!不夠我幫你攢!”


    小麗看到妹妹這麽知道顧家,這麽惦記媽媽,後來就妥協了,她放棄了去南方的想法,在廠裏繼續做她的師傅。


    三年很快就過去了,小雲畢業以後被分配到鎮中學當老師。


    熟悉的校園,熟悉的老師,陌生的隻是學生。她感到很滿意,雖然是農村,別人都不想來,但是她知道這裏離母親最近,母親的年齡越來越大,越需要她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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