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輪了幾天,大家覺得還不錯。


    中間架不住王芳芳的一再要求,桑秀蘭陪著她過來看過兩次。


    王芳芳看到兩個人身體上的外傷都在慢慢的愈合,在好轉當中,心就比先前放下了不少。


    有一天,王懷勇突然間醒了。


    他睜開眼,看著雪白的牆壁,轉動著眼珠在屋裏尋找著什麽。


    突然,他的目光對上胡陽,胡陽驚喜地叫起來,“懷勇,你醒了?你醒了?”


    胡陽見王懷勇旁邊的儀器上滴滴的叫聲更加急促起來,各種線的跳躍也更加的劇烈,她知道那些線跳動的幅度越大,說明人的體征越好,果然是醒了!


    她這才想起要趕緊去叫護士。


    王懷勇醒後,一句話不說,癡癡傻傻的看著屋裏陌生的東西。


    突然,他大聲說:“胡月,我的公文包呢?”


    一說公文包,胡陽馬上就來了氣,“你還找公文包?你還找胡月?公文包早就和你的汽車給燒沒了,胡月在你旁邊床上,自己去問吧。”


    王懷勇全想起來了。


    他想過去看看胡月,被護士攔住,說:“你還不能下地,你老婆沒醒呢!”


    王懷勇能進食一些流食,恢複的也比較快,每天他都需要上廁所幾次,胡陽作為大姨子照顧起來就有些不方便。


    小麗本來就是以姐姐的身份來的,便主動承擔起了照顧王懷勇的責任。


    又過了三四天,王懷勇能下地了,這樣晚上就不需要有人照顧他了。


    他還能順便看著胡月的儀器,這麽一來,小麗這個“閑人”每天過來幫她洗洗衣服,買買飯,收拾收拾東西就行了。


    在大家的精心照料下,王懷勇外傷很快恢複了,除了肚子上撞掉了一大塊肉,還在肉芽滋生期以外,別處幾乎已經恢複了。


    可是胡月的情況卻很不好,看護者的心情每天都在希望——失望中度過。


    這天,胡月的儀器發出了滴滴的報警聲,小麗看過去, 之前不停波動的曲線變得越來越平直。


    她一想壞了,就趕緊去叫護士。


    護士們跑來以後,馬上轉身去叫醫生,不一會兒,護士把胡月推進去搶救。


    手術做了12個小時,還沒有結束。


    王懷勇在外麵坐立不安,來來回回繞的別人都心煩。


    小雲說:“你坐下好好待會好不?”


    王懷勇懊喪地捶著胸,“都怪我,當時要是不那麽著急,速度放慢點,也不會撞上……”


    “誰也不想出意外,這不是都趕上了嗎?你就別自責了,胡月不會怪你的!”韓雪峰勸解著。


    樓道盡頭突然跑來一個老太太,隻見她頭發花白且淩亂,一邊跑一邊呼喊著胡月的名字。


    後麵追趕她的是胡陽,胡陽一邊跑一邊說:“媽,你慢點跑,別摔了!”


    王懷勇一看,壞了,丈母娘來了!


    果然,胡月媽跑到近前一看,手術室上亮著“手術中”的燈,王懷勇好好的站在麵前。


    她一下子崩潰了,拿起手裏的包,狠命地照著王懷勇打過來,一邊打一邊罵:“你這個沒良心的,你自己開車,你好好的,把我女兒撞的人事不醒,你還有臉站在這兒,我打死你這個沒良心的!”


    王懷勇蹲在地上,雙手抱著頭,眼淚撲簌簌地掉下去,砸在地麵上。


    他就那麽任憑胡月媽砸著,他想,如果打死我能消除我的罪過,就讓她打死我吧!


    小雲、小麗和韓雪峰一看不好,這老太太看上去七十來歲,沒想到戰鬥力這麽強,這樣打下去,還不得把小勇打死,三個人趕緊上去拉老太太。


    胡月媽放狠話說:“你們別管,誰都別攔著,誰攔著今天我就打誰。”


    說著,乒乓又是一頓砸,眼看著小皮包的帶子都被拽斷了。


    王懷勇護著頭的手被抽紅了,一條子一條子的,胡陽看不下去了,從後麵過來,抱著她媽喊:“媽,你打懷勇幹什麽?你把他打死了,妹妹也好不了呀!”


    胡月媽愣了一下,突然就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一個路過的護士訓斥:喊什麽,不知道這是醫院嗎?要喊回家去喊。”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這胡月可是她媽的心頭肉啊!


    胡月從小身體不好,她媽就對她分外關心,她從小就在嗬護當中長大,雖然姐姐僅比她大兩歲,但是家裏好吃的,從來都是隻給胡月一個人。


    每次吃飯,媽媽都是根據胡月的口味做菜,姐姐就隨著大人一起吃。家裏人從來沒動過她一個手指頭,更沒讓她幹過一點活,可是她現在卻變成了植物人,活死人,當媽的怎麽受得了?


    這個消息本來是瞞著胡月媽的,誰知道早上胡月二姨知道了打來電話打聽這事,她才知道胡月出了車禍,人事不醒,昏迷在縣醫院裏。


    她趕緊給胡月爸爸打電話,胡月爸此時正在從外地趕回來的火車上。


    王懷勇從地上慢慢地站起來,就在他挺直腰的那一瞬間,大家都看到他腰裏藍白相間的病號服前,一片殷紅。


    小雲眼疾手快,跑過去輕輕掀開衣服,隻見王懷勇的肚子上缺肉的那個地方,剛剛結的痂都裂開了。


    韓雪峰不知從哪兒找來一把輪椅,把王懷勇扶上去,推著他去了病房。


    這時手術室的燈滅了,門打開了,醫生從裏麵走了出來。


    他看上去很疲憊,一隻手把帽子從頭上揭下來,小雲看到他的頭發一綹一綹地粘在頭上。他無力的垂下手,踉踉蹌蹌往前走去。


    小雲追上去,小心翼翼地問:“醫生,醫生,我弟妹怎麽樣了?”


    醫生無力地搖搖頭走了。


    小雲癱軟在地上。


    頓時,樓道裏哭聲一片。


    胡月媽暈死了三次,在護士們的幫助下,把她抬到病房去輸上了液。


    下葬那天,林林抱著胡月的骨灰盒,狠命地抱著,像是要抱進自己的身體裏,他抱著跑出去老遠,不讓埋,說:“我媽媽沒死,我媽媽沒死,我要讓她陪著我!”


    幾個人好說歹說,連哄帶騙才從他手裏搶過骨灰盒,把胡月安葬了。


    接下來的日子,王懷勇出院了,肚子上留下了一個很大的疤。


    他的公文包找不回來了,裏麵有他和胡月去南方談成的合同,項目很大,標的有100萬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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