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茯苓匆匆退下,小連子取來幹淨的寢衣,幫著維珍把四爺身上汗濕的寢衣給換了下來。


    輕手輕腳扶著四爺躺好,維珍就開始給四爺揉胃。


    蘇培盛看著側福晉側身躺在床上,一下下給四爺揉著胃,睡著的四爺渾然不覺,半邊身子都壓在側福晉身上,就側福晉那小身板,怕是很快就會被壓麻。


    蘇培盛怪不落忍的,他有心想接過維珍的活兒,可這個場合……


    就特別不合適。


    跟福晉、四爺共乘一輛馬車自然沒什麽,但是要是跟四爺、側福晉共用一張床……


    給他一萬個膽兒他也不敢!


    隻怕四爺明兒一睜眼,頭一件事兒就是摘他腦袋!


    當下蘇培盛取來兩個軟枕,小心翼翼擱在了維珍的身後,多少能好受點兒。


    “行了,諳達你們兩人也下去歇一歇吧,都累了一整天了。”維珍小聲跟蘇培盛小連子道。


    “那奴才就在正堂歇著,側福晉有什麽吩咐,隻管叫奴才就是。”蘇培盛也小聲道,然後恭恭敬敬退了出去,打發了徒弟回去歇著,自己則在正堂歇著。


    說是正堂歇著,蘇培盛哪兒敢真的歇著?誰知道四爺等會兒會不會又疼起來?蘇培盛連眼睛可都不敢閉一下呢!


    當下蘇培盛找來個蒲團,就這麽靠坐在牆根兒盤腿坐著,他守夜的時候就喜歡這麽坐,這個姿勢最是放鬆,通常坐下沒一會兒,就能眯著。


    當然,今晚蘇培盛是不會眯著的,他一直留意著寢房的動靜,直到一個時辰後,茯苓端著湯藥進來,蘇培盛又跟著去寢房伺候四爺喝藥,這才發現,側福晉身子都沒動一下,就一直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手還放在四爺的胃上一直輕輕揉著。


    “主子,該給四爺喝藥了。”茯苓小聲道。


    維珍看了看熟睡中的四爺,比起剛才疼得皺眉呻吟出了一腦門子的汗,這會兒四爺明顯睡得很舒坦,甚至還微微打著鼾。


    維珍有些舍不得吵醒四爺,抬起頭小聲問茯苓:“高郎中是怎麽說的?這藥必須這會兒喝嗎?”


    茯苓道:“回主子的話,高郎中說要是四爺還是胃疼實在難受,就必須喝藥,要是不厲害的話,那就一直溫著明兒一早飯後喝。”


    湯藥最好還是要在飯後喝的,空腹喝湯藥對胃也有刺激。


    維珍鬆了口氣兒,道:“那就明兒再喝,你們都退下吧。”


    “是,奴婢\/奴才告退。”


    當下茯苓跟蘇培盛雙雙退下。


    重新在牆角坐下的蘇培盛,看著寢房裏頭透出來的那片暈黃色的光,不無感慨。


    難怪主子爺喝醉了也念念叨叨找側福晉呢。


    擱誰不念叨呢?


    ……


    四爺照舊醒了個大早,側福晉累了半宿,少不得得補補覺。


    四爺輕手輕腳下了床,衣裳都是在正堂穿的,就怕吵醒了維珍。


    蘇培盛一邊趕緊讓人去取膳,一邊就把昨天後宅的事兒,從小桂子淩辱武格格一直到福晉當眾杖責小桂子、罰跪趙爾登,將自己知道的事無巨細都跟四爺稟報了一番。


    然後四爺的表情就不大好了。


    “側福晉主動幫的武格格的?”頓了頓,四爺問。


    蘇培盛有些意外,沒想到聽完事情的來龍去脈,四爺最關心的竟然是這個,當下忙不迭點頭道:“是,是側福晉叫人取了武格格的四色果子,送到前院兒膳房炸製,然後又叫小連子把四色果子送去了武家。”


    “她還去安慰了武格格?”四爺明顯有些意外。


    蘇培盛一怔,旋即又忙點點頭:“是,側福晉心善,親自去安慰了武格格。”


    不是,主子爺的關注點怎麽……這麽莫名其妙?


    難道整件事最要緊的不是小桂子以奴欺主罪大惡極、福晉禦下不善嗎?


    怎麽主子爺問的……都是側福晉幫不幫武格格安慰沒安慰武格格?


    這就……非常奇怪。


    奇怪的問題問完,四爺就沒有再問了,早膳擺好了,四爺洗漱之後,就在桌前坐下。


    蘇培盛給四爺盛了半碗小米南瓜粥,一邊又提到了昨兒晚上側福晉如何熬夜照顧四爺的事兒。


    四爺吃著碗裏的小米南瓜粥,一言不發,臉上沒什麽表情。


    蘇培盛以為四爺身子不舒坦不喜聒噪,所以就閉了嘴,然後一言不發的四爺又突然開了口:“繼續。”


    繼續?


    繼續什麽?


    蘇培盛一怔,頓了頓才明白過來,然後又趕緊接著方才的話茬兒往下道:“側福晉給主子爺投了熱帕子捂著胃,換了兩盆熱水,主子爺才總算緩和些,後來側福晉就讓奴才們退下了,自己在寢房裏頭照顧四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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