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出院子,聽到沒有?”維珍吩咐了一句。


    就算有乳母跟著,可眼瞅著就天黑了,而且又冷,維珍不放心孩子們去院子外頭瘋。


    見大格格跟小西瓜都不應聲,維珍抿了口茶,然後慢條斯理使出殺手鐧:“要不然得話,明兒可就見不到小一小二了。”


    下一秒,姐弟兩人齊刷刷地乖巧點頭:“是,都聽額娘的!”


    維珍不由抿唇笑了,然後就瞧著蘇培盛身後跟著幾個侍婢拎著食盒進來。


    “怎好勞動諳達親自過來送膳?”維珍含笑道。


    “奴才不敢!”蘇培盛忙不迭躬身道,一邊跟維珍稟報,“啟稟側福晉,主子爺這幾日怕是都不得空回來,奴才特地來告知側福晉。”


    嘖,明明自己都不得空回來,還巴巴地催她過來。


    “知道了,諳達也累一天了,回去歇著吧。”維珍點點頭。


    “是,奴才告退。”


    蘇培盛退下,女貞她們手腳麻利地把晚膳擺好,維珍跟大格格、小西瓜用過了晚膳,就吩咐乳母把孩子們帶回房歇息了,維珍倒是沒有睡意,吩咐女貞擺了紙筆,然後在燈下給永定河敬亭山寫信。


    正好明兒可以叫蘇培盛給帶過去。


    待把信寫好晾幹,裝進信封,維珍起身準備沐浴就寢了,這時候卻聽著一陣腳步聲傳來,維珍轉頭看去,就瞧著小池子進來。


    瞧著小池子這一身風塵仆仆的,維珍問:“這是剛到莊子?”


    “是,奴才特地來向主子稟報,事情一切順利,”小池子道,一邊給維珍躬身行禮,一邊又忙道,“啟稟主子,武格格堅持要來見主子,這會子就在院子外頭候著呢。”


    “把人請進來吧。”


    “是,奴才遵命。”


    當下,小池子匆匆退了下去,然後沒一會兒,果然就引著同樣風塵仆仆、兩眼通紅的武格格進來。


    待武格格甫一進來,就不由分說,“噗通”一聲跪在了維珍跟前,一開口就帶著哽咽:“妾身多謝側福晉恩典!”


    維珍嚇了一跳,忙不迭上前扶人,可是卻怎麽都扶不動,武格格堅持給維珍磕了三個頭,然後才總算肯起來,眼淚卻像斷線珠子似的停不下來。


    “等你緩過來了,咱們再說話,”維珍輕輕拍了拍武格格的手,一邊吩咐一旁同樣眼睛通紅的佳音,“佳音,伺候你家主子去內間梳洗。”


    “是,奴婢遵命。”


    當下佳音就忙得扶著武格格去了內間,主仆兩人在內間裏頭待了莫約一盞茶的功夫,待再出來的時候,武格格總算是平複下來,眼睛雖然還紅腫著,可好歹不似剛才那般狼狽失態。


    維珍吩咐女貞給武格格看座上茶。


    “多謝側福晉,”武格格又道了一遍謝,這會子臉上的悲傷少了些,多了幾分釋然,“妾身做夢都沒想到還能真的去給額娘……磕頭上香,多虧了側福晉安排,妾身這輩子都念著側福晉的情。”


    之前維珍去看她的時候,說以後會安排她去祭拜亡母,說實話,當時的武格格並不相信維珍能做得到。


    是啊,怎麽可能呢?


    沒有主子爺的允許,她一個妾室又怎麽能有機會祭奠亡母呢?


    但是當時維珍就像是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武格格縱然有十分不信,卻還是瘋了似的一把抓住。


    “隻要能叫妾身親自祭拜亡母,不管側福晉叫妾身做什麽妾身二話不說都答應!”


    當時武格格激動得抓著維珍的手,彈了那麽許久琵琶的手,早就顫個不停,連帶著維珍的手都是顫的。


    維珍看了看那隻又冰又顫的手,又看了看被擱在桌上的琵琶,不由在心裏默默歎氣,然後問道:“你這琵琶是……跟令堂學的?”


    這話一出,武格格的眼淚就奪眶而出。


    聽說噩耗的時候,武格格沒有哭,隻覺得不可置信,被福晉叫人從正院兒送回來的時候,武格格也沒哭,許是當時在福晉院兒外站久了,凍麻了,她的心也跟著麻了。


    後來,被小桂子淩辱,四色果子都做不了,武格格也沒哭,她隻覺得滿腔悲哀、悲憤。


    她活著到底還有什麽勁兒?


    倒不如隨著額娘一並去了拉倒。


    到現在,冷不丁聽維珍問起是不是跟額娘學的琵琶,武格格的眼淚倒是猝不及防地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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