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蘅這般精彩絕豔,哪怕後世說成大奸臣,也不能否認他對大楚的貢獻。從史書上抹去,就真的不存在過了。崔庚低頭:“臣不知。”在史館內部,流傳著這樣的說法,攝政王打算篡位之後再編史,隱去篡位這一段,名正言順當正統。楚昭遊笑了笑,這倒也符合攝政王的狼子野心。他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攝政王名正言順了,那朕呢?隻能記成亡國之君了吧?還要被以後的詩人批判“隔江猶唱後庭花”的那種?太慘了吧。楚昭遊躺平道:“崔大人,記,十月初九未時三刻,帝王極度悲拗,哀毀骨立。”崔庚默默觀察了一下陛下的神情,還在磕瓜子,沒那麽誇張。他恍然大悟,看來這就是陛下說的渲染了。“啟稟陛下,謝朝月,謝姑娘正在殿外等候,請求麵聖,感謝陛下退月斥聯姻之恩。”“這麽鄭重?”楚昭遊想,他也沒幹啥啊,不過有人專程感謝他,他還是很受用的。世風日下,知恩圖報的人不多了。沒有影射誰的意思。“宣。”楚昭遊特地換了一件正式的衣服,人家是姑娘,第一次見皇帝,雖然他是個傀儡,也要滿足一下小姑娘對天子威嚴的想象。楚昭遊正襟危坐,朕雖然經常自誇,但這是當皇帝之後,第一次有人主動跑來誇朕,值得紀念。他預想中,謝朝月應該準備了一籮筐的溢美之詞,好話多到他要克製自己尾巴不要翹到天上。看得出謝朝月和她兄長不一樣,從小飽讀詩書,說話聲音很好聽,誇得也很到位,讓楚昭遊恍恍惚惚想起前世數量龐大的女粉絲,真是很久沒聽人吹彩虹屁了。但聽著聽著,就不對勁兒了。謝朝月:“陛下後宮空曠日久,不知陛下、陛下……”楚昭遊一噎,姑娘你別跑題啊。謝朝月臉上飛起兩團紅粉,越發顯得嬌美妍麗,她也不扭捏,直視楚昭遊:“不知陛下是否有意選妃。”楚昭遊難得有些不知如何應對,隻好問:“為什麽,因為朕幫你解決了和親的事宜嗎?就算沒有朕,攝政王虎符都不顧,回京第一件事,就是宣布聯姻作廢。”飯可以亂吃,功勞不能亂領。“不止,陛下令朝月敬仰。”“江山社稷,君臣共擔,大楚永世不再和親。”謝朝月朗聲念出聖旨上的一句話,“陛下有魄力,有擔當,朝月願與陛下站在一起。”謝朝雲視妹妹為心頭肉,他或許不會果斷站在親妹夫這一邊,他依然效忠攝政王,但不會幫他篡位。謝朝雲看向楚昭遊的目光中,有敬仰有心疼,她想幫幫這個夾縫求生的皇帝。為他能說出那樣的話。楚昭遊沉默了。他靜靜地看著這個大約隻有十七歲,卻因為一句話說要幫他的小姑娘,笑了。他唱過很多戲,有《貴妃醉酒》,也有《昭君出塞》,他不是聖人,但琵琶聲中的幽怨,聽久了也會動容。他的聲音很平靜,似乎麵對的不是安身立命的巨大誘惑:“朕說的不再和親,自然也包括朕。”“這不是和親——”謝朝月急道。既然無意,楚昭遊思索了下,決定好人做到底,打破小姑娘的對他的濾鏡,“你應該去感謝你的父兄,是他們征戰沙場,拚死禦敵。去感激攝政王,是他勵精圖治,威懾四海。因為他們,朕才有底氣在朝堂說永不和親,若是大楚國力不如月斥,朕就算說上一百遍,你今天已經和親的路上了。”謝朝月愣了。殿外,野火忽遇山雨,蕭蘅鳳眸一斂,情緒深不見底。 第17章 第 17 章楚昭遊精確打擊了謝朝月的一顆芳心,見她回不過神,特意留了一點時間給她思考。他自己也在琢磨著謝朝月此行背後的真相,謝朝月過來,她哥是知道的,也就意味著攝政王也知道。姑娘家就是臉皮再厚,少女情懷也掩藏不住。那兩個大老粗就是再沒有談過戀愛,政治敏感度也不允許他們無知無覺。謝朝雲可以說是拗不過妹妹。蕭蘅居然同意謝朝月過來跟他說這種事情?太後說過,攝政王生不出兒子,就不允許小皇帝選妃立後開枝散葉。在這個前提下,蕭蘅就不可能把好兄弟的妹妹推入火坑。蕭蘅順水推舟在試探他?楚昭遊腦海中一時閃過無數陰謀論,想著想著,裝了一肚子氣。等朕哪天後宮三千,氣死他這個孤家寡人才好。謝朝月回神,她第一次聽見著這種言論,震撼的同時不由得更加欽佩陛下。明明被攝政王和她哥把持朝政,卻豁達至此,還為那兩人說好話,誰說傀儡不能是知人善用的明君?“陛下心懷天下,愛民如子,朝月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