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糧的東家們在組織好新的糧車裝上糧食往冕州運之前,發現自家在冕州的掌櫃居然集體南下來見東家麵陳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了。


    他們實在沒有耐心在冕州看著延壽教的糧店風風火火,而自家的糧店沒辦法開門,都結上了蛛絲。


    因為在糧店沒活幹,一些糧店員工賺不到錢,就打別的短工去了,給整個糧店的蕭條更添一筆。


    最令他們痛苦的還是以前能用得上的一些手段根本無效,延壽教在冕州的強大影響力免疫了他們的手段。


    以前他們可以雇人去對手的店裏搗亂,因為中糧有錢的很,街上的窮人又多,一點點小錢就能雇到人手去做這種事。


    現在街上哪裏有流浪街頭的窮人,全都進延壽教了。就算花多一些錢找到了流氓青皮混混,他們一聽是對付延壽教的糧店,那也是兩股戰戰,腦袋、手和腳一起搖著不敢。


    地陽縣和上陽縣的掌櫃更是跟東家訴苦,自己使了手段找當地的地主買糧。可是大地主根本不敢因為一點錢得罪延壽教,小地主總算有貪圖小利的,用1貫1石的把賣給他們。


    然後延壽教見他們的店開了有糧,立刻就開始查,沒費什麽功夫就查到了那4家小地主。


    然後那4家小地主被延壽教的人找上門,說他們既然賣糧給中原糧倉,不把糧也賣給延壽教就是不給麵子。


    最後花了中糧一半的價格500文1石就把這4家的存糧全買光了,算是給了教訓。讓其他人再也不敢賣糧給中糧,得罪延壽教可不是開玩笑。


    地主們有沒有兔死狐悲?有,但是不多。


    更多的人則是覺得自己明智,沒有為了一點點小錢去得罪得罪不起的勢力。背後說起來也都是鄙夷那4家地主蠢,被500文1石強買了糧是他們自作自受活該。


    不然怎麽不見延壽教強買別人家的糧呢?被這麽買了糧他們甚至都不敢去告官,那還有什麽話好說。


    中糧的東家們聽了冕州這樣的大變故,也是眉頭緊鎖。


    他們離得遠,一直以為延壽教隻是冕州一個騙流民入教,然後用他們來開墾田地,當農奴使用的教派。


    能發展到幾萬人的規模確實了不起,但種田今後要錢也是要賣糧才行的,說不定中糧還能從他們手裏收糧再轉賣賺錢呢。


    當然,他們不看好延壽教能種出糧食來。到現在冕州都還沒下雨,看樣子是要幹旱了。


    這些人甚至不清楚延壽教開了多少口井以備幹旱,隻覺得對方忽然跟中糧爭搶起了糧店的生意有些莫名其妙,難道真的以為他們能種出糧食然後在冕州售賣掙錢嗎?


    最終,他們決定派人接觸一下延壽教的教主,如果有什麽誤會說開最好。


    如果說不開,就說明對方可能是己方不知哪一個競爭對手的白手套,在這裏把中糧的傳統市場咬下來一塊。


    今後安右道、冕州幹旱糧價飆升的時候他們才會現出身形、露出獠牙,在這個地方大舉售賣高價糧吸金。


    他們派魏明繼續擔任糧車隊首領北上送糧,將功折過。另外派了一個人前去求見周教主,看看雙方能不能彌合矛盾。


    此番作態已經證明,中糧的東家們沒有什麽銳氣。他們還在以商人做生意的想法看待這場競爭,殊不知延壽教哪裏會讓他們在冕州把持糧價定價權。


    要知道等秋收的時候,許多農民都要被糧商盤剝的。那時候糧價低,農民為了籌錢交稅、還債,都得不得不在糧價低的時候賣糧換錢。


    這些糧最終會在糧商的糧倉裏等到合適的時候、季節翻倍又賣出去。


    周宇怎麽舍得讓糧商用低價收走那麽多糧,他必須牢牢地把冕州的糧食全留在自己的手裏,最次也是留在冕州。


    這一場和中糧的競爭是遲早會到來的,隻不過因為雙方在寺廟購糧生意上的摩擦而提前爆發了而已。


    周宇此時卻不知道中原糧倉又派了糧車上路,也派了人過來想和自己談。他現在正在和令知州喝酒呢。


    沒辦法,誰讓令泰清高興呢。他的官袍保住了!


    隨著北鎮撫使範興範大人回京呈上調查結果乃是意外,加上冕州的攤派又完成的又快又好,因此收到了1萬2千貫賄賂的廠公大人痛快地批準了這件事就是個意外,和令泰清幹係不大。


    令泰清雖然受到了斥責,但是官還在。並且還意外得到了一個可辦可不辦的差事。


    因此他請來周教主這個幫忙催繳了朝廷攤派,幫他最終保住官位的,冕州不可或缺的人物一起飲宴,慶祝一下。


    令泰清舉起酒杯:“周教主,此番我冕州不僅平安度過難關,並且並未傷到元氣,教主你有大大的功勞啊。”


    周宇舉起茶杯:“請恕我以茶代酒。此番還是仰仗知州大人運籌帷幄之力,我能做的實在不多,隻是幫忙打打下手。”


    令泰清大笑:“教主謙虛了。來,大家同飲。”


    過去周宇不喝酒還會被人勸一勸,但他的延壽教實力越變越強,而且他也一直堅持不飲,現在大家根本不把他不飲酒當回事了。


    令泰清和在場的人一起喝完一杯,提起正事前先歎了一口氣:


    “唉。曹公公之死的餘波還未散盡呐。”


    說完令泰清用餘光偷偷看向周宇,見他麵色如常,這才繼續說道:


    “上峰對於翻天鷂流寇居然直竄入我冕州作惡,殺人奪財之後還能輕鬆逃脫,十分不滿。因此,著令我州組建民兵2千,用於抵禦翻天鷂流寇。”


    大家聽到這個消息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朝廷給糧草嗎?”


    “既是州中民兵,自然是州裏自籌糧草。”


    大家都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有人說:“自籌糧草……攤派剛剛繳納,春播剛過去一個月,等到民兵建起後,怕正是青黃不接之時,那時候可能平民百姓都要勒緊褲腰帶,哪裏來糧草再供民兵?”


    令泰清駁斥道:“可到青黃不接之時,翻天鷂賊寇也要餓肚子,他們說不定就要衝進我冕州來搶。到時候沒有民兵,要死多少人?教主你說對吧?”


    作為打敗翻天鷂的重要力量,大家真希望延壽教的教主拍拍胸脯說不用建什麽民兵,延壽教就能護冕州安全。那樣就皆大歡喜了。


    但大家將目光都投向周教主時,周宇卻緩緩地說:“我覺得,民兵還是得辦,而且2千都有點少了。”


    立刻有人脫口而出:“已經繳了那麽多攤派,州裏可沒有錢糧供應啊。”


    周宇卻看向令泰清:“錢糧暫且不提。若是組起這支民兵,誰為統帥啊?”


    令泰清一下子就清楚了他的意思,州裏估計是不可能讓延壽教白白出錢糧來組這個民兵了。周教主未說出口的意思很明白:


    他要這支民兵的兵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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