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會讓人感到意外,倭國身為一個島國,怎麽會缺鹽呢?


    畢竟除了有鹽井的地方,廉價食鹽的來源還是主要以海鹽為主,而海鹽想要獲取,需要的條件也畢竟依賴原始環境,至少也得臨海吧。


    可是身為一個島國,倭國是溫帶濕潤性氣候,這對於製鹽來說相當不利。隻有寬闊平坦的沿岸加上幹燥炎熱的氣候才是曬製海鹽讓其高產的條件。


    倭國本土產出的鹽不多,食鹽供給一直都是供給上層貴族的,底層民眾平時吃的鹽很少,導致大家的口味都很淡。


    但這並不代表他們不愛食鹽,事實上食鹽在倭國屬於硬通貨了。


    因此東雲誠看到這400筐的食鹽時,非常興奮,知道這些鹽根本不愁賣,他隻要轉手一下就能輕鬆賺到差價。


    所以東雲誠相信連舉人在興漢國肯定是個了不起的海商,否則怎麽會一下子就送來這麽多鹽呢?


    連東雲當然也跟過來了,看到這麽多鹽,他的麵色卻不算高興。


    因為雖然幫教主把事情辦好了,但是連東雲猜教主可能覺得他辦的還行,或者他辦的事情還有手尾沒辦完,所以要他繼續留在倭國,操持一件商業上的事情。


    連東雲也說不出拒絕的話來,因為那該死的上木健一居然沒有找到他的仇人,這件事還沒全完。


    然後延壽教也不是把鹽直接賣到倭國來就完事了。


    僅僅通過一個小港口來分發400石食鹽,效率有點低。因此想到了彌補延壽教內部夥食缺陷,倭國這邊也可以做的一個生意——醃鹹魚。


    倭國的漁獲資源豐富,漁船和漁民眾多,日常攝入蛋白質幾乎都是依賴漁獲,吃肉食極少。


    安右道當然也有人捕撈漁獲,但新鮮的魚直接就煮來吃了,而因為鹽貴,很少有醃鹹魚的習慣,也不會去刻意發展醃鹹魚的食品業作為餐桌上的補充。


    所以,周宇就想到了把延壽教現在已經超額產出的鹽消耗一部分的辦法。


    於公公一弄,安右道裏周宇沒有辦法再光明正大地買私鹽了,隻能悄悄摸摸地賣,終究不是個長久的辦法。


    因此用賣鹹魚來代替賣鹽,雖然正常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在賣私鹽,但至少表麵上過得去。


    把醃鹹魚的產業放到倭國成本其實太高,可是來往船運本來就是為了運倭國農民去安江道。


    這個醃鹹魚的產業隻是順路做的。既能讓東雲家賺到錢,讓他們願意為延壽教持續輸送農民,又能借助倭國的人力來製作醃鹹魚,還能消耗延壽教已經過大的鹽業。


    一舉三得。


    貿易就是有來有回,總不能每次都運一大船鹽過來傾銷,東雲家吃不下的。


    變成醃鹹魚返回延壽教的餐桌,順便帶走一批倭國農民,這才是有來有回的貿易。


    連東雲就是周宇留在這邊進行監督東雲家醃鹹魚產業的。


    必須用新鮮好魚來醃製,醃製過程必須幹淨處理、處理幹淨,不許在肮髒的條件下製作。


    連東雲聽得頭疼,什麽屠宰魚和醃鹹魚的工作環境必須分開一定距離且每日衝洗,魚內髒等垃圾及時運走,工作環境周圍不許有髒水窪避免滋生蒼蠅等等。


    人員的幹淨也是必須的,最好是愛幹淨的少女進行工作,隨時保持清潔。如果發現生病等狀況不許工作。


    如果環境糟糕產生大量蒼蠅,整批貨都不要了。因為如果運到安右道港口的醃鹹魚出了衛生問題,連東雲的錢還不夠罰的。


    但是連東雲不得不做,因為周教主答應他來一艘海船運送倭國農民和醃鹹魚,他可以獲得整整1貫錢。


    如果他想長長久久地賺1船1貫錢的高薪,那就期盼醃鹹魚這個貿易長長久久做下去。如果質量出問題,周宇隨時可能叫停這個貿易。


    到時候他連東雲哭到金鑾殿都找不回來這麽高薪的工作。


    這次來了4艘船,連東雲直接拿到手4貫錢。這讓他就算一臉難做,也不知道從何開始著手,仍然要接下這件差事,把它辦好。


    4艘尋寶船在海洋上乘風破浪,渡邊出來放風的時候看到了全速前進的船隻在海麵上“飛行”,和所有人一樣抓著船沿,張著嘴巴吃了一嘴海風。


    “好快啊。”


    “這船真厲害啊。”


    文盲的農民們說不出什麽有營養的形容詞,除了一些感歎詞之外就說不出別的了。


    他們原本以為要在船上待很久,是一段艱苦的航行。結果一看他們乘坐的船竟然在海上的大風之下這麽快,每個人的眼裏都有了光。


    比較天真的兒童臉上已經有了笑容,因為他們到了船上之後竟然沒有挨餓,一天能吃兩頓飯,雖然口味還有點不習慣,但居然是熱飯,大家已經無法更滿意了。


    有些人偷偷地說,這在船上吃的比在家裏吃得都好呢。


    而且這些船員雖然把他們管的比較嚴,但是並不粗魯,也沒有去騷擾女人。不過想想她們那個和尚一樣的發型,確實讓人提不起興致呢。


    在海船上,這些倭國的農民並不是沒有事做,他們必須學習簡單的日常漢語,要會說自己的名字,沒有的話編一個,編不出來找人幫忙起一個。


    還要把自己的年齡想好,不要到時候問幾歲了都說不出來。


    “你的名字。”


    “渡邊誠。”


    “你的名字。”


    “江上彩。”


    ——————


    “你的名字。”


    “我是皇上的欽差太監!你們不能這麽對我!”


    “別逼我動手,我問什麽你答什麽。來,你的名字。”


    “我,我……於廉。”


    於公公看著麵前的廠衛,心中百轉千回,臉上的肌肉也是抽搐了幾下,最終一屁股坐到了座位上。


    “好,於廉接旨。你尊妄自大,身為欽差卻在地方敲詐勒索收受賄賂欺壓良善,有負皇恩。著即刻剝奪身份解除職務,抄沒所有財產,押送進京發落。”


    跪著的於公公隻覺得手軟腳軟。雖然這些天他被觀察使彭秋東軟禁在宅子裏時就有了預感,但這個結果真到眼前時,他還是覺得天旋地轉。


    “皇上,皇上奴婢冤枉啊~皇上!對了,這位大人尊姓大名啊。我在宮中還有大太監的關係,隻要能保下我,今後我定有厚報。”


    “我的名字?北鎮撫使範興。”


    範興咧開嘴:“你都自身難保了,還談什麽報答呢?”


    於廉趕緊叫屈:“範大人,都是那延壽教教主陷害於我。範大人你去查一查,那延壽教教主是反賊,是反賊啊!”


    範興饒輕輕將頭伸到跪在地上於廉的耳邊,輕聲說了句:


    “教主向你問好。”


    於廉雙目圓瞪,忽然覺得自己無法呼吸了,臉上憋得通紅都無法說出半句話來。


    這,這東廠裏,也竟然被那教主給……


    於廉剛要去掐範興的臉,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的脖子上竟然被係上了一道白綾,有兩個廠衛正在左右將這白綾拉緊。


    這才是他無法呼吸,無法說話的真相。


    範興的“教主向你問好”六個字令於廉實在太過於震驚,以至於脖子上被人纏上白綾都沒發覺。


    於廉抓不到已經起身的範興,就死死盯著他,用手去拉脖子上的白綾。


    但東廠的手藝,他一個太監要是能隨隨便便拉開,那人家還混麽?


    於廉吐出了舌頭,想讓身軀倒下都做不到,他的臉漲成了豬肝色,缺氧讓他仿佛又回到了記憶裏的一刻。


    那一刻,他看到了周教主在他麵前忽然空手變出來一隻金鼠,他此時都還能記得當時自己既驚又喜的心情。


    可是為什麽,為什麽自己後來突然和這樣的人物較上勁,不死不休了呢?


    是因為欽差這個身份?還是貪婪?


    於廉沒有想出來這個為什麽,他死了。


    範興看著眼球凸出無法瞑目的於廉,冷冷宣布道:“前欽差公公於廉畏罪上吊自殺。用石灰收殮其屍體帶回京城。”


    兩個正揉手的廠衛聽到之後低頭拱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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