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賜,太子殿下月中丹桂。”


    “賜,太孫殿下虎扣龍藏。”


    “賜,桂王殿下清湯雪耳。”


    “賜,成國公象拔虞琴。”


    “賜,定國公金錢豹狸。”


    …………


    “賜,內閣馮偉傑大人,一品官燕。”


    “賜,錦衣衛指揮使毛紀大人,烏龍肘子。”


    “賜,五軍都督府都督僉事朱威大人,打燒羊腿。”


    ………


    朱威送走前來賜食的太監後,立馬讓人關閉了院門,萬曆這人,送的菜,不會那麽簡單。


    太子殿下的月中丹桂,聽著好聽,意思卻是太子想要做的事,隻要有萬曆在,就如同月中丹桂一般,看得到,摸不著。


    太孫殿下的虎扣龍藏,也是一樣的道理,是讓太孫認清現實,哪怕是龍是虎,也別鬧騰。


    桂王殿下的清湯雪耳,應當就是讓他清淨一些,別搞那些有的沒的。


    至於勳貴的賜食,都是虎豹象之類的名字,是讓他們知道,他們哪怕有了軍權,在萬曆眼中就是一盤菜而已。


    馮偉傑的一品官燕,反而是最好的了。


    而賜給朱威和毛紀的,都是腿…是讓他們知道,自己的身份隻是狗腿子而已。


    能得皇上賜食的人不多,原本應該是好事,足以寫入家譜的大事,可是這次基本所有人都對眼前的賜食,表現的並不是很開心,包括馮偉傑。


    萬曆的心思他大概知道一些,他做的所有事都是因為萬曆的命令,可是沒人會去說萬曆,所有的人都對著他口誅筆伐,說他是奸相,說他蠱惑陛下。和那時候楊吉被臭雞蛋砸門一樣,大過年的,他家的大門就沒幹淨過。


    原本做到內閣首輔,是每個文臣的最高目標,應當全家甚至全族賀喜的事,可是在馮府,連過年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些動作引得外麵那些人反感。


    這場鬥爭中,沒有贏家,除了萬曆自己,也沒人認為萬曆是贏家,萬曆此舉,自絕於朝臣,自絕於勳貴,自絕於外臣,自絕於內侍,自絕於親情,他才是輸的最慘的那一個。


    可是帝王何曾需要那些,唯我獨尊才是帝王的心思。


    按禮,皇上賜食,需要去謝恩,朱威到了午門之時,十數個白發蒼蒼的朝臣還跪在那裏。


    朱威大概看了一眼,這些人與東林黨或者其他黨派關聯不深,品級最高的,也不過是大理寺少卿,實權人物更是沒有。


    這場風波按理和這些人並沒有什麽關係,在朝堂之上,這群人的聲音一直被忽略,這讓朱威有些觸動。


    突然想到明朝滅亡時,京城殉國的官員達數百人,非官身的人,更是達到上萬人之多。


    從秦到清,有如此多人殉國的朝代,除了南宋崖山,就是大明隕落了。


    朱威不由得站在那裏有些愣神,朱由校和朱常瀛過來已經到了他的身後,他都沒有發現。


    “朱先生,你怎麽了。”


    朱威轉頭,表情異常嚴肅:“太孫殿下,跪在這裏的人,才是最忠心的人啊。”


    朱由校撓了撓頭,這種事發生過無數次了,他覺得每次都是一樣的,隻不過這次的人裏麵沒有那些朝堂之上的風雲人物而已。


    朱威看出朱由校不明白,又輕聲道:“殿下,陛下罰你我,罰太子,罰勳貴,都和他們沒關係的,他們如此,隻是為國而已。他們比站在朝堂高處的那些大人物,更加珍貴,殿下…若有一天,你坐上那個位置,不能讓他們寒心啊。”


    “以後聽先生的就好,誰忠誰奸,我看不明白的。”


    朱威搖搖頭:“我也看不明白的。”


    朱常瀛在這時候,反而沒了平常的鬧騰模樣,朱威說得話,他聽得清楚,朱由校說的話,他也聽得清楚,他知道眼前兩個人都對對方異常信任。


    他和朱威差不多大,身在皇家,到處都是算計,這是他為何愛和朱由校在一起玩耍的原因,朱由校沒有那麽多心眼,朱由校從小沒被怎麽管教過,這反而讓他成為皇家的一朵奇葩,朱常瀛心中暗自下定決心,要保護好這個純淨的像個小白花一樣的侄子。


    “太孫殿下,桂王殿下,朱大人,皇爺說了,不用進宮謝恩了,早些回府過年吧。”


    三人一聽,就在午門外,朝著乾清宮的方向一拜。


    臨走時,朱威又回頭看著跪在地上的老臣,人人臉上帶著堅毅的神色,宮中有人給生了火盆,還搭了帳篷,卻還是讓朱威感覺透心的涼,不是天氣的涼,是心涼。


    ………


    大年初四,小雪。


    毛紀大早上就已經過來等著了,朱十一與王氏就好像朱威那時候傷剛剛好就要去烽燧一般,準備了好多蒸餅肉食,還有衣服被褥,知道的沒事,不知道的還以為朱威是去逃難的。


    朱威笑著看著這一幕,毛紀也不催,反而眼神中流露出向往的神色。


    “呀…這位大人,你和我家威兒是同僚吧?這個你拿著路上吃,東西不好,但是能飽肚子。”


    容不得毛紀推辭,王氏就將一個包裹塞到了毛紀懷裏,而後轉頭對著小四說道:“快去,再拿兩床被子來。”


    “哎…”


    小四脆生生的應了一句,不一會兒就和秦苒兒抱著兩床被子過來了,王氏又是抱著被子往毛紀懷裏塞,一邊塞一邊說:“這位大人啊,現在冬天可不了得,太冷了,我們老家都有人將鼻子耳朵凍掉的,你出門在外,可要注意了啊。”


    朱威看著毛紀,露出一臉玩味的笑容,毛紀是何人啊,堂堂錦衣衛指揮使,手下都是修羅般的人物,此時卻像一個尋常後生一樣,苦著臉抱著一大堆東西,還不敢說什麽。


    最後看王氏又要給他塞東西,連忙對著朱威吼了一句:“快走,出京是有時辰的。”


    而後撒腿就跑,王氏撲了個空,不過也沒拿回去,塞到了朱威懷裏。


    朱威出門的時候,毛紀已經將東西都放到馬車上了,看著朱威也是大包小包的,心裏好受了一些,兩人相視一笑,關係好像拉近了許多。


    拜別家人後,又叫上城外駐守的親兵,加上毛紀帶著的一百錦衣衛,共四百餘人,浩浩蕩蕩開拔。


    目標,山西。


    出了京城地界,毛紀找上朱威,遞給他一封密信:“這是你要的晉商八大家的信息,你先看看,至於他們勾結韃靼女真的罪證,還要等幾天。”


    朱威接過後,沒有打開看,而是說道:“毛大人,有沒有罪證,不重要的。”


    毛紀一愣:“你是想?”


    朱威舉起那封密信:“這上麵的人,不管有沒有實際罪證,我都要殺。”


    “狠了點吧。”


    “放心,我有分寸,這上麵的人,全都是罪有應得。”


    毛紀苦笑:“咱們一條繩上的螞蚱,你瘋我也隻能陪你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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