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已經被清空了,有裴時易在,整個一樓都沒有灰,幹淨得嚇人,但家徒四壁,完全沒有招待人的地方。 貓貓們都在樓上睡覺,裴時易輕輕走上樓,進了臥室看一眼,四隻貓睡得四仰八叉,蛋黃迷迷糊糊蹲在門口,裴時易一開門,蛋黃立刻就清醒了。 蛋黃小心翼翼擠出門縫,裴時易輕輕關上門,低聲道:“不睡了?” 蛋黃蹭著他的褲腿,duang一下坐在裴時易腳邊,邊梳毛洗臉邊道:“不睡了,雲潮下午就到了。” 他睜著明亮的眼睛,好奇地看著拎著袋子的非管局局長:“老板,這是你朋友嗎?” 裴時易分揀袋子裏的各種貓用品,頭也不抬道:“不,一個監工的。” “抱歉,”薄靳一手抄在口袋裏,一手將袋子放在裴時易手邊,“是監護人,在未來三個月內,負責幫助你適應現代社會,順帶糾正你的某些行為,預防可能出現的事故。” 裴時易越聽越覺得這“監護人”的責任跟家長差不多,他懷疑地看了薄靳一眼,摸出手機搜索了監護人的定義。 監護人,指對無民事行為能力人以及限製民事行為能力人的人身、財產和其他一切合法權益負有監護職責的人。 裴時易:“……” 他現在想把薄靳丟出去。 蛋黃舔舔爪子,好奇道:“非管局的嗎?” “嗯,”裴時易把罐頭摞成一條直線,“叫……” 他抬頭:“你叫什麽?” 蛋黃:“??” 薄靳道:“薄靳。” 裴時易道:“厚此薄彼的薄?” 薄靳瞥他一眼:“輕薄的薄。” 立刻想起兩人見麵第一天的裴時易:“……” 他噎了一下,錯失了反擊的機會,隻好琢磨著下次一定要撓回去。 裴時易到底不習慣做家務,半天隻收拾了幾樣東西。 蛋黃跳上桌子,難為他這麽胖一隻貓,跳上來的動作居然還算得上輕盈,隻是肚子上抖出一層層波浪似的肉波:“老板我幫你吧。” 裴時易順手摸了一把毛,從袋子裏揀出一隻魚玩具塞到蛋黃肚子底下。 “不用,你去玩吧。” 裴時易覺得自己真是浪費時間:他這樣的鳥還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算了,多想不開要鍛煉自己的動手能力? 裴時易一拂手,袋子裏各種雜亂的貓用品全都歸置到該待的位置。 不等裴時易鬆口氣,麵前又多了一袋東西,他回頭,薄局長不知道什麽時候把蛋黃撈進懷裏,一手揣在蛋黃的肚皮裏,另一隻手剛從裴時易麵前拿開。 顯然,這袋東西不是薄靳買給自家貓的,而是買來送給貓咖的。 “給小輩們的見麵禮,”薄靳比了個請的手勢,臉上還是沒有表情,“勞煩代收一下。” 哦,這麽能耐,不還是要蹭別人家的貓擼? 裴時易抖了下袋子,裏麵的東西該去哪兒就去哪兒,他通體舒暢,甚至還對薄靳微微笑了一下,道:“那我替我家貓謝謝您了。” 他特意在“我家”兩個字上加了重音,彬彬有禮地對蛋黃說:“好好招待客人。” 薄靳:“……” 鑒於懷裏還抱著裴時易的貓,薄靳也就立即反駁。 …… 下午,臨近黃昏的時候,獅子貓雲潮終於到了。 不過她不是一隻貓來的,她給裴時易帶了一個驚喜——她還撿了一隻貓回來。 和蛋黃說的一樣,雲潮小姐是一位純血統的獅子貓,杏眼不說了,還是異瞳,一黃一藍,也就是俗稱的金銀眼。她渾身白得一點雜色都沒有,初雪堆出來一樣,耳朵卻粉嫩,脖子上華麗的大毛領看上去手感極佳。 她走進來時,陽光剪出一個毛絨絨的身影,蹲坐在裴時易麵前,那條蓬鬆的大尾巴矜持地圈在前爪上,雲潮衝裴時易點了點頭。 端重矜持,純白無雜色的長毛更加重了華貴感,這位獅子貓即便在同類裏,也絕對是最美貌的那種了。 裴時易回了一個笑容。 不過…… 裴時易看看雲潮身後的毛團子,略有些詫異——雲潮居然不是一隻貓過來的。 雪白的大毛團子身後還跟著另一隻毛團子,就縮在雲潮背後,連頭都不敢冒出來,隻有兩隻深色的耳朵從雲潮身後冒出來,不時抖動兩下。 雲潮蹲坐在門口,仰頭看著裴時易。 這是貓咖門口,街道上人來人往她也沒法說話。 裴時易側身,為兩隻貓讓開路:“快請進。” 雲潮輕輕叫了一聲,帶著黏在她身後的貓一起進了貓咖。 兩個毛團子路過裴時易身邊,裴時易這才發現雲潮身後居然是一隻海豹雙色的布偶,大概是見了生人很害怕,尾巴垂著,緊緊貼著雲潮的身體,一雙海藍色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注視著裴時易。 這隻布偶怎麽那麽瘦?都快脫相了。 布偶察覺到裴時易的視線,越發小心地低下頭,連眼睛都轉了一個方向,不敢和裴時易對視。 裴時易體貼地轉開目光,俯身摸了摸雲潮的耳朵,道:“辛苦了,先上樓休息一會兒吧,蛋黃也在上麵。” 雲潮在他手心蹭過,轉頭對布偶叫了兩聲,兩隻貓一起上了二樓。 裴時易也跟著上去了。 雲潮大概是不存在適應不適應這個問題的,但雲潮帶回來的那隻布偶可能會被其他貓嚇著。那隻瘦伶伶的小布偶,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妖氣,一看就是機緣巧合下開了靈智,什麽都不懂的小妖崽子。 樓上還有個非管局局長,萬一欺負他家小貓怎麽辦? 什麽?布偶還不是他家的? 那不管,已經到了他的地界,那就算他的。 裴時易跟著上了樓。 二樓 家裏兩隻睡過午覺的橘貓都起來了,正圍著新來的布偶打轉。 這隻布偶太瘦了,好在還算幹淨。是一隻雙色布偶,兩隻耳朵尖尖,它似乎在外麵流浪了很久,身上還有些地方掉了毛,露出被其他野貓撓過的抓痕,一離開雲潮,就瑟瑟趴在了地上。 蛋黃快趕上二十斤了,有布偶兩個大,走動間肚子上的肉緩緩晃出肉波。能壓塌炕的大橘就不提了,銅錢化身的豹貓也是體型較大的貓種,又格外強壯,在還沒長成的布偶身邊,也極具壓迫力。 這兩隻的體型顯然讓布偶很不安,它原地團成一團,連哈氣都不敢。 蛋黃倒是很想友善地舔舔它,但龐大的橘色肉山讓他看上去像個惡霸,布偶都不敢看他,將臉側了過去,正好對上了銅錢。 銅錢自認為英俊瀟灑,是貓中潘安,對布偶露出一個自認為和善的微笑表情,踩著貓步就走過去了。 別怕喵—— 可惜小布偶剛成精沒多久,看不懂銅錢這個效仿人類的笑容,隻看到了銅錢尖尖的牙。 完了,它要被吃了。 布偶閉上眼睛,絕望地往地上一趴,小聲求饒起來。 銅錢:“……” 他麵對蛋黃譴責的眼神,結結巴巴道:“我沒有,我沒威脅她,我就是看她好看……”他就是想展現一下紳士風度,這可是他們貓咖唯一一隻軟萌可愛的小妹妹。 蛋黃十分鄙夷:“臭流氓。” 雲潮作為新貓,丁點都不怯場,上樓就自主跳上了桌子,懶洋洋地躺下來,俯視著兩隻傻貓對著布偶聞來聞去,大尾巴輕輕拍打著桌麵。 薄靳沒有去幹擾他們,而是倚在桌子上,專注地注視雲潮。兩隻玳瑁小貓左肩一個右肩一個,薄靳居然也由著他們趴在身上,安安穩穩地做一個局長牌貓爬架。 裴時易上來的時候,就恰好看見這一幕。 兩隻小玳瑁聽到動靜紛紛轉頭看向樓梯口,小臉上的表情都一樣:“喵?” 裴時易一眼看見這位一米八幾的貓爬架,嘴角的弧度就僵了兩秒。 小玳瑁卻不肯放過他,蹲在薄靳肩上左爪踩右爪,急得衝裴時易叫喚。 這兩個小崽被裴時易喂了兩天奶,看到裴時易就跟看見奶瓶一樣親切。 薄靳回頭望了他一眼,伸手托住一隻小玳瑁送到裴時易麵前。 小玳瑁:“咪——” 裴時易實在冷不下臉,笑著接過了小玳瑁。 薄靳送走了一個小粘人精,將右肩上的小玳瑁摘下來,輕輕撫摸著小貓的脊背,目光就落在地毯上的三隻貓身上。 這麽好的太陽,就應該找個柔軟的地方睡一覺。 薄靳看了看一旁的沙發,想著要能在上麵躺一會兒也很不錯。 裴時易一手摟住小玳瑁,俯身笑著和雲潮打招呼:“你好雲潮,我是裴時易。” 雲潮站起身,尾巴再次圈在身前,很矜持地伸出前爪道:“你好,我是一隻獅子貓,叫雲潮。之前收到了蛋黃的信息,聽說您願意教導修行所以就過來了,那麽我可以在下班時間和您討論修行方麵的事嗎?” 雲潮顯然是隻非常喜愛幹淨的貓咪,她跋涉而來,仍然儀容整潔,肉墊上也沒沾上灰塵,粉粉嫩嫩。 裴時易微微俯下身,輕輕握住雲潮小姐的前爪:“當然可以。” 這位珍稀生物雖然在山裏住了不知道多久,行動間卻風度翩翩,半點不比外麵所謂的“紳士”差。 薄靳輕輕捏著小玳瑁的爪子,心道:還真這位還真是龍雀的親戚,抖抖毛就能表演一個鳳凰“開屏”。 作者有話要說: 裴時易:本座風度翩翩,如琢如磨…… 薄靳:總結——鳳凰開屏。 裴時易(揪領子):你是不是想打架? 本魚:抱著雲潮小姐姐看熱鬧。第6章 證件照 “所以,”蛋黃抬頭看向雲潮,遲疑著用尾巴示意一下布偶,“這位是……什麽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