弈先生堪堪站直了身子,不怒反笑道:“你這範莽,實在是太合我的胃口啦。”


    又伸手向他懷裏探去,範莽隻側了側身,讓他又撲了個空。


    弈先生自知儀態有失,忙把折扇合攏,想了想,說道:“你既不讓我喝這酒,不如這樣,我與你鬥一鬥這酒量,


    “你若先喝趴下,今後你可不許與我再搶酒吃,你看怎樣?”


    範莽雙眉一豎,問道:“若你先喝趴下,又該如何?”


    弈先生搖著扇道:“我喝趴下?我還從未喝趴下過,此事絕無可能!”


    範莽兩手一拍這酒桌,嚷道:“怎麽?先生想與我耍賴?”僅這一拍,卻讓這酒桌吱嘎亂響,搖搖欲墜。


    弈先生一愣,忙道:“李兄弟不必如此動怒……”


    範莽搶聲叫道:“我姓範!我可再說一遍,我姓範名莽,我叫範莽!”


    說著,兩手不斷用力,欲掀翻酒桌。也是金琨、秦誌濤幾人將酒桌按住才不致讓他得逞。


    弈先生連連抱拳致歉,說道:“好吧好吧,若我先喝趴下,將來遇到美酒,


    “隻要範兄弟你想喝,我便算散盡了家財,也要給你買了,這總行了吧?”


    範莽道:“那我便與你打了這個賭!”


    他吩咐邢德業幾人拿來二十壇水酒,與弈先生各擺十壇,又道:“我們直接用酒壇鬥酒,再用不著小碗了,如何?”


    弈先生豎起拇指道:“爽快!”言畢,當先拿起一壇酒豪飲了起來。


    範莽見狀,連忙飲起一壇酒,待他放下酒壇之時,卻見弈先生第二壇酒已喝過半。


    他本見弈先生一副文弱的模樣,無論鬥酒鬥拳都應不是自己的對手,是以巴不得與之鬥酒。


    卻不料弈先生酒量竟是如此驚人,他心中著急,又將第二壇酒匆匆喝了。


    待他再放下酒壇時,又見弈先生已喝光了三壇。


    他兩眼一瞪,見旁人並無異樣,才知他並無作弊,又匆忙揭開了第三壇酒。


    這回,待他匆匆喝光六壇酒時,卻見弈先生麵前還是三壇酒,他這才嗬責道:“你怎地不喝了?”


    弈先生緩緩拿起第四壇酒,細細品道:“咱們比的是誰先倒下,可不是比誰喝得快,你先等著我。”


    說罷折扇一搖,依然小口嘬起酒來。


    這範莽已經酒勁上頭,一臉深紅。


    他最是耐不得煩,眼見半晌已過,弈先生還未喝完半壇。


    範莽大聲斥道:“你可不許和我耍賴,要喝便快些喝,別像個娘們似的磨磨唧唧!”


    弈先生拿眼一瞟,側過身去,放下酒壇,慢悠悠地擦了擦嘴邊,道:“你急什麽急,你已喝完六壇,先別喝了,等我追上你再說。”


    卻仍是不慌不忙地細品。


    範莽無可奈何,強睜著血紅雙眼,又等了一盞茶時間,弈先生才堪堪喝了半壇。


    他又將酒壇拿下,說道:“如此美酒,本該細品,實不該拿來……”


    語音未落,那範莽終於“撲通”一聲,跌至桌底,呼呼大睡。


    秦誌濤幾人連忙將他扶起,左右是喚不醒他,知道這酒勁的厲害,範莽這回定要睡至明日午後方能醒轉。


    便給他找了個空桌,讓他趴在桌上睡去了。


    弈先生道:“諸位可要給我見證,此番賭局是我勝了,他今後可不許與我搶酒吃了。”說罷兀自大笑不已。


    金琨道:“先生此舉太過取巧,你先快速喝了三壇,卻激得範大哥一股腦兒喝了六壇。


    “這水酒後勁非小,隻需稍等片刻,待酒勁一來,他則必倒無疑。”


    弈先生忙拍著他的肩道:“我這小伎倆果然瞞不過金兄弟你,你瞧我也喝了三壇半,就酒量而言,這範兄弟實也不虧。”


    金琨見他臉頰僅是微紅,與上回見他滿臉通紅之貌實在是大相徑庭。


    想來上一回他必是飲得更多,這才說道:“弈先生的酒量,在下還是信得過的。”


    隻見弈先生忽地正色道:“要不是這範兄弟攪局,在下早就再想請教金兄弟了。”


    金琨道:“不敢,先生請說。”


    弈先生矮下身姿,問道:“敢問金兄弟,你可有治這狂陽的辦法?”


    說罷,兩眼怔怔地望著金琨,不願意眨上一眨。


    金琨一愣,暗忖這狂陽若想要治愈,除去等待肖神醫的方法之外,便是要等肖梨雨何時能研製出這醫治的方子。


    肖梨雨雖早已答應要鑽研這狂陽一症,但她此去已經數月未能有半點消息。


    而如今自己已成為青原派的叛徒,縱使她將藥方研製已畢,隨信件寄了過來,他也絕無可能在青原派中收到了。


    想到此處,金琨心中登時一片黯然,正待開口,忽聽那弈先生道:“不必說了,我已全明白了。”


    他此言方畢,一旁的秦誌濤、甘真、邢德業也均是一凜,暗忖這人是如何明白的。


    金琨問道:“先生明白什麽了?”


    弈先生笑道:“我從你眼裏已然看見了答案。”


    說罷將折扇一展,在他耳邊細聲道:“金兄弟,你可要記住了,待你手裏有治這狂陽的藥方時,誰的話都別信,


    “也別被任何人左右,這其中也當然包括我。我信得過金兄弟你的人品,屆時你隻管拿著這藥方,


    “自行去做你想做之事即可,無論你做成了什麽樣,我都會從旁協助於你。”


    金琨心中大是愕然,問道:“先生何出此言?”


    弈先生則更是細聲地道:“金兄弟,我弈某人,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


    “在這狂陽一事上,更在這武林之中,我均緊隨兄弟的左右,始終不離不棄!”


    金琨更是大為疑惑,怎會有人對自己說出此等話語?


    眼前這位弈先生,自己稱他一聲長輩也實不為過,但他始終稱自己為金兄弟,這在禮數之上,已是言之有過。


    如今他將此話一說,讓金琨更是摸不著頭腦,仿佛自己才是一位長者,硬要這弈先生不離不棄地追隨自己。


    望著金琨滿臉怪異之情,弈先生“哈哈”大笑,又道:“我深知金兄弟和在座的諸位不能全信於我,


    “這也全怪我在那窗下偷聽了諸位的談話。也罷,我就與幾位立個投名狀,也好叫你們信我。


    “在這投名狀生效之前,我便留下為質,哪兒也不去,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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