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琨麵有讚色,說道:“還是梨雨考慮得周到,我們不僅僅要醫治明夷幫中的病人,更要照顧到霽雲盟中所有的病人,是我欠妥啦。”


    說罷,從背囊中拿出一萬兩銀票交給肖梨雨,再道:“這些都是我的軍功賞賜,你務必拿去采買藥材,先給病人們無償醫治吧。”


    肖梨雨立馬將銀票又放回了他背囊中,輕笑道:“琨哥哥你未行過醫,自是不懂的。


    “無償醫治雖好,可如此一來,會讓病人懷疑了咱們的初衷,病人便會少了許多。


    “若他們習慣了無償醫治,待你的銀兩花光了,再要收起銀子來,他們可就要不答應了。


    “咱們頂多以每月六百錢的成本價售藥,再給那些窮苦的病人墊付資費,這已是仁至義盡啦。”


    金琨這才恍然大悟,輕敲自己的腦袋,怪聲道:“白長了這麽個腦袋,還不如清雅大夫一半的聰慧!”


    肖梨雨終於笑了出來,隻見她此時滿臉都是溫柔,滿身盡是秀氣,又讓金琨瞧得癡了。


    第二日天一亮,金琨便修了一封書信,托人前往明夷幫分舵處,交與了弈先生。


    信中細說了他與肖梨雨二人將在樹誠堂中醫治狂陽患者,請弈先生將分舵中的患者都叫去醫治。


    並煩弈先生再修書一封,將醫治方法告知肖代秋,以便醫治化熾社中的病人。


    還請他轉告嚴時誌和肖代秋二人,他金琨欲長時間留在樹誠堂內醫治狂陽,便暫不回明夷幫了,待到閑下時,再去拜訪他們二位。


    但金琨並未打算通過明夷幫的人脈,將醫治方法散布至整個江湖,以免給明夷幫帶去過多的禍端。


    他隻將醫治方法說成是他金琨自行研製,若有疑問之處,便再來問他。


    弈先生是何等的足智多謀,他自也考慮到金琨此舉的凶險異常,暗道:“兄弟這就要開始了麽,這也太快了些。


    “這藥方配得如此精妙,倒像是出自肖大夫侄女肖梨雨的手筆,他把所有的凶險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實不愧是我的兄弟啊。”


    是以弈先生自收到信後的第二日,便帶上範莽和陸寧二人,一齊來到了樹誠堂。


    三人剛走進堂中,肖梨雨忽然拉著陸寧叫道:“你真是寧妹妹麽?竟出落得這番美貌啦!”


    陸寧猛地瞧見肖梨雨,見她一副春風滿麵之樣,心中略微低落,隻說道:“梨雨姐姐,你果真成了個知名大夫啦。”


    原來肖梨雨雖與陸寧自幼相識,但她八歲時便去了九宮派學藝,與陸寧直有十年都未曾謀過麵。


    肖梨雨在義軍離開釣魚城時,曾回到過明夷幫,專程找肖代秋鑽研過醫理。


    但陸寧在當時,已然知曉金琨與肖梨雨相識,她心中顧慮繁多,是以有意要躲著她。


    今日卻是她二人十年中的頭一回照麵。


    肖梨雨仍是訝然道:“我們義軍馳援釣魚城時,你是否曾出現在一山穀上方,助我軍退敵?”


    陸寧麵無笑意,隻點點頭,說道:“不錯,原來你看見過我。”


    肖梨雨雙手捂著嘴,驚道:“那人果然是你,當時我隻覺得你甚是麵熟,一時沒能認你出來!”


    陸寧道:“我們多年未見,相貌變化太大,你認我不出,也是自然。”


    肖梨雨隻覺陸寧的美貌要勝過自己幾分,本就自慚形穢。


    又見陸寧言談之中,對自己不冷不熱,是以隻再寒暄了幾句,便去一旁忙著了。


    金琨遲遲從後堂而出,見到陸寧三人,自是喜形於色。


    他向弈先生和範莽二人引見了肖梨雨,並有意強調了“清雅大夫”這四個字。


    這自然讓肖梨雨麵上頻頻顯出了羞意,直說道:“二位叫我肖姑娘便好。”


    金琨又將醫治狂陽的方法細細地告知了陸寧三人。


    弈先生自是頭一個向金琨道喜,說道:“兄弟你的藥方,竟比那易陽丸好上恁多,實在是可喜可賀,今晚我倆須得喝上幾杯!”


    範莽麵色怪異道:“怎地?你倆喝酒,唯獨不帶上我?”


    弈先生道:“你曾鬥酒輸與了我,從此不許與我搶酒吃,你可忘了?”


    範莽慍色道:“那為何還不帶上這兩位姑娘?她們也鬥酒輸你了麽?”


    弈先生左右瞧了一瞧,狡辯道:“你這人不是牙疼麽,怎恁多廢話?”


    範莽一凜,捂著左臉,叫道:“是啦!”


    忙向肖梨雨問道:“肖姑娘,我這牙疼的病症讓我連日來夜不能寐,著實是辛苦,還請你給我治上一治。”


    肖梨雨捂嘴一笑,還未能開口,卻見弈先生將他拎至一旁,責備道:“清雅大夫可是此處的名醫,你小小的牙疼算個什麽病,可別在這添亂啦!”


    範莽急道:“你懂個什麽!我夜裏疼起來實在是要命!”


    弈先生一臉不耐道:“我叫你不許與我搶酒吃,你鐵定又是自己偷酒吃了,這才害了牙疼,實在是活該!”


    範莽嗔怒道:“胡說八道!吃酒怎會害了牙疼?當我是三歲娃兒麽!”


    弈先生忙伸手拎著他的衣擺,說道:“不就小小牙疼麽,實犯不著麻煩清雅大夫,給你瞧瞧我的手段!”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範莽拎了出去,讓金琨與肖梨雨二人好一陣捧腹大笑。


    此時內堂中有一學徒喊了聲:“病人昏厥,請肖大夫速來!”


    肖梨雨應聲而去,而金琨從後頭跟了上去,口中說道:“我讓你們尊稱一句清雅大夫,怎總也記不住!”


    陸寧見金琨與肖梨雨二人之間甚是親昵,心中頓生醋意,她略一頓足,也跟進了內堂。


    而在這內堂中,肖梨雨正在給一昏迷的病人行針,而金琨則在一旁推拿揉捏,又將一碗湯藥給他灌下。


    這二人手法都是一般地嫻熟,配合得相得益彰,顯然並非頭一回這麽配合著醫治病患。


    再細看這二人,神情都是一般的從容自如。


    他們其中一個五官俊朗,瀟灑溫柔;另一個眉若青煙,杏眸流光,兩人站在一塊兒,便如天造地設的一般,羨煞了一眾旁人。


    見到此情此景,陸寧心中猶如被巨錘猛地砸過了一般,她扶著白牆,兩眼含淚,望了二人許久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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