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棠已經轉身回殿裏去了。 黎原盛道:“大夫說是天花。” 鬱恪神色沉了下來:“不許告訴國師。” 第79章 避如蛇蠍 最近, 京中人心惶惶的,名叫時疫的烏雲壓在百姓心裏, 沉沉的,叫人避如蛇蠍。 人們能不出門就不出門,走在路上都小心著不要接觸到陌生人, 特別是那些看上去衣衫襤褸的乞丐, 一看到他們就立刻走遠一點。都說此次時疫是在底層百姓裏傳染開來的,誰知道他們是不是身上有病? 不過聽說皇上已經命人將染病的都安排住一個地方, 暫時控製住病源,太醫院的人也都出宮給平民百姓看病了,想來不會讓時疫流傳多久。 人們熱切盼望著這場時疫早點過去。 可隨著患病之人的病情顯露,他們卻更加害怕了! 病患剛開始還隻是頭痛、高熱、發冷或寒戰這些普通症狀, 但到了後期, 他們麵上發瘡, 狀如火瘡, 身上慢慢顯現出一條一條的紅斑, 紅痕上長有疹子, 疼痛難耐。 人們知道這些症狀後,就不再問是什麽時疫了,因為答案已經呼之欲出。除了令人談之色變的天花,還能是什麽? 這下子, 家家百姓都閉門不出了, 京城中的艾草氣味經久不散。 一些達官貴人更是驚慌失措, 邀了感業寺的高僧來做法事, 生怕沾染上一點兒不潔之物。 下了多日的雪已經不下了,氣溫回暖了一些。 鬱慎得病的消息怎麽可能瞞得住楚棠。 楚棠從宮中回到國師府時,府中眾人正忙著將鬱慎用過的衣物、茶具、玩具收拾出來燒了。 鬱慎的房間外,艾葉燒熏的氣息甚濃。 仆人臉上都帶了麵紗,管家盯著他們燒艾,猝不及防見到楚棠,連忙迎了上去,道:“國師大人,您回來了。” “鬱慎如何?”楚棠問道。 管家道:“小公子原本隻是脖子和手腳長瘡,昨日瘡口開始化膿,小公子還嘔吐和驚厥,高熱不止,大夫說是天花無疑。” “有應對的方子了嗎?”楚棠皺眉道。 管家歎了口氣:“還沒有,時疫難辦,天花更難纏,更何況是……一個孩子。” 楚棠不語。 在古代,抵抗力不強的孩子染上天花,幾乎是死路一條,隻能聽天由命。 他解下披風,抬步就往房間裏走去。 管家一急,正要阻攔,跟在國師身後的乾陵衛比他更快,一個箭步攔在楚棠身前,筆直跪下道:“還請國師三思!” 楚棠出宮前,鬱恪命乾陵衛跟著楚棠,以免他真的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跑去親自照顧鬱慎。 “我有分寸。”楚棠道。 他越過乾陵衛,直接走了進去。 乾陵衛咬咬牙,起身,亦步亦趨地跟著楚棠。 房間裏開著窗,冷氣呼呼地吹進來,卻沒有開地龍,一時冷得很。 管家道:“大夫說需要通風,不能悶著,老奴就鬥膽關了暖爐。” 這是應該的,鬱慎四肢和臉上都長了瘡,整個人都燒著,臉紅,瘡更紅。 楚棠看到他的時候,他正躺在被窩裏,迷迷糊糊著,囈語不清,小臉紅撲撲的。 “他在府裏,怎麽會染上天花?”楚棠問道。 管家自責道:“小公子偶爾會去找他以前的朋友玩,老奴製止不了,還請國師恕罪。” 鬱慎在京都裏的朋友,就是他遇見楚棠之前、那些一起乞討的小乞丐和小混混。 楚棠沉默了一會兒,道:“府中還有其他人染上嗎?” “小青一直照看著小公子,不幸也染上了……”管家愁眉苦臉道,“已經讓大夫瞧過了,沒有小公子那麽嚴重。” 鬱慎迷迷瞪瞪的,忽然喊了一聲“楚哥哥”,睜開眼醒了過來。 看到楚棠真的出現在窗邊,他驟然睜圓了眼睛,驚喜道:“楚哥哥!” 他踢了被子想要抱住楚棠,站在一旁伺候的侍女連忙按住他,手上戴著手套,道:“小公子,萬萬不可。” 鬱慎委委屈屈地縮回被窩,臉上一道一道紅痕在白嫩的小臉上特別明顯:“我好疼啊,楚哥哥救我。” “喝藥了沒?”楚棠問道。 侍女回答:“方才小公子睡著,藥還在溫著,奴婢現在去端來。” 鬱慎問道:“我會好起來嗎?哥哥,好癢好癢。” 說著,他從被窩裏抽出手來,往臉上抓了抓。 楚棠眼疾手快,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拉住他手腕,塞進被窩裏:“不要抓。” 乾陵衛立刻從侍女手中拿過幹淨的手帕,浸了熱水,跪下來握住楚棠的手,反複擦了擦,四低聲道:“國師,得罪了。” 鬱慎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縱然想親近楚棠,也不得不往被子裏縮了縮,道:“哥哥快走,不要被我傳染了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