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2月17日,海山大學春季學期正式開學,除了海北省疫區的學生,同學們都準時返校。


    校園裏、宿舍裏熱鬧了起來,但是,陳曉生活的慣性仍在延續,直到劉琳琳找上門來。


    劉琳琳是個敢愛敢恨的叛逆女孩,長相甜美,身材火辣,性格桀驁不馴,嘴從來不饒人。


    她家就在秦北市裏,家庭條件優越,父親原來是政府官員,後離職從商,房地產業老板,在秦北市商界很有影響力,母親則是當地某三甲醫院副院長。


    劉琳琳的父母是事業有成的精英,可遺憾的是,卻沒能經營好夫妻感情,從劉琳琳記事起,父母就很少溝通,貌合神離。


    是劉琳琳用自己的方式維係著家的屬性,甚至曾經以死相逼。


    為了清除父親身邊前赴後繼的女人,她放棄了去國外留學的機會,自願在當地的大學——海山大學就讀,似乎這樣,她就能守住自己完整的家。


    成長中的遭遇以及長期的‘鬥爭’經驗,讓劉琳琳看起來如此與眾不同,她敏感而多疑,卻經常用強勢的外在表象掩飾內心的孤獨與脆弱。


    劉琳琳的電話打來的時候,陳曉正在公用水房裏清洗運動服。


    她的話聽起來總是給人高冷的感覺,語速較快,“陳曉,我知道你回來了,是你出來找我,還是我上去找你?今天是開學的日子,你知道,你欠我一個態度?”


    陳曉傻笑一聲,說:“琳琳啊,你好,嘿嘿!我是回來了,洗衣服呢,馬上結束,最多十分鍾啊,我下去找你。”


    陳曉心裏一陣緊張,一陣慌亂,沒有愉悅,更不是興奮,絕對不是見到戀人該有的那種感覺,所以,陳曉才一直困惑自己和劉琳琳之間的關係。


    陳曉不想讓劉琳琳上來,他清楚,每次劉琳琳到來,都會在同學們中間引起轟動。


    陳曉關閉通話,手在機械地搓洗著衣服,思緒卻飛到了2019年的暑假,正是在這個暑假,讓他和劉琳琳意外相識。


    秦北市是一個濱海旅遊城市,避暑勝地,每到夏季,外地遊客都大量湧入,而與旅遊相關的服務業便會迎來一次爆發。


    短短幾個月的暑期旅遊高峰期,會給商家帶來豐厚的回報,而過了暑期,秦北市的遊人便會大大減少。


    旅遊經濟的這種特點,經常讓秦北市夏季臨時用工出現短缺。


    很多家庭條件一般的高校學生都會選擇在暑假期間打短工,為家裏減輕一些經濟負擔。


    陳曉就是眾多打短工學生中的一個。


    陳曉被一家高級酒店錄用了,他被安排在酒店的西餐廳當服務員。


    那是一個炎熱的晚上,外麵的濕度很大,空氣似乎能擠出水來。西餐廳裏客人不多,冷氣很充足,餐廳裏柔和的光線伴著悠揚的薩克斯音樂,讓這裏充滿溫馨與浪漫。


    陳曉站在免費的自助菜品台前,不時解答著客人的問題、為客人遞上餐盤和夾菜的餐具。


    陳曉注意到一個20歲左右的女孩,圍著一個大大的絲質披肩,獨自坐在相對昏暗的角落裏。她的餐桌上沒有菜品,她在不停地看著手機,似乎在等人,讓人奇怪的是,她卻帶著一副太陽鏡。


    不久,餐廳裏進來兩個人,一男一女,那個穿中式休閑裝的中年男人,體態有點發福。


    穿青花旗袍的女人身材曼妙,具有東方人典型的知性美,應該不超過30歲。


    兩人的裝束和西餐廳格格不入。兩人在一處清淨處落座,從親昵的舉止上判斷,這兩個人像夫妻或者是情侶。


    負責點單的服務生很快跟了過去,遞上兩本菜單還有兩杯檸檬水,二人坐在那裏每人一本菜單在安靜地慢慢瀏覽。


    這時,獨自坐在角落裏的那個女孩站起身,向著點菜的二人緩步走來,她沒有說話,一隻手緊緊抓著披肩,徑直來到二人麵前,猛地,她拿起桌上的玻璃水杯,把水快速潑向那位女士,而後,她迅速拿起另外一杯又快速潑向那個男人。


    頓時,那女人尖叫一聲從座位上彈射了起來,男人則疑惑而不知所措地望著突然出現的女孩,臉上的水珠還有一片黃色的檸檬片在緩緩滑落。


    圍披肩的女孩率先發難:“真不要臉,不要臉!勾引有家的男人不要臉!”聲音很大,近乎歇斯底裏,整個餐廳都聽得清楚。


    穿旗袍的女人一把扔掉菜單,用手抹了一把臉,很激動,喊道:“你幹嘛,你個瘋子,我們都不認識,你潑我們幹嘛?”


    披肩女孩更加氣憤,用手指著她,嘴裏還在高喊,“不要臉的狐狸精,你是狐狸精。大家都來看狐狸精啦!”女孩不停重複著這句話。


    而那個男人卻很有涵養,神色已趨於平靜,沒有吵鬧,隻管用桌上的麵巾擦拭著身上的水。


    餐廳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這場衝突中,大堂經理驚恐萬狀,快速跑過來,用手勢召集幾名服務生過去應對突發狀況。


    陳曉從來沒處理過這種事情,不知所措,他怯生生往前挪著步。


    大堂經理年長些,應該有點經驗,滿臉堆笑地說道:“二位女士請消消氣,一定是誤會了,咱別在這裏吵,客人們都在吃飯,請多關照!”說完深深一躬。


    女孩隨即接著大堂經理話茬,喊道:“沒誤會,我看得很仔細,她就是狐狸精,勾引有家的男人, 不相信的話,你問問這個男人。”


    中年男人終於說話了,語調平穩,表情自然,鎮定自若,說道:“你人不大,思想怎麽這麽複雜?我們就是來吃個飯,什麽狐狸精,胡攪蠻纏!”


    聽完這話,女孩不僅沒有收斂,反而升級了攻勢,她再次拿起玻璃水杯砸向那個女人,幸虧沒砸準,水杯摔在椅子上,又彈到了地上,水杯碎裂了,一地碎屑。


    女孩見沒砸到,發瘋似的又去搶另外那個水杯,兩個女服務員嚇得尖叫著跑開了,陳曉眼看事態變得不可控製,情急之下,上前從身後一把抱起女孩,讓她無法拿到水杯,並逐漸把他帶離這個是非之地,女孩兩腳離地,不斷掙紮,掙紮中,女孩的手機掉在了地上,屏幕直接碎裂了。


    被砸的那個女人嘴裏喊叫著,在找手機準備報警,大堂經理趕緊上前,說道:“這位女士,求求您,千萬別報警,反正沒傷到,咱走吧!”


    那女人喊道:“我憑什麽走?讓警察來抓她,她是瘋子!”


    女孩被陳曉連抱帶拖,來到了一個無人的雅間裏,把她放在地上,反身關上了房門。


    女孩一把扯下自己的披肩丟在地上,指著陳曉厲聲說:“你別再碰我,知道不?碰我,我就告你耍流氓!”


    她一邊說著,一邊來到陳曉身前,力圖打開陳曉用後背靠著的房門,嚐試幾次無果,終於氣呼呼坐在一把椅子上,放聲哭了起來。


    大廳裏,大堂經理隻是傻傻地滿臉堆著笑,中年男人幫那女人拎起手包,平靜地說:“算了算了,別報警了,走吧,咱換個地方!”說罷,二人悻悻走出餐廳,邊走,那女人邊回頭說著什麽,一臉的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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