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黑天和白晝的交替,又身處這個全封閉的巨大石洞中,人的生物鍾已經混亂,二人時而昏睡,時而微醒。


    即使醒來,似乎也不知道交流些什麽,他們已經厭煩了對當下危局的無端分析和猜測。


    劉琳琳在飛船的後排座椅上半躺半靠,飛船頂部的小射燈照在她俊秀的臉上,她微閉雙目,回憶著自己和陳曉相識、相愛的過程,想著想著,不禁潸然淚下。


    盡管她覺得這個男人有時傻乎乎,有時又過於執拗,但對於這一段感情,劉琳琳絲毫不後悔。唯一後悔的,就是覺得對不起陳曉,為了學業沒能早日和他完婚。


    陳曉此時的大腦幾乎是一片空白,該想的該分析的他都做了,無奈,他根本左右不了這個局麵,唯一能做的就隻剩下等待和祈禱,他靜靜躺在自己的位置上,一遍遍祈求從來沒相信過的神靈來保佑。


    劉琳琳擦了一把眼角的淚水,輕聲問:“陳曉,醒著嗎?”


    陳曉隱隱聽到劉琳琳的呼喚,以為是幻覺,並沒有應聲。


    劉琳琳見陳曉沒回話,以為他睡著了,膽子壯起來,繼續說道:“你個傻子啊,我們雖說登記了,可是沒有拜過堂,特別想和你拜堂成親,成為你真正的妻子。不知道能否離開這裏,更不知道是否能活下去,真的不想給自己留遺憾!”


    這次陳曉聽清楚了,他突然一骨碌爬起來,直勾勾看著劉琳琳傻笑著說:“哈哈,我也不想留遺憾啊,娶你是我最大的夢想,來,我們現在就拜堂。”


    劉琳琳一驚,隨後坐直身體雙手一捂臉,氣呼呼道:“哎呀,你沒睡著啊,你騙我!”


    陳曉走過來,坐在劉琳琳身邊,深情地看著劉琳琳,表情凝重地說道:“按說,我們該有一個風風光光的婚禮,在大庭廣眾之下發出錚錚誓言,並接受人們的祝福,可是,我現在覺得那可能是奢望了,我們或許很快會死,但是即使要死,我們也要成為名正言順的夫妻,共同麵對生命的終點,將來就是到了陰曹地府我們依然可以相守。”


    劉琳琳哭出了聲,淚水已無法止住,她輕輕伏在陳曉的肩頭。


    陳曉撫摸著琳琳的長發,學著婚禮主持人的腔調,壓低嗓音說道:“陳曉先生,你是否願意接受這個女人成為你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無論貧窮還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陳曉換回自己正常的嗓音回答:“我願意。”


    陳曉再次模仿主持人的嗓音問:“劉琳琳女士,你是否願意接受這個男子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無論貧窮還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劉琳琳沒有接話,陳曉催促說:“該你回答了,別愣著。”


    劉琳琳帶著哭腔說:“真得說出來嘛?我心裏已經回答了。”


    “哎呀,必須得說,要不怎麽知道本人是不是願意。”


    “那好,我說,我也願意!”劉琳琳說完,臉色緋紅,順勢把臉緊緊貼在了陳曉的肩頭。


    陳曉又學著主持人的聲音拉著長音說道:“良辰吉時已到 新郎新娘喜拜天地!快來快來!”


    陳曉拉著劉琳琳的手準備行禮,猶豫再三,卻不知道該對著哪個方向結拜。


    陳曉站定說道:“也別講究了,沒方向感,就這兒吧,一拜天地!”


    二人一起朝著飛船的駕駛台深深一鞠躬。


    “二拜高堂!”


    二人朝著飛船的尾部一鞠躬。


    “夫妻對拜!”二人麵對麵相互鞠了一躬。


    “禮成!”


    劉琳琳久久沒有直起身,因為此刻她悲喜交加,淚如泉湧。


    陳曉向前走了一步,說道:“可以叫你老婆了吧,有證還拜過堂。該高興才對呀,老婆不哭。”說著,陳曉鼻子一酸,差點也落下英雄淚。


    二人相擁在一起。


    正在此時,飛船外傳來了團霧那震撼的聲音,那個聲音帶著類似混響的效果,隻需聽過一次就會令人記憶深刻。


    團霧拖著長音說:“你們的行為很古怪,這是高興還是傷心呢?”


    陳曉輕輕推開劉琳琳,打開艙門,沒帶頭盔也沒拿工兵鏟,淡定地來到飛船外,隻見那團霧不斷變換著形狀,整體閃著微光,飄在飛船上方30米處。


    陳曉很鎮定地說:“情到深處,悲喜交加。”


    團霧說:“如果沒猜錯,你們剛剛舉行了一個小儀式,那儀式代表什麽?”


    陳曉一笑,高昂著頭說:“說了你也不懂,那個儀式是我們人類的愛情宣言,表征我們二人將永結同心,一生相伴、生死相依。”


    團霧:“聽起來很偉大,但是,做到生死相依卻很難,形式化的東西在我看來意義不大。真巧,現在就有一個選擇,我很為難,你們兩個隻能有一個人能活下去,你們能否給我個建議?到底誰該活下去呢?”


    陳曉未加思索,輕蔑一笑,“當然留下我妻子劉琳琳啊,根本不用考慮,我是飛船的主駕駛,闖入茲特伊星球,我責任重大,非要殺一個人的話,就殺我嘍。”


    團霧:“是嗎?那麽,那位女士怎麽想?”


    劉琳琳擦去淚水,挺起胸,也來到飛船外,望著團霧說道:“我倒覺得你不要費心了,如果我丈夫不在了,不管你是否會放過我,我必然陪他一起死。”


    團霧陷入短暫的沉默。


    幾秒鍾後,團霧的聲音再次從天而降,“你們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也許剛才的話題太沉重了,換個話題。我這裏還有一種選擇,如果你們答應我的條件,我就既往不咎,讓你們兩人快樂相伴到永遠。”


    陳曉和劉琳琳的眼睛裏流露出期盼的目光,不約而同地問:“什麽條件?”


    團霧:“條件就是,你們留下來,幫我實現我的夙願,替我維護茲特伊星球的生態,按照我設定的計劃,把這裏管理好,直到進化出高等生命,並最終發展成一種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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