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鳴玉微微側頭,露出俊秀的半張臉,說:“回家。” 安樂還以為回家是回蔣家,蔣家在的地方應該是那幢一千萬別墅的三倍大,結果他們崔秘書的車送他們到一間院子前,大概有那間別墅的三分之一大吧。 說不清是什麽時代的建築,還是磚木結構,中間是庭院,養著盆景花卉,兩側前後是房間,走廊上還有雕花,青瓦飛簷,古色古香。 莫名地與蔣鳴玉很相襯。 這一路上,蔣鳴玉都沒對安樂的跟隨發表什麽意見,隻是一旦領先半米就會稍微停下來等待安樂追上。 安樂覺得他肯定還沉浸“被結婚”的懵逼裏,肯定很後悔,早知道會被塞個老婆,還不如當時不絕食。 蔣鳴玉領著安樂進了院子,立刻有人迎上來。 那個人塊頭很大,估計有一米九,非常壯實,隔著衣服都能看見糾結的肌肉。 他看見蔣鳴玉欣喜地用大嗓門喊道:“先生!你好了!” 這句話總覺得怪怪的。 他又見他家先生後麵跟著個學生模樣的小青年,一雙古靈精怪的眼睛到處看,懷裏還抱著一隻大肥公雞。 那人接著喊:“先生你回來就很高興了,還買什麽雞啊,是煲湯還是紅燒?公雞還是做燒雞公煲吧!” 公雞生無可戀,已經無動於衷,你們說吧,反正我是被嚇大的。 蔣鳴玉衝猛男點頭示意,然後轉身看向安樂,不知道怎麽介紹,隻說了句:“他叫安樂。” 安樂笑笑,說:“你好。” 那個猛男連忙說:“你好你好,我叫江虹。”他自我介紹完就要去拿安樂手裏的雞,“交給我吧,我待會就燙毛放血。” 安樂趕緊護住公雞,說:“這個不能吃,它是我的寵物。” 江虹一愣,哈哈大笑起來:“抱歉抱歉,我職業病。” 安樂摸不清江虹的職業,他看起來像保鏢,態度又像助理,說不定是蔣鳴玉的徒弟。 傳說中抓鬼的天師大佬都會有幾個厲害的徒弟。 結果江虹說:“我是先生的廚子。” 安樂:“……” 他應該想到,蔣鳴玉這裏可以沒有保鏢,沒有助理,但不能沒有廚子。 安樂本來以為有錢人家的少爺排場會大一些,再加上蔣家對蔣鳴玉很重視的樣子,結果這個院子裏隻有江虹一個人守著。 這位一米九的廚子還兼任護院打雜外聯,多重功能。 江虹花了一會工夫才明白安樂是要長期住在這裏,表示非常歡迎,並且樂嗬嗬地問:“你是先生收的徒弟吧。” 原來他們互相以為彼此是蔣鳴玉的徒弟,但安樂搖搖頭。 “那你?”江虹驚訝了。 安樂說不出口自己的身份,隻能含糊道:“反正我就來住一會。” 江虹很快就接受了家裏多了一個人和一隻雞的事實,並且還專門搭了個臨時雞舍給安樂的大公雞。 安樂正式給公雞起了個威風凜凜的名字,叫將軍。 公雞很滿意這個名字,安樂單純覺得名字起威風點可以壯膽,保不齊今後會遇到什麽。 安樂被安排了一間寬敞的屋子,裏麵陳設很簡單,應該說這整個院子都是冷淡風,但他已經很滿意,這裏比宿舍或者是鬼屋都好太多。 蔣鳴玉回家之後就在房間裏不出來,江虹說先生平時都這樣,除非有委托上門才跟別人講話,但是後來他委托也不接了,有人來就叫江虹把人家趕走。 “後來先生就病了。”大塊頭很能說,安樂也不是話少的主,兩個人一下午就混熟了,坐在小板凳上在院子裏一起剝豆子,據說這豆子是江虹老家種的,純天然無汙染,“我覺得是悶病的,先生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不見人。” 安樂將豆瓣掰開,小心翼翼地把翠綠的豆子摳出來,生怕弄掉了,反觀江虹就快多了,用大手掌搓動豆瓣,豆子蹦出來落到他的掌心,幾下就是一把。 安樂終於相信他確實是廚師。 “他不是餓昏的嗎。”安樂一邊跟豆子較勁,一邊揭蔣鳴玉的老底。 “啊?”江虹不高興了,“我怎麽會讓先生餓到呢,雖然他關在屋子裏,一日三餐我還是保證他吃了。” 看來這位猛男廚師不知道蔣鳴玉需要吃鬼的事,他們住在同一個院子裏,蔣鳴玉竟然瞞得好好的。 “你是不知道,先生病倒之後多壯觀,門口堆滿了蔣家的人。”江虹這麽說著,“所以你來這裏我還是挺高興的,最起碼能有點人氣,別讓先生再病了。” 安樂頓時在心裏叫苦,每一個人都對他寄予厚望,他到哪裏去抓鬼給蔣鳴玉吃。 “哎,先生就是太宅了,否則憑他的長相,在這個年紀早有夫人了。” 假、夫人安樂漏了一地的豆子。 晚餐是江虹準備的,這個一米九的漢子居然做的是南方菜係,為了給先生洗塵,江虹做了不少菜。清蒸鱸魚魚肉白嫩爽滑,上麵撒著蔥花,湯汁鹹鮮;炒拆骨肉也很好吃,肉被切得細細的,用桂皮料酒爆炒,聞著就特別香。 餐桌上還有安樂的勞動成果,他看著那一顆顆的圓青豆,覺得特別翠綠可愛,吃起來也好吃,外皮柔韌,咬開之後粉粉的。 連將軍大人都有了一把小米,開心得原地轉圈。 安樂早上剛吃了一餐好的,晚上又有美食,吃得他癱在桌邊不停地拍肚皮,不過他還是懂禮貌的,掙紮著要起來洗碗。 誰知道蔣鳴玉走到他身邊,說:“跟我來。” 安樂衝江虹揮揮手,跟著蔣鳴玉去了書房。 書房很普通,是普遍意義的那種普通,有書櫃有桌子,桌子上還有電腦,一部台式的,一部蘋果本。 安樂還在努力尋找這裏有沒有屬於男人的奇怪東西,就被蔣鳴玉按到椅子上。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蔣鳴玉就捧起他的臉。 安樂:“?” 白皙而骨節分明的手指在他的臉上探尋,逐一停留在他的額頭、顴骨、下頜,然後朝後探進他的頭發裏,慢慢地摸索他的後腦勺。 有點涼涼的,安樂傻傻地由著蔣鳴玉擺弄,過了半天,才明白他在摸骨知命。 蔣鳴玉越摸越不解,眉頭蹙了起來。 安樂知道他對自己有好奇心,不由地抬起下巴讓他方便動作。 過了一會,蔣鳴玉放開安樂,說了一句:“燙手。” 安樂紅著臉大方地說:“摩擦生熱。所以看出什麽來了嗎?” 蔣鳴玉搖搖頭,說:“太矛盾。”他皺著眉頭,走到書桌旁邊,從抽屜裏拿出一把銅製匕首,直接衝著自己的胳臂就要刺去。 安樂嚇得跳起來,連忙攔住他,說:“你要幹嘛?” 蔣鳴玉微微低頭,波瀾不驚地看安樂,說:“我給你一些我的血,你帶在身上,至少能保證看不見那些髒東西。” 安樂用兩隻手指從蔣鳴玉的手裏把匕首拎出來放到一邊,說道:“我才不要你的血,再說看不見有什麽用,不是自欺欺人嗎。如果我碰見那些,就立馬跑回來找你。” 蔣鳴玉聞言,神情緩和下來,點了點頭。 安樂發現他其實對吃鬼沒什麽排斥,也不知道當初為什麽絕食。 然後兩個人沉默下來。 蔣鳴玉是不愛說話,安樂是不知道說什麽,一雙靈動的眼睛到處亂看,坐立難安。 他其實有點怕蔣鳴玉。 比崔秘書的威脅還怕,所以他老老實實地跟來了。 書房裏尷尬而安靜,蔣鳴玉終於開口,總結陳詞般地說:“總之,你先住在這裏,有想要的直說。” 安樂聽了,眼睛一亮,抬起頭眼巴巴地看著蔣鳴玉,問:“什麽都可以嗎?” 崔喚在他們走之前,也私下找過蔣鳴玉,告訴他安樂雖然看起來長得端正,其實是個小混混,比較貪財,如果安樂今後獅子大開口,也不要太慣著。 蔣鳴玉覺得錢沒什麽用,反正他有很多錢,給一些也沒有損失,所以他對安樂說:“什麽都可以。” 安樂非常高興,說:“我要上學。” 蔣鳴玉一愣。 “我本來上大二,可以讓我在這邊上學嗎?” 蔣鳴玉微微睜大眼睛,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鮮活了不少,他問:“大二……你幾歲?” 安樂老老實實說:“二十,確切說十九,還差三個月二十。” 蔣鳴玉慢慢地抬起手,捂住下半張臉。 ……他們居然找了一個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的小妻子給他。第11章 繩子與粽子2 “你居然這麽小。”蔣鳴玉有點無力,安樂看起來確實很年輕,但他麵對沒遇到過的厲鬼表現得很勇敢,蔣鳴玉以為他至少會有二十二。 而且……還想要上學,這年頭愛學習的年輕人不多了。 安樂不滿地嘀咕:“我不小啊。”哪個方麵都不小。 安樂倒不是愛學習,隻是想得很簡單,他本來就沒畢業,換了個世界,最擅長的還是當學生,雖然現在他有很多錢,在蔣鳴玉這裏不愁吃不愁穿,但總要為以後打算,不如先有個文憑。 安樂眨眨眼,說:“你不是說我以後會大富大貴嗎,沒學曆怎麽賺錢。” 這倒真是小孩子的想法了,蔣鳴玉這才對安樂的年紀有了實感。 蔣鳴玉突然感受到微妙的責任感,不過對安樂口中說的“大二”還抱有懷疑。 當混混也不容易,還要上大學了。 安樂感覺蔣鳴玉看他的目光又不一樣了,幽幽地盯著他,眼睛裏似乎有隱忍。 蔣鳴玉頓了頓,才問:“你要學什麽。” 安樂摸了摸下巴,說:“我原來學的是通訊工程,雖然興趣就那樣吧,不過還挺上手的,以後準備讀研。” 蔣鳴玉:“……” 現在的混混素質真高。 安樂說的是真是假,很容易查到。 他的檔案裏顯示他連高中都沒上過,義務教育之後一直在社會上闖蕩,好在隻是混吃混喝,沒有留下違法記錄。 沒有學籍想上大學十分困難,蔣鳴玉將情況講給他聽,安樂微微失望,但絲毫沒有被揭穿的羞愧,反而說:“那我重新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