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那些遇難者到底寬恕沒有,恐怕要等梁義海下地府的時候再去清算了。  安樂聽了這些,問:“出事的緣由寫得十分含糊,‘遭遇海上強風,船長處理失誤’,這到底是天災還是人禍?”  新聞看多了,大家都懂的,司機船長臨時工這種經常容易被甩鍋。  蔣鳴玉說:“時間太久遠,檔案被封存,一時半會也拿不到調查記錄。”  安樂又問:“船難跟梁老板倒黴的事有關係嗎?”  當時在車上,蔣鳴玉直接就問張秘書附近有沒有船難,應該是那艘紙船讓他想到的,所以紙船、梁義海與龍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蔣鳴玉回答他:“當然有關係。”他頓了頓,說,“什麽樣的因就有什麽樣的果,因果循環,報應不爽,誰也逃不掉。”  安樂繼續詢問,蔣鳴玉就說時機未到,有些事還要確認,不願多說了。  安樂知道蔣鳴玉每次都有他的道理,不到塵埃落定不會隨意下結論。  這麽認真的大佬,讓安樂好喜歡,蔣鳴玉為人處事冷冷清清,但安樂知道隻要他承諾過的,無論什麽事他都會放在心上。  安樂每次想到這些心裏就很開心,連帶著身體都暖洋洋的。  隻不過有時候他會想,這麽好的人,他這種菜雞配不上怎麽辦,不過這種患得患失,也無法阻止他的喜歡。  有蔣鳴玉在,安樂放心下來,他們依舊按照計劃繼續自己的旅行。  這次最快活的就是將軍。  作為一隻雞,坐私人飛機到海邊玩,算是很有排麵了,它玩得特別開心。  安樂帶著它在沙灘上抓蟶子。  安樂蹲在潮濕的沙子旁邊,用鏟子挖出一個個的坑,然後在沙坑裏倒上鹽,過了一會坑裏冒出一個尖尖的小東西,小東西頂破鹽分過高的沙子,冒出頭來,將軍在旁邊見了,迅速地朝那東西一啄,把它從沙子裏全部扯出來,叼在嘴裏轉身放進安樂身旁的小桶裏。  沙灘上的蟶子怕鹽,灑上鹽就會自動鑽出來,一抓一個準。  將軍很喜歡這項活動,隻可惜他們圍著沙灘轉了一圈,最後的戰利品沒有安樂想象得多。  “我看網上的視頻,明明隨便灑一把鹽,蟶子就跟春筍一樣往外冒,為什麽我們隻抓到這麽一點。”安樂百思不得其解。  江虹無情地告訴他真相:“好多視頻都是先把蟶子埋進去擺拍的,你當蟶子傻啊,躺著讓你挖。”  安樂:“?”蟶子不就隻能躺著嗎。  反正他們的戰利品大半進了將軍的肚子裏,將軍出來玩了幾天,體重不減反增,安樂很擔心它會因為過胖娶不到老婆。  除了海邊,他們還去了當地的古村落,體驗獨特的建築與人文風情,蔣鳴玉民俗懂的多,他們都不需要導遊,安樂湊在蔣鳴玉身邊聽他講曆史講故事。  安樂喜歡蔣鳴玉的聲音,也喜歡他做科普時緩緩說話的樣子,冰淩一般的聲音下有著活水般的柔和,讓人從耳朵一直癢到心裏。  越是相處就越是沉迷,安樂心想,他徹底被大佬迷住啦。  就在他們繼續著假期生活時,張秘書突然打來電話。  如果不是特別緊急,張秘書一定會選擇上門拜訪,現在他直接來電,說明情況已經很糟糕了。  張秘書急切地告訴蔣鳴玉:“梁先生出事了,他最近依然沒辦法入睡,反而更加嚴重,隻是閉上眼睛就會聽見水聲,導致他精神情況非常糟糕。早上的時候他去浴室洗臉,因為太虛弱竟然跌倒在水池邊,他的頭撞到了水池,又埋進了水裏,幸虧聲響很大,發現得及時,我們把他拉出來之後,讓他臥床休息,可、可是……”  張秘書在電話裏說不下去了:“出現了無法形容的狀況,蔣先生請你過來一趟吧,拜托你。”  蔣鳴玉掛了電話,安樂望著他,眼裏滿是疑問“去嗎”。  蔣鳴玉說:“走吧。”  於是這次是蔣鳴玉自己帶著安樂開車去往梁宅。  一路上他將車開得很慢,並不急著趕過去,沿路跟安樂講解風水格局。  “梁義海在宅子的西南方修過路橋,實際上修的是升龍道,引龍氣入他的家宅。”蔣鳴玉一邊開車爬山一邊說,“他的宅子裏應該供養著海底明珠一類的東西,龍最喜歡珠圓玉潤的圓形事物,龍氣被圓珠引誘,借由著升龍道進了他的宅子。”  “所以這附近真的有龍?”安樂這次坐在副駕駛座上,靠著蔣鳴玉,“梁義海把龍困住了?供他吸龍氣?”  感覺也不太對,真有本事抓一條龍,幹什麽不成,還吸什麽龍氣啊。  蔣鳴玉說:“真龍憑梁義海是對付不了的,我本來也在疑惑,但你見到了龍骨。”  安樂恍然大悟:“所以說梁義海宅子裏的龍氣是龍骨殘留的,他埋在一段龍骨在周圍?哇,他是在哪裏找到的。”  蔣鳴玉沉默了半晌,才說:“龍骨也不是那麽好處理的,他用了一些手段。”  安樂問:“什麽手段。”  蔣鳴玉說:“下十八遍地獄也死不足惜的手段。”  安樂被蔣鳴玉這句話震住了,蔣鳴玉很少流露出濃烈的情感,安樂還是第一次聽他說這麽嚴重的話。  他們進入了梁宅,張秘書正焦急地等候著,他看見蔣鳴玉來連忙將他們領到梁義海的房間。  安樂一進屋便往床上望去,盡管有心理準備,他在看到梁義海的樣子後,還是被嚇到了。  梁義海躺在床上,張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呼氣,就像一條晾在岸上即將被曬幹的魚。他全身上下都是紅紫的顏色,身體腫了起來,他本來就胖,此時看起來好大一灘平鋪上床上的紅肉,看得人犯惡心。  張秘書無措地看向蔣鳴玉,說:“梁先生這樣,就像、就像溺水了一樣。”  梁義海雖然痛苦但還有意識,“溺水”兩個字聽到他耳朵裏,讓他起了劇烈的反應,在床上拚命扭動,但他又沒有力氣,所以最後的效果是一灘紫紅的肥肉在那裏抖。  安樂看不下去了,扭過頭。  蔣鳴玉見了神色未變,走到床邊,低頭對床上的人形生物說:“你是不是想活命。”  梁義海看向蔣鳴玉,眼裏充滿了渴望,喉嚨裏發出一陣“喝喝”聲。  “那就把你用來引龍的東西給我看。”  哪怕在生死關頭,梁義海聽到這個要求,依舊遲疑了。  可就在他稍微愣神的片刻,他的氣管忘記呼吸,差點讓他活活憋死,梁義海猛地喘了一口氣,立刻咳嗽起來,咳嗽讓他的呼吸更加困難。  這種惡性循環折磨得他快瘋了,梁義海終於挺不過去,讓張秘書扶他起來。  安樂挺佩服張秘書的,可以毫無芥蒂地扶住這種形態的雇主,也不知道年薪多少萬。  張秘書和宅子裏的幫傭共同托著梁義海去往他的書房,蔣鳴玉和安樂跟在後麵。  梁義海書房裏的安保措施堪比007電影,在經曆了一係列讓安樂歎為觀止的開鎖措施之後,梁義海終於弄開了藏在書房牆裏的保險櫃。  在拉開最後一道防彈門的之前,張秘書扭過頭詢問梁義海:“梁先生,真的要給他們看麽。”  梁義海命都快沒了,顧不得那麽多,從喉嚨裏擠出聲音:“開、開。”  張秘書這才打開了保險櫃。  “啊!”櫃子一開,安樂就發出驚呼,後退一步。  隻見裏麵放著一顆嬰兒拳頭大小的明珠,明亮潤澤,瑩白的珠體上折射著五彩的斑斕,在白天也散發著璀璨的光彩,一點也不輸於陽光。  這麽大的珠子,集天地的精華,充滿了靈力,別說龍喜歡了,哪種生物不想要。  可安樂後退不是因為圓珠明亮,而是櫃門打開,濃烈的鬼氣從裏麵撲了出來。  保險櫃裏怎麽會有鬼氣?  蔣鳴玉上前一步,走到櫃子前麵,梁義海驚慌地阻止:“不、不!動!”  他估計是想說不可以動,可惜他現在這幅樣子無法攔住蔣鳴玉,蔣鳴玉拿起那顆明珠,安樂立刻感覺空氣震動,震得他四肢百骸哢哢作響,接著蔣鳴玉沒管那珠子,伸手去摸保險櫃的底部。  蔣鳴玉仔細研究保險櫃好一會,才從一個角落找到突破口,從保險櫃的內部揭下一層紙來。  那紙緊緊貼在櫃子裏,與櫃子內部同一個顏色,貼得嚴絲合縫,不認真搜尋根本看不出來。  壁紙隻不過是偽裝,撕開偽裝才是真正被藏住的東西。  蔣鳴玉從紙與壁的夾層裏拿出一張圖出來。  安樂上前瞄了一眼那圖,立馬跟有應激反應一下,渾身發疼,半眯著眼睛不敢多看。  那副圖居然是宋帝王審判圖,畫麵中的宋帝王高堂威坐,審視著手中的卷宗,堂下眾鬼跪地叩首,紛紛求饒。  梁義海沒想到自己放著引龍寶貝的保險櫃裏有這種畫,頓時驚得差點又忘記呼吸,在椅子上瘋狂發抖。  蔣鳴玉將畫麵翻轉,隻見畫的背後密密麻麻地寫著符文,安樂慢慢伸頭過去閱讀,他當然看不懂意思,隻覺得那些字符非常陰氣逼人,滿滿的詭異邪門。  “這是什麽。”安樂問了在場所有人心裏的疑問。  蔣鳴玉深深歎了口氣,道:“酆都招鬼引路的鬼紋。”  安樂心念微動,這個東西聽起來有點耳熟,他想了一會才記起,在湘西的時候,餘夢就是把這種鬼紋畫在器具上塞給闕玄青,結果引來了落洞女鬼。  這種鬼紋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還沒等他想明白,梁義海就激動萬分地吼:“燒!燒!”  他癱在書房的椅子上,整個人像旱地裏的魚那般掙紮跳動,此時他發現了鬼紋,臉上的表情十分猙獰,恨不得要吃人一般。  梁義海發現了他撞邪的罪魁禍首,有人在他引龍的寶貝旁貼了鬼符。  蔣鳴玉沒有聽他的,將明珠與宋帝王像一起放回了櫃子裏。  梁義海立刻用古怪的聲音催促家裏的幫傭,喝喝哈哈的,聽著怪誕而惡心。  梁宅的傭人拿來火機,將那副畫點燃。畫紙遇到火焰,立刻燃燒起來,不一會就燒成了黑灰,安樂看著那火光,聯想到夢中紙船著火的情景。  就這麽燒了,宋帝王不會發怒麽。  畫被焚燒幹淨,梁義海立刻覺得呼吸順暢了許多,張大嘴巴拚命呼吸新鮮空氣,漸漸地身體平穩了下來,看著沒那麽可怕了。  蔣鳴玉見狀,招呼安樂道:“走吧。”  大佬說什麽就做什麽,安樂立刻跑到蔣鳴玉身邊,兩個人一起往外走。  得救了的梁義海看到蔣鳴玉離開,力氣稍微恢複,衝著蔣鳴玉喊:“錢!”  安樂明白這是要給蔣鳴玉酬勞的意思,但蔣鳴玉像沒有聽到,大步走出屋子。  安樂有點摸不準大佬為什麽要救梁義海,緊緊跟在後麵,隨著他快步走。  他們走到停車的地方時,張秘書追了上來,安樂還以為梁義海派他塞錢來了,可張秘書隻是靜靜看著蔣鳴玉,沒有說話。  秘書的眼睛裏有著複雜的情緒,讓他整個人從平凡變得尖銳起來。  “隻差一點了。”他這麽說著。  安樂睜著大眼睛看著他。  蔣鳴玉望了張秘書一眼,說:“還沒結束。”  說完,他就讓安樂坐進車裏,驅車離開梁宅。  安樂從車窗裏望了一眼,視野裏最後的畫麵是張秘書隱忍的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那吃不飽的丈夫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莫心傷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莫心傷並收藏我那吃不飽的丈夫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