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瑨看得哭笑不得,愈發不理解他怎麽是這麽個性子。按照他之前了解的情況看,忠遠伯府可不是什麽好地方,更何況二哥徐瓔來信時曾說過,祁卓對這個兒子十分擔心,說他過於“循規蹈矩,謹小慎微。”徐瑨心想,這可是真的一點兒都沒看出來,說他是古靈精怪,隨心所欲還差不多。接下來兩天,祁垣果真收了心思,整日捧著書卷有模有樣地學了起來。徐瑨原本要先回家住兩日,但聽他背書總有錯字,顯然粗心的很,隻得又留下來,在一旁留意聽著,時時給他糾正一下。祁垣的讀書熱情沒過兩日便消失殆盡了。他倒也會給自己找理由——反正他也不會在這邊久待,按照安排進入國子監不過是權宜之計,等以後多賣些香品,安置好彭氏和雲嵐,自己便能安心回揚州了。等回到家裏,有花不完的銀子,看不完的熱鬧,還操心這些做什麽?兩天時間轉瞬即過,京中端午的氣氛愈發濃厚,國子監終於給大家放了次長假。祁垣聽說鄭齋長要往家中寫信,忙找方成和幫忙,拐彎抹角的讓人打聽一下揚州齊府的事情。鄭冕特別崇拜方成和,也不詢問緣由,一口應下,當即專門寫了一份,放在郵筒裏托人寄了回去。祁垣的一顆心也恨不得跟著飛回去,但他知道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上次做的香丸香餅都已經窖藏好了,這幾日京中集市不斷,正是賺錢的好日子。此外還有雲嵐的那些香囊,應該能賣些好價錢。想到這,祁垣忍不住歎了口氣。現在進入五月份,天氣已經炎熱起來,雲嵐卻還穿著襖子。雖然這姑娘口上說她是畏寒,又講什麽“不吃端午凍,不把襖來送”的俗語,但祁垣知道她是沒有合適的衣衫,這姑娘個子長的快,去年的裙子已經短了,現在又舍得不花錢做新的。祁垣自己挺缺衣服。他以前尤其愛美扮俏,又好跟人攀比,所以每年的衣服從來沒有重樣的,都是不斷去裁了最好的料子,趕著最時興的樣式做新的。連他身邊的小廝都沒像他現在這樣,兩身衣服輪換著穿,都快漿洗的不成樣子了。他不知道現在香品行市如何,心裏暗暗盤算著,若是能多掙一點,就給雲嵐裁身衣服,若是能多掙兩點,就給自己也買件新的。他這幾次照鏡子,發現自己的長相似乎跟原來越來越像了,臉蛋圓了一些,眼睛也大了一些,或許是相由心生,所以樣貌也在隨著心境慢慢改變。祁垣心中暗喜,心想這樣的話,或許日後回家也能方便些,少費些口舌。現在算來,祖母的生日已經過了,鄭冕的家書不知道何時才能回過來,希望過不了多久,自己就能聽到揚州傳來的好消息。他心中暗暗祈禱,夜色暗沉,祁垣雙手合十,不由閉眼,為遠處的齊府眾人挨個祈福。第32章 京城中端午習俗跟揚州的大同小異,從進入五月開始,便家家戶戶開始灑掃庭除,插艾草,掛菖蒲。男女老少換上彩衣,手腕上也係上了五色絲絛編的長命縷。長命縷又叫辟兵紹,有辟兵及鬼,令人不病瘟之意。祁垣在揚州時也戴這個,不過家裏人都當他是小孩,所以每次都編一長串給他掛在脖子上,下麵綴著鏤金的小老虎小葫蘆哄他玩。這次在忠遠伯府,彭氏自然也讓人送了條五彩線過來。祁垣提溜著一根長條線,正琢磨自己怎麽纏脖子上,就聽外麵有人說笑,卻是雲嵐笑嘻嘻地找了過來。這幾日不見,雲嵐出落地愈發高挑了,臉頰也比之前瘦了些。她的鼻梁本就比一般女子高挺,現在眉眼漸漸長開,雙眸清湛,眼尾上挑,竟平添了一番美豔之氣。祁垣驚奇地不得了,上下打量了她好幾眼。雲嵐挑眉回看,忍不住笑了起來,“怎麽,半月不見,不認識了?”“的確是不太敢認了。”祁垣站起來跟她一比,見倆人竟差不多高,頓時瞪著眼“嘿”道,“你吃什麽東西了?怎麽長這麽快!”鬼知道他多麽想快點長個,每次跟方成和和徐瑨他們說話,他都要抬著頭,太不威武了!雲嵐笑起來:“求了仙符,可不長得快嗎?喏,還有你的呢!”說完笑著拿出一根五彩線編的彩繩來,卻是比彭氏那個要精巧許多,上麵綴著一對小巧可愛的櫻桃,甚是喜慶。“現在道觀和寺廟還沒開始散靈符,等過兩日,有了靈符再栓上去。”雲嵐給他係在手腕上,想了想又笑道,“這次求符倒是省事了,我們直接進奉自己做的香包,不用從外麵買了。”“這主意好。”祁垣抬手看了看彩繩,也笑了起來,“到時候把香包都帶著,先在門口賣一會兒。哪邊賣的好說明哪邊的靈驗,到時候求符就認準那個。”兄妹倆說起銀子的事情就高興。這次他們做的香丸多,明天一早就要去集市上。隻不過他們不是商戶,恐怕這次還是要找別的攤主幫忙,捎帶著賣一賣。雲嵐一個姑娘家自然不好拋頭露麵,所以這次是祁垣和虎伏幾人過去。祁垣這次自然不會隻去吆喝買賣,他想看看能不能找個攤主,以後長期在讓人幫著賣貨,然後所得利潤也可以分對方一些。隻是這得找個忠厚老實的。祁垣對自己的香方和手藝有信心,如今又是上品香用中品的價格賣,所以很快會攢下一些老顧客。但他們現在的香品都是自己手工做的,既沒有獨家標誌,也沒有專門的包裝盒,若攤主心術不正,攙些假貨次貨來賣,又或者說把那香品說成別家的東西,把客戶都引走了,那便不好了。祁垣身邊的三個丫鬟,虎伏年紀已經算是相對機靈的了,但也不過是十二三歲的年紀,再者姑娘家,整日放她在外麵看買賣,祁垣也不放心。雲嵐沒想到他要長期做,忍不住問:“八月份便是鄉試了,明年二月就是會試,大哥你哪來的時間做這些?”祁垣道:“做這些又不麻煩,我每月回來兩次,多做一些便是。反正賣貨又不用我去,能耽誤什麽功夫?”雲嵐猶豫道:“話是如此……但你還是科舉要緊,咱家還沒到那樣的地步吧?”“那是你不懂,用錢的地方多了,都是大頭。”祁垣心裏盤算著早點出去買宅子的事情,皺了皺眉,揮手道,“這個你不用管,你管也管不了。”“這個我管不了,別的事情,我可得提醒一下大哥了。”雲嵐突然輕咳一聲。祁垣不明所以地看她,就見一個小丫鬟忙把端了個竹製捧盒過來,那捧盒是南瓜紋樣,雖是竹編的,卻十分精巧。祁垣疑惑地掀開蓋子,裏麵卻是八個齊齊整整的小粽子。“符姐姐送來的,又是特特選的板栗粽呢。”雲嵐含笑看他,“也不知道誰的口味這麽獨特,偏就愛吃板栗的粽子,也虧有人年年記著。這遇仙樓的板栗粽本就不多,都被她搶了來送人。”祁垣聽的雲裏霧裏,等到後麵,倒是明白了。原身愛吃板栗的粽子?可這個符姐姐怎麽回事!雲嵐之前提起這個符姐姐的時候,祁垣還隻當是她的小姐妹,可現在這人竟然給自己送粽子,還每年特意送這種……雲嵐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祁垣一驚,瞪著幾個小粽子傻眼了。這……這原身……莫非跟別家姑娘私定終身了?雲嵐隻當他是感動呢,揮手讓小丫鬟和虎伏下去玩,等人都走了,這才歎了口氣,對祁垣道:“哥,以前你總凶巴巴的,我雖替符姐姐送過幾次東西,卻什麽也不敢問。但這次不一樣,符姐姐前日行及笄禮,是賢王妃做的正賓。現在不過兩日,便有人去上門提親了,有徐翰林家,史侍郎家,還有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