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家?想想,姐姐自己肯定是認得的,不是這樣的。


    莫不是嫂子?


    自己十年沒回家,大哥肯定結婚了。


    隻是為什麽要跳水呢?


    周國良不動聲色的打聽一下:


    “周家的啊,家裏的人欺負你了?”


    現在的梁新月不是以前的梁新月,怕是以前的梁新月隻有哭了。


    “那哪叫欺負!他們簡直不把我當人”


    想到原身的記憶,梁新月就恨原身不反抗,卻也理解她的不敢反抗,但現在有人問著了,有了吐槽的地方了:


    “他們周家是隊長,把我換親到他們家後,把我當奴隸使用。家裏家外,都要我做。平時非打即罵,又要我幹活,還不讓我吃飽。”


    “今天也就是我嚐了一下那蒸的蛋羹有沒有味道。我還隻嚐的上麵的汽水,就被嫂子告狀,說我偷吃了給她蒸的蛋。我……我守個寡容易麽?是他們要換我來守寡的,卻還處處欺負我。”


    說著,也覺得自己的衣服濕噠噠的粘在胳膊上,揮個胳膊都不自在,於是把袖子挽起來,這一挽自己都吸了一口氣,哪怕是在月光下都能看出來,那本來還算白皙的皮膚上,新舊傷縱橫交錯。


    不隻是她看到了。周國良也看到了。


    周國良在部隊待了十年了,對受傷這種事,是司空見慣的了。但眼下看到這傷,還是心驚了。


    這是女孩子的胳膊皮包骨的瘦不說,那麽多的傷在泡了水後的皮膚上,新傷看上去更紅。


    “你……被打了?”


    “嗯,全身都打,我頭發都被扯掉了一團。看不出來吧,我就是新塘村三隊的隊長老婆打的,人人都說她是個善良人。死了十年的兒子,她都還給兒子娶回來一個給兒子守寡的老婆。”


    “可是,隻有我知道,我過的是什麽日子!”


    梁新月自己是不想哭的,但可能原身還有點情緒沒散吧,不由的嗚嗚的哭了起來。


    周國良卻是在聽了這些話後傻眼了。


    嫂子告狀?


    死了十年的兒子?


    守寡的老婆?


    這是指的自己家和自己的老婆麽?


    周國良覺得這件事很嚴肅。自己都不知道,家裏人就給自己娶親!


    周國良再確認一下再問道:


    “你知不知道你嫁的男人叫什麽名字麽?”


    梁新月低下了聲音:


    “知道啊,周國良,我房裏還有他的牌位呢。”


    梁新月看向遠處月亮印到了水庫裏的樣子,真美。


    但卻真的為原身悲傷,她是怎麽和一個牌位過了三年的?還天天被打罵,做不完的活。


    梁新月有些迷茫的看著遠處,嘴裏卻把原身受的苦都喃喃的說了出來。


    周國良聽著心裏很是不好受。


    且不論自己並不知道家裏給自己娶了妻。


    但娶回來了又不好好待她,聽她這麽說來,她每天是全家睡得最晚,起得最早的人。


    她每天要做三餐,要喂豬,要照顧哥哥三個孩子,要照顧又懷上了的大嫂,還要出工掙工分。


    幹這麽多,還挨打,還每天隻能吃剩下的。家裏的人吃三餐,她一天隻能吃兩餐。


    “婆婆總是罵我說,我要是早點死了,就讓她兒子不孤身了。這是要搓磨死我到陰間去陪那個死男人啊!”


    不!這不是自己家裏的人會做出來的事!


    周國良覺得自己的爹娘還是很好的,雖說娘有時會和隊裏的人吵個架,但那都是三天兩頭吵了就好了的。反正都是一個隊的,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那你還回周家麽?”


    “回呀,不回去,他們就要把我嫂子接回來,還有我嫂子生的兩個侄子。雖說嫂子有點傻,就是周國良的姐姐,我們是換親的,但她對我哥對我爹娘都很好。她們過得很好。”


    周國良又是皺起了眉頭,二姐小時候發燒,得過腦炎,他也是知道的。鄉下,治不了。


    但沒想到,家裏人拿二姐去給自己換了個姑娘來給自己守寡。


    坐在這裏無意識的就把原身的過往給吐槽了一番,似乎說出來了,心裏舒服多了。


    因為原身從來沒有機會說給別人聽。


    但接下來的日子還要過,自己還得頂著原身的身份活下去。


    隻是,自己肯定不會像原身一樣被欺負的。


    總是要想個辦法慢慢來。


    自己穿越來了,活下去最重要。


    想到這裏,梁新月就想站起身來,但剛一動,就覺得頭也暈身上也疼。


    這是被那個死婆婆打了的結果。


    疼得吸了一口氣,梁新月吸吸鼻子,側頭看著周國良:


    “我好像沒見過你?你不是我們隊的人?”


    周國良都不好說自己是周國良,隻是頓了一下說:


    “以後別想不開了,好死不如賴活著。活著才有希望。能動嗎?我扶你上去,上去我有幹的衣服,你換一下。”


    梁新月認真的說道:


    “你叫什麽名字?剛才是我一下子想岔了,以後不會了。我現在沒能力謝謝你,但以後我會想辦法謝謝你救了我。”


    周國良:…不,不是我救了你,是我害了你!


    周國良沒回應自己叫什麽,而是站起身來看了一下要爬上去的可能。


    “來,你踩我肩上爬上去吧。”


    周國良蹲好。示意梁新月站在自己的肩上上去。


    梁新月連連擺手道:


    “不,不,不,不能踩你身上上去。我…我自己慢慢的爬上去。”


    梁新月站起了身來,有些頭暈,伸手扶住了一邊的大石頭。


    但要到水庫岸上去,還得有差不多兩米高。


    確實有點上不去啊。


    “看到那叢麥冬草沒,那草結實,你抓住那草,一隻腳踩我手上吧,我兩手托一下,你應該能上去。”


    周國良打量了一下站起來的梁新月,雖說瘦,這姑娘不矮,怕都及自己的肩頭了。


    也隻有這個辦法了。


    梁新月忍著身上的疼,有些戰戰兢兢的伸手比劃了一下試一下高度。


    周國良做好了準備,站了個馬步,兩手十指交叉放在身前做一個起托的樣子。


    梁新月也就不客氣了:


    “謝謝了。”


    然後左腳踩了上去,人也就借力一躍,伸手也抓住了那長得厚實的麥冬草。


    周國良再把她用力往上一托,倒是一下子就把她托上去了。


    周國良自己上來就容易多了。


    上來後他重新穿上鞋子,本來想把外衣給梁新月穿,梁新月轉身衝著他鞠了個躬,然後轉身就往村子裏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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