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總務司。薩菲爾趕到的時候恰好看到了準備出門的刻晴。


    刻晴見到薩菲爾,眉頭也挑了挑,迎了上來:“暗牧小姐今天怎麽有空來總務司了?”


    刻晴看上去有些憔悴,顯然最近的事情讓她也忙了起來,應該是有段時間沒有好好休息了。突然告知噩耗確實很不地道,但薩菲爾沒得選,深吸一口氣,她還是說出了那個可能會讓刻晴受到打擊的事情。


    “林逸死了。”薩菲爾沒有說出另一個可能性,因為林逸的離開連她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就算告訴刻晴也沒有意義,還有可能導致刻晴一直沉迷在幻想中等待,耽誤了一生。


    誰知刻晴卻一臉疑惑的問道:“林逸?哪個林逸?抱歉,暗牧小姐,岩王帝君仙逝,總務司工作繁忙,如果你想讓我參加這個人的葬禮的話,恐怕要讓你失望了。我實在沒有精力去處理其他事情了。如果要辦喪葬事宜還請移步往生堂。”


    薩菲爾愣在了原地:“我說的是林逸啊,就是那個,一直都喜歡著你的林逸啊!你男朋友啊!你們之前不是剛吵了一架嘛?還是說,你還在生他的氣,故意裝作不認識他?”


    刻晴卻更奇怪了:“暗牧小姐你這是在說什麽?我從小到大從未與人戀愛,哪裏來的男朋友,吵架?補,我可沒時間和別人吵架,你一定是記錯了。如果說喜歡的話,那就是追求者了?可是我並不知道有這麽一號人存在,就算真的有,我真的很忙,實在抽不出時間去參加葬禮。”


    薩菲爾感覺手腳冰涼,整個人呆愣當場,不知道該怎麽接了。她的預感成真了,刻晴不記得林逸,那麽是不是就意味著,這個世界還記得他的就剩下了她薩菲爾和熒兩個人了?


    刻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要我說,暗牧小姐,您的條件也不差,中意您的男子想必也不會少,何必苦苦執著於一個死去的人?還是……唉,算了,逝者已逝,節哀順變吧,我們始終都要向前看的。


    這樣吧,你把喪葬的時間和地點告訴我,我看看,抽個時間去祭拜一下,如何?”


    薩菲爾感覺自己快崩潰了,她猜對了,林逸真的不是簡單的死了或者離開了,這個世界已經徹底把他遺忘了,和大慈樹王一樣。


    她搖了搖頭:“不必了,抱歉,刻晴小姐,我……”


    “不必道歉,我理解你的心情,沒人能夠輕易接受親朋好友的離去的。”刻晴安慰著她,“但我們總要帶著逝者的思念繼續前行,這是生者的責任與義務。這個道理想必你比我清楚。”


    薩菲爾木然的點了點頭,轉身離開了。


    看著薩菲爾離去的背影,刻晴皺著眉,在她看來這件事反而讓她更加了解了薩菲爾一點。“沒想到,暗牧這個人如此重感情嗎?就是心態不太好,朋友離世居然讓她如此歇斯底裏了。這說不定會成為她的弱點。”


    夜幕降臨了,薩菲爾渾渾噩噩的行走在璃月港,不知不覺來到了往生堂門口。她靜靜地坐在往生堂門口的台階上,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她覺得心中有一團火在燃燒著,讓她去憎恨,可是她要憎恨誰?恨自己的無能嗎?


    “太陽出來我曬太陽~月亮出來我曬月亮咯!”清脆的嗓音由遠及近,古靈精怪的少女突然出現,“喲!看看我發現了什麽?一個客戶!”


    薩菲爾沒有作出任何反應,少女也不惱,拍了拍薩菲爾旁邊的半個階梯,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邊:“本堂主掐指一算,就知道客人一定經曆了十分難受的事情,怎麽樣?要不要說來與本堂主聽聽?”


    薩菲爾終於有了反應,她有氣無力的抬起頭看了胡桃一眼:“桃兒,你說,人死了,會去哪兒呢?”


    “桃兒?要叫我堂主!知道嗎?”胡桃的梅花瞳緩緩轉動著,“你說死者嗎?我也不知道啊,往生堂隻負責超度送葬,去了哪裏誰又知道呢?畢竟本堂主也沒去過。”


    “是啊,雖然做陰差白事,可你畢竟是活人,怎麽會知道死者的感受,別說更遙遠的地方了。”薩菲爾點點頭,她想了很久,發現她不可能複活林逸,因為且不說他到底死了沒有,就算是死了,殘渣都沒剩下,她沒有載體,不可能憑空複活。


    胡桃坐在她的旁邊,踢著小腿:“嗯……在我當上堂主之前,就舉辦了第一次送葬儀式,對象是我的爺爺,他是75代堂主,我繼承往生堂,本應是第76代,可是我們之間隔了一輩,所以我就是第77代了。


    那天下著雨,我特別難受,但沒有哭,周圍的人都在流眼淚,仿佛天都塌了。你見過那種場麵嗎?那麽多人,都在嗚咽著悼念,可是他們為什麽哭的那麽傷心呢?明明我才是最悲傷的那個啊。”


    胡桃臉上依舊帶著笑,說著疼痛的過往,淡定的仿佛在講別人的故事。


    “可我不能哭。”胡桃清澈的眼眸不見半點悲傷,“爺爺走咯,那就隻剩下我了,我要撐起這個往生堂。如果連我都像他們一樣哭的稀裏嘩啦,誰來主持大局啊?”


    薩菲爾看著身旁的少女,心裏似乎明白了些什麽:“你會想他嗎?”


    “想啊!你不知道,我還去找過呢!備足了幹糧和水,在無妄坡等了好久好久,都沒見到他,爺爺他啊,就像之前他自己說的那樣,生於生時,亡於亡刻,遵從自心,盡人之事。他走的好果斷,怕是知道我會尋著他,躲著我呢。”


    說到這裏,胡桃自己都笑了出來:“那時候我也是著了相,爺爺多通透的人啊,怎麽會像迷茫的亡靈一樣徘徊在兩界之間呢?他也相信我可以打理好往生堂,正如我一直都相信他一樣。這大概也算是一種默契吧。”


    薩菲爾點了點頭:“事實證明,你做的很好。”


    胡桃咧嘴笑了起來,露出一口白牙:“所以說啊,茫然無措才是對逝者最大的褻瀆,走了就該讓他們了無牽掛的走,如果讓他們知道咱因為放不下而搞砸了一切,那才會死不瞑目吧?”


    薩菲爾感覺自己豁然開朗:是啊,林逸最後的選擇也是這樣的吧,他認為這樣做是正確的,所以了無牽掛的走了,而我卻因為一些事被絆住了,人們記得他也好,忘了他也罷,對他來說有什麽區別呢?


    這個世界已經和他沒有關係了。


    想到這裏,薩菲爾也露出了笑容:“桃兒,幫我個忙。”


    “要訂購業務嗎?我可以給你打八折哦!”胡桃古靈精怪的眼珠轉了轉,笑著問。


    薩菲爾情不自禁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惹得胡桃驚呼一聲:“幹嘛!”


    “幫我弄個送葬儀式吧,在絕雲間那邊挑個地方,立衣冠塚。”薩菲爾看著炸毛的少女輕笑著說道。


    胡桃捂著自己的臉頰氣鼓鼓的說:“辦業務可以,優惠不給你了!”


    薩菲爾笑著點頭:“好,我另外多給你一些,辦的風光點。”


    看在摩拉的麵子上,胡桃重新坐了回來:“那就以高官的級別來辦咯?墓碑怎麽刻?”


    薩菲爾想了一下,然後才回道:“立無字碑吧。隻要我還記得就行,別讓別人去打擾了。就當是紀念一下朋友了。”


    “無字碑,衣冠塚,官員待遇……”胡桃掏出一本小冊子寫著,“嗯,知道了,賬單回頭寄岩上茶室可以吧?”


    薩菲爾自無不可,點頭答應。


    了卻了一樁心事,薩菲爾放鬆的躺在了地上,胡桃也跟著躺下。不過她還是摘下了頭頂的帽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旁邊。


    薩菲爾看她這個動作,知道這姑娘很是寶貝自己的乾坤泰卦帽。


    “桃兒,你聽過一句話嗎?”薩菲爾想到了之前看過的一些青春疼痛文學。


    胡桃反正沒事做,順著她的話問道:“什麽話?”


    薩菲爾想了想,回道:“生是亡者的想念,死去的人對我們的牽掛,在冬夜變成了雪,春日暖陽漸起,日出後,雪化作了整個春天。”


    胡桃細細品味著這句話,皺著眉說道:“不知道該怎麽說,這算是對生死的浪漫表達嗎?有點押韻,又不完全押韻,不太像我們璃月的詩詞,至冬的文學嗎?”


    “哈哈哈,你就當是吧,我挺喜歡這段話的,有點祖先保佑的意思。”薩菲爾輕笑著,她也忘了這句話是從哪兒看到的了,“但至冬國不相信眼淚,也沒有春天。”


    “無論多浪漫的詩詞,都逃不過活在當下的現實。”胡桃捏著身體周圍冒出來的小幽靈,“每個人都可以對生死有不同的見解,但他們都活著,而且總會死去。曆史就是一代又一代人的故事。”


    薩菲爾點了點頭,然後起身伸了個懶腰:“謝了胡堂主,我想明白了很多事,葬禮的事就麻煩你了。”說完她準備離去。


    胡桃見她要走,隨口問了一句:“準備幹啥去啊?”


    “嗬嗬,今日無事,酒館聽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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