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曉天辦完失蹤案,出於他自己也尚不明確的原因,深夜驅車來到了陸驛的喪葬用品店裏,坐在涼風習習的院子裏,給陸驛講了講案件的後續。


    陸驛的臉色在深夜裏看起來更白了。


    如果說白天在陽光下還有點活人氣血的話,到了晚上簡直已經白得有些發青了。


    再配上他那已經長到脖子的灰色頭發,和在月光下透亮的淺色瞳仁。


    整個人的顏色淡極了,


    好像馬上就要溶化在月光裏了。


    “唐隊長,我問你個事兒。”陸驛慢吞吞的開口道。


    “你說。”唐曉天仰麵躺在搖椅上,非常愜意的眯著眼。


    陸驛問:“當年,學校和劇團接連死人,但是最後不了了之,你們就沒有去找過線索嗎?”


    “找過啊,”唐曉天隨口回答道。


    “大概十年前吧,”


    “當時的警局高層被挖出一大片黑社會保護傘,整個市局都清洗了一遍。好多高層都被抓了。”


    “過往的懸案冤案都從別的省調人過來成立專案組重新梳理過。”


    “但是當時距離舞蹈學校出事也已經過去十年了,很多物證都消失了,人證也找不齊全,要麽就是時間太久不記得了。”


    陸驛略一思忖,又問道:“那當年,劉曉薇她們同一級有個女孩,叫梁雅,她父親是當時的警局的司長,這個人你們查過嗎?”


    “查過。”唐曉天不假思索的肯定道。


    “我看過那個卷宗。十年前舊案重查的時候,其實梁雅是被重點懷疑過的。”


    “一來,在當時舞蹈學院裏,學生們信息封閉,頭腦狂熱,目標也很一致,都是為了畢業匯報表演,演得好就能進入劇團,成為正式的舞者。”


    “劉曉薇死後,梁雅就成了那一屆畢業匯報表演的主角,而且也拿到了那一屆唯一一個進入劇團的名額。”


    “二來,就像你說的,梁雅的父親是當時的警局高層。”


    “如果梁雅牽涉其中的話,她父親有能力暗箱操作,抹掉她在其中的痕跡。”


    “最重要的是,十年前的那場內部整肅清洗,明確了梁雅的父親,當時的梁局長,就是黑惡勢力保護傘之一。”


    “他本人被雙規懲處,所有特別關注過的案子和涉及其親友的案子,當年都被單獨整理出來,重點重查了。”


    陸驛接話道:“但是十年前沒有給梁雅定罪,是因為沒有證據?”


    唐曉天說:“對,沒有證據。”


    “沒有物證,沒有人證,梁雅在事發當年也隻是一個十七歲的學生,懷疑她本就有點勉強。”


    “加上後續死人的時候,梁雅都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據。”


    陸驛抿了抿嘴,沒有接話。


    唐曉天實在是累極了,在搖椅上晃晃蕩蕩的,竟不知不覺的閉上眼,就這麽睡著了。


    陸驛手中一直把玩著纏龍攢金剪,未曾放下。


    金屬鋒利的冷光在陸驛白得刺眼的指尖翻飛。


    就在唐曉天的呼吸逐漸變成呼嚕聲的時候,陸驛手中的金剪動了起來。


    哢嚓、


    哢嚓……


    幾聲輕響過後,一個一看就出自陸驛之手的粗陋的紙人就誕生了。


    陸驛從一旁的桌邊拿過筆,潤了潤,在紙人的臉上,輕輕點上五官。


    兩個圓點就算是眼睛。


    一豎一橫兩道線條就當是鼻子和嘴巴。


    到了最後,陸驛的指尖輕輕劃過金剪的鋒利的鋒刃。


    一滴殷紅的鮮血落在了紙人心口的位置。


    紙人站了起來。


    “去吧,”


    陸驛輕聲說,似乎怕驚醒了旁邊疲憊的唐隊長。


    “去問問你的死因,”


    “去了了你的前塵。”


    紙人身高不過三寸,站在陸驛掌心,給他鞠了一躬,然後就這麽憑空飛起。


    似乎隻是一片被四周的晚風吹起來的小紙片一樣,消失在夜幕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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