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還是不踹,朱向清猶豫了,就在她老媽的手要抓到她臉上時,一條綠色的腿伸了出來,把她老媽踹到兩米開外。


    轉頭一看,卻什麽都沒有看見,朱向清害怕了,整個人從床上跳了起來,剛好鬧鍾也響了起來。


    揉了揉疼痛的腦袋,她已經好久沒有夢到老媽和朱向紅了,難道她們聯係上了,老媽得知自己搶了她寶貝的錢和食物,氣得大罵自己。


    朱向清的夢還是有先兆的,她的老媽此時此刻正拿著朱向紅的信在看,這份信足足寫了十幾張,每一張信紙上都有被眼淚浸透的痕跡。


    朱向紅在信裏先是聲情並茂的描寫她的辛苦,什麽手破了,臉曬黑了,人更加瘦了,腳上都是水泡,還有吃不飽。


    又告訴老媽她在知青點被排擠,現在的知青點已經沒有人願意跟她說話了,不跟她搭夥做飯就算了,連鍋碗瓢盆、柴禾和水都不讓她用。


    她跟村裏人買來了水桶和碗筷,可買不到鍋子,更不會挑水,連燒爐子都不會,所以隻能以點心充饑。


    可點心越吃越少,而且她放食物的那個行李袋在火車上被朱向清給搶走了,她還被朱向清打了幾個巴掌。


    老媽覺得奇怪,向清和向紅不是一個知青點嗎,怎麽向清不照顧向紅,她連忙提筆寫信,要搞清楚這個問題。


    她深信,隻要朱向清在,朱向紅就不會吃虧,依然可以過上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好日子,至於田地裏的活,也都可以交給朱向清啊。


    當她看到朱向紅第二封信時,簡直要氣炸了,朱向清下鄉的地點居然是東北省,跟朱向紅差著兩千多公裏的路程呢。


    拿起戶口本去了街道積極青年下鄉報名處,看到趙娟,立刻詢問起朱向清的下鄉地點為何被換了,趙娟臉上笑意滿滿,終於找來了。


    “你是誰,朱向清跟你有什麽關係。”


    “我是朱向清的母親,我叫李菊花,這是我的戶口本,你看看。”


    趙娟看了眼戶口本,裝模作樣的拿出登記本,找到了朱向清的下鄉地點,告訴對方朱向清下鄉的地點是東北省。


    “原本不是去浙江省的,怎麽換到東北省了。”


    “是你家的人幫她換了,還得了三十塊錢呢。”


    “是誰。”


    “應該是她姐姐吧,朱向清也來找我了,她著急的很,說那邊最低溫度可以達到零下三十度,她連一件棉襖都沒有,去了鐵定凍死。”


    李菊花臉色一僵,她也想起來了,死妮子離家出走的時候,可是兩手空空,除了她老爸給她的二十元錢,還真的什麽都沒有帶。


    “哼,誰讓她離家出走的,凍死也活該。”


    “哦,你這話我要聽,這個孩子的確不像話,聽說她已經去報社登記,跟你們脫離所有關係了,我這裏還存檔了。”


    “什麽……”


    “對了,朱向清拜托我一件事,這裏有一封斷絕關係的信,麻煩你簽個字。”


    “跟我斷絕關係,她想的美,我才不會簽。”


    “朱向清說了,不簽也沒啥,她大不了去舉報,舉報你們私自買賣她的工作,還用錢把她換到東北,舉報你們虐待她。”


    “她敢,還有她有什麽證據說我們私自買賣她的工作。”


    “證據嘛,朱向清畢業前一個月,考上了紡織廠的擋車工,這件事整個學校都知道,他們的老師還為她寫了推薦信,表揚她學習認真。”


    李菊花愣了一下,她怎麽不知道這件事情。


    “還有,全校的師生都看過朱向清那張被錄取的通知書,因為老師想把這張通知書作為典範,激發同學們去找工作的積極性。”


    李菊花心裏一沉,怪不得向紅去要這份工作的時候,紡織廠的辦事員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說話還夾槍帶棒的。


    原來人家收到了朱向清的推薦信,現在這個年代,一封推薦信價值萬金,這是接受單位初次評判你這個人是否優秀的重要標誌。


    “簽就簽。”


    李菊花的腦子快速運轉,反正這個死丫頭身上才二十塊錢,去這麽遙遠的北方,先不要說能不能吃飽,單是那邊的氣候就能讓她活活凍死。


    死了無論屍體還是骨灰都要運回來,她才不願意接受這樣的晦氣,斷絕關係反而是一件好事。


    “對了,朱向清說了,無論你們朱家誰來簽字,都要寫下一句話。”


    “什麽話。”


    “簽字人是代表朱家所有人來簽的,這份斷絕書是要起到法律效應的。”


    “很好,我也有此意。”


    李菊花在斷絕書上簽上自己的大名,還按照趙娟的意思,寫下了這句最最重要的話。


    李菊花簽完字就離開了,她原本有些沉重的心忽然鬆快了下來,這輩子都不用看到這個死丫頭了,這是一件多麽舒心的事情啊。


    可想到向紅還在那邊吃虧,心裏有不舒服,她直接拐進了供銷社,用身上不多的錢和票買了一些糕點,還有雪花膏和膠鞋,準備給向紅寄過去。


    想到向紅的信裏說她的錢快用完了,更加的心焦,隻是她手裏沒有錢,自從向東和向紅關係惡化,自己男人就把存折給收回去了。


    去娘家借錢,想也不要想,要不去單位跟同事借吧,大不了以後發工資慢慢還,想到這裏,她開始思考誰家的條件好,還好說話。


    李菊花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一個人來,她的家裏成分不怎麽好,但家裏還是有些小錢的,哪怕晚幾個月還,也不用擔心她來吵鬧。


    “華英,華英在家嗎。”


    陸華英今天有些不舒服,請假在家,聽到有人敲門,隻能支撐起來開門,一看到來人,心裏一個咯噔。


    “菊花,你怎麽來了。”


    “哎呦,你的臉色咋那麽差,是不是病了,要不我帶你去看醫生吧。”


    陸華英搖搖頭,她已經看過醫生了,隻不過是重感冒加上發熱而已,好好吃藥休息就沒事了。


    “要不要我給你做些吃的,看你的樣子,估計也做不動了。”


    陸華英猶豫片刻,還是搖搖頭,她深知這個李菊花的秉性,她的好處可不是那麽好沾的。


    “謝謝你,我有吃的,不需要你幫忙,我想睡覺,不留你了,再見。”


    眼看著門要關上,李菊花著急了,用腳抵住門,急吼吼的開口了:


    “華英,我家向紅在鄉下的錢被偷了,我這裏也有些尷尬,要不借我兩百塊,我每個月發工資就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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