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貨倉門口有幾棵樹,月光穿過樹葉,斑駁的影子照在地上。


    江白呼吸平穩,緩長,身子與樹幹幾乎融為一體,靜靜地留意著太平貨倉周圍的動靜,靜謐的夜晚,喧囂遠離塵世,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


    太平貨倉是臨時的聚集點,事情發生到現在,前後有二十多人進入貨倉藏身,還有十三人沒有出現,包括李硯,張山虎,曉旭等人。


    又有兩個影子翻過圍牆,借著圍牆的影子摸索近前,到了樹下,發出幾聲夜蟲鳴叫。


    江白張望了一眼,四周依然平靜,從樹上翩然而下:“你們怎麽這時候才回來?”


    李硯看了眼山虎:“他遇見故人。”


    山虎解釋道:“張漁,張漁你還記得不?以前與我同屬二處的,他跟的是張東旭。”


    :“遇見他了?”


    張山虎猶豫一下:“不算是遇到,是他跟蹤我們,我們抓了他。”


    :“放了?”江白眼神瞟了山虎一眼。


    :“嗯。放了。”山虎有些糾結。


    李硯:“那個叫張漁的說了些情況。”李硯為山虎解釋說。


    江白盯著山虎:“怎麽說?”


    山虎整理了一下語言:“他說,他們說他們是臨時接到線報,緊急出動的,之前並無半點準備。所以臨時行動,組織不夠嚴密,才會出現當時現場那般混亂。我覺得,他應該沒有撒謊。”


    江白稍一思索,臉色變得暗淡無光:“你們的意思是,是昨天才到安慶的人裏,有內奸?而且,是我們隊伍裏的?”


    李硯和張山虎都不說話,沉默的看著江白,眼神卻是有些確定。


    江白想了想:“你們先去休息,休息好了我安排些事給你們做。”


    :“好。”兩人也不爭辯,翻過院牆,躲進貨倉裏去。


    江白孤獨的站了一會兒,身形閃動,又躲回樹上。


    月光慘淡。


    月光透過破爛不堪的屋頂,照進屋子裏,屋子年久失修,到處沾滿了蜘蛛網,在月亮照不到的陰影裏,曉旭咬緊牙齒,用力將腿上的傷口紮緊,混戰中被槍刺傷,在大腿上留下一個深窄的傷口,嚴重妨礙了他的行動。


    失血過多的曉旭臉色一片蒼白,口唇幹裂,他舔了舔幹涸的嘴唇,也無濟於事,縮緊身子,忍受著大腿的疼痛和蚊蟲的叮咬。


    也是他運氣好,昨晚沒有進行大規模的全城搜索,否則以他現在這種情況,根本就無處可逃。


    夜已深,不知今夜,幾人安睡幾人難眠。


    天邊緩緩露出魚肚白,轉眼間太陽一躍而起,染紅了半天雲彩。


    天色從黑暗到天明,似乎隻是一瞬間的事。


    街上傳來行人略帶著匆忙的腳步聲,起這麽早的,都是忙碌求活的人,行色匆匆。


    曉旭知道這時候也是城內巡查最寬鬆的時候,值夜的人才下了崗,而白日值班的人,也才起床,正是最好的空窗期。


    曉旭掙紮著起身,大腿一陣疼痛,不過已經不再流血,稽密司使用的都是李平平製作的最好的傷藥。止血消腫,最是見效。


    大腿上的褲子破破爛爛,腿上全是血痕,曉旭想了想,挽起褲腿,脫下上身的衣裳,圍在腰間,盡量遮擋住受傷的地方,趁人不注意,從破屋裏溜了出去,融進人群中。


    這一夜,安慶城稽密司的行衙裏,燈火通明,熱鬧了一整個晚上,數百守備軍的軍士駐紮在稽密司行衙附近,戒備森嚴。


    嶽霖瞪著一雙猩紅的眼睛從囚室裏出來,忙碌了一個晚上,神色疲憊,懂事的下屬蘇大米早早備好了早餐。


    嶽霖端起溫熱白粥,三五口喝了一碗,才算緩解了饑渴,蘇大米又端上一碗,嶽霖才開始配著油條小鹹菜,心不在焉地吃了起來。


    蘇大米瞄了眼嶽霖的神色:“大人,沒招供?”


    嶽霖喝著粥,放鬆了精神,人的反應變的有些遲鈍,緩緩搖頭:“媽的,嘴一個比一個硬的家夥。”


    蘇大米也不以為然:“這些人可都是幹著掉腦袋的活,一時半會撬不開嘴也是正常的,不過大人放心,在稽密司手裏,就沒有撬不開的嘴,過兩天,金陵刑訊室的大爺們來了,一切都不在話下。”


    嶽霖眼神僵直:“我們抓的人,功勞給別人雙手奉上?”


    :“大人,抓到這些人,您的功勞就是板上釘釘的,誰能和你搶啊。兄弟們也不答應啊。”蘇大米有些阿諛奉承道。


    :“媽的,未必就是功勞,一條大魚都沒有撈上來,說不定還要承擔行事不力的責任呢。”嶽霖三口兩口吃完粥和油條,碗筷一丟,隨手在身上擦拭一把,怒不可遏:“不行,還有兩天時間,老子一定要撬開他們的嘴,必須要在金陵來人前,把事辦的圓滿。”


    蘇大米迅速將沏好的茶水奉上,低下頭收拾著碗筷,眼神中有一絲陰霾閃過。嘴裏卻說道:“大人,您都忙了一晚上了,先去歇息歇息吧。反正犯人都在這裏,跑也跑不了。”


    嶽霖端著茶水喝了兩口,吃飽飯後,精神更加有些低靡:“也罷,我去打個盹,歇息片刻。養足精神,再來收拾他們。”


    :“你去,告訴他們,訊問就訊問,下手有點分寸,別把人弄死就他媽的白辛苦了。”


    :“嗯,明白,小人一會兒就去。”蘇大米應道。


    嶽霖打著哈欠走進後院。蘇大米抬眼看了下周圍:“誒,小漁,過來把這裏收拾一下。”


    近乎也是一夜沒睡的張漁屁顛屁顛的跑過來:“好的好的,蘇哥,交給我吧。蘇哥可是要去歇息?”


    蘇大米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態:“哎,我這等幹活的命,哪有機會去歇息,我要去囚牢盯一下情況。”


    張漁巴結道:“蘇大人可是嶽大人最器重的人,嶽大人才會把重要的職責交給你呢。“


    蘇大米哈哈大笑:“小漁說話就是好聽。”說著話,向囚牢走去。


    稽密司的囚牢看起來隻有一間屋子,走進去才知道這隻是一個入口,囚牢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室,分成十幾間牢房,牢房中間,則是訊問室,訊問的時候,兩側牢房都能看見訊問的過程,更能看見訊問時候用上的各種凶殘的刑具。


    用嶽霖的話說,讓每一份犯人都能看見動刑的殘忍,這樣才能更快摧毀犯人的意誌。


    昨日夜裏抓到的十三個人,關在牢房裏,有三個人,被綁在刑架上,早已經傷痕累累,血腥味,焦臭味,潮濕味,腐爛味。。。。。。幾種味道混雜在一起,濃的散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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