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白袍的李硯策馬趕到孫燚身邊,白袍上星星點點的血跡如梅花般綻放,神色從容,完全不像從戰場裏廝殺出來。


    身邊鐵騎轟隆隆的從身邊湧過,海嘯一般撲向中軍戰場,


    孫燚低頭瞧了瞧自己戰甲上流淌的血,再看看李硯一身素雅,眼睛轉了幾圈,不情不願地:“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騷包了?”


    李硯不理他:“我去清掃戰場,你去收拾那位大王?”


    孫燚側耳聽了聽:“我們一起清掃戰場,抓人的事,交給盧大狗吧,算是他加入平武軍的投名狀。”


    陳偉星站在高台上,臉色一會兒白,一會兒黑,目眥欲裂,氣息紊亂,一口氣憋在胸口,又憋的臉色通紅。


    :“廢物,廢物,一群廢物,這麽多人,居然,居然給老子打成這樣,老子花了這麽多錢,居然養出這麽一群廢物!”


    眼見著戰場已經有些無法控製,那一支重甲騎兵狂風掃落葉般的刮過中軍戰場,又呼嘯著衝向右軍陳偉陽部,士兵們早已經失去鬥誌,四朵逃亡,被騎兵追上,在草地上開出一朵朵鮮豔的血花。


    而唯一一支還保持建製的親衛旅那幾千人還在與平武軍那支重甲步卒糾纏,眼看著也隱隱有些不敵。


    從遠處,幾杆大旗衝入陳偉星的視線中,接著是一大股騎兵呼嘯著從小川河上遊直衝下來,陳偉星又稍微鬆了口氣,還好,還好騎兵來的及時,數千騎兵,應該能扭轉戰局。


    騎兵水銀瀉地般的傾斜而下,淌過戰場,為首的大旗清晰可見,一個“盧”字在風中飄舞,像是陳偉星的救星。


    三十多快四十歲的大王陳偉星居然有些雀躍,平日裏不苟言笑,莊重威嚴的臉上居然露出幾分歡欣之色,不知道是和身邊人說話,還是在自言自語:”來的真及時,太好了。這可是反敗為勝的大好機會。”


    :“盧”字旗並沒有趁勢殺入戰場,反而順著戰場邊緣一路衝向中軍方向,看起來還有些亢奮。


    陳偉星又有幾分惱怒,站在高台上,大喊道:“吹角,吹角,讓騎兵攻擊敵人,立刻攻擊敵人。”


    號角又一次吹響,卻沒了開始時候的高亢,嗚嗚咽咽中,血騎軍直撲中軍,聲勢不減。巨大的馬蹄聲壓迫著陳偉星的心裏,到了這個時候,陳偉星也感覺到血騎軍的不對勁。


    :“大王,血騎軍來勢洶洶,看起來不懷好意,大王,形勢緊急,請馬上離開。。”陳偉星身邊那個從頭到尾都不發一眼的一個中年人靠近陳偉星,小聲警告道。


    陳偉星眼睛血紅,死死的盯著”盧“字大旗,距離有些近了,血騎軍的士兵盔甲鮮明,完全不像是經曆過戰鬥的模樣。


    :“走”陳偉星一聲壓著嗓子的低吼,咽喉裏湧上一股血氣,他狠狠的咽了咽口水,把那股血腥氣吞了下去。


    慌慌張張,匆匆忙忙順著樓梯跑了下去。


    有機靈的親兵已經將戰馬牽到高台下,陳偉星翻身上馬,遊昆侖和陳衛虹也招呼著其他人牽來自己的戰馬。


    陳偉星看著越來越近的血騎軍,心中的不安幾乎變成現實:“張浩,你帶隊給我攔住他們,其他人,跟我回營。”


    張浩是親衛旅的一個營,親衛旅大部都被陳瑤子帶去戰場,剩下兩千人馬,要阻擋數千騎兵,和送死沒有兩樣。


    最後的兩千親衛臨時組成防守陣型,長槍指向血騎軍來處。


    萬馬奔騰,聲勢浩大。排山倒海般洶湧而來。


    兩千親衛惶恐不安,麵對這樣的騎兵衝鋒,如何能擋?


    陳衛虹上前一步:“大王,形勢及其不妙,現在不能再回大營,否則他們將大營一圍,插翅難逃。不如,我們直接回平武城吧,平武城還有一萬士兵,應該還能守住。”


    遊昆侖點頭應和:“大王,陳大人所言極是,回平武吧。”


    陳偉星表情雖然還保持鎮定,其實心裏早就亂了陣腳:“行,回平武,回平武。”


    陳偉星拍馬欲走,陳衛虹又一把拉住他的韁繩:“大王,走不脫了。”小川河邊的南麵和東麵塵土飛揚,又各有一支騎兵突然出現,旌旗招展,耀武揚威。


    :“大王,如何是好。”


    一代梟雄陳偉星在南方縱橫數年,何曾遇到如此走投無路的困境,這些年的養尊處優,早就讓他失去了當年浴血拚命的勇氣,他左右四望,麵如人色。


    血騎軍繞過親衛組成的軍陣,繞了半個圈子,擋住了陳偉星的去路。


    盧大狗,盧小青笑眯眯的,看著騎在馬上,彷徨不安的陳偉星:“陳大王,是下馬投降,還是要我親手擒了你?”


    :“盧大狗,我待你不薄,你如何這般忘恩負義?”陳偉星目眥欲裂,怒不可遏。


    盧大狗撓著頭:“陳大王,我一直都是劉大人的兵。念你待我不薄,你束手就擒,我不為難你。”


    陳偉星四周看了一眼,身邊的將士們都已經放下兵器,眼神閃躲,惴惴不安。


    :“哎~~,天要亡我陳偉星啊~~”陳偉星一聲長歎。


    陳偉星束手就擒,大纛傾倒,戰局已定。


    殘陽如血,鏖戰了一天的戰場終於歸於寂靜。


    放眼望去,戰場一片狼藉,流矢歪歪扭扭的雜亂的鋪滿了整個戰場,折斷的槍杆插在屍首上,碎裂的戰刀卡著骨頭,幾處廝殺慘烈的戰場,屍骸堆疊,殘肢斷臂灑落的四處都是,原本的草地踐踏的不成模樣,難以看見一點綠色,一腳下去一個深深的腳印,又迅速被血液填滿,汙血形成大大小小的血泊,甚至是水窪。


    被踐踏過的屍首,與泥土混在在一起,分不出血肉之軀還是爛泥。


    濕熱的空氣籠罩著戰場,腥臭和腐朽的味道濃烈又濃稠,消散不去,沉甸甸的覆在戰場之上,也覆在每一個活著的人身上。


    平武軍的士兵們拖著疲倦的身體清掃戰場,這是一個極為耗費體力的事情,


    幾十輛牛車馬車緩慢的在戰場上移動,馬車上裝滿了傷員。一趟趟來回運輸,牛馬車所過之地,鮮血淌了一地。格外刺眼。


    蕩平軍的十萬大軍蕩然無存,近萬士兵逃亡四野,投降的士兵無神地坐在戰場邊上,倒也看不出多少驚慌,甚至還有一些徹底解脫的的輕鬆或是自暴自棄。


    血騎軍和張穩平,小柱子的遊騎四出,清剿逃兵。


    孫燚,李硯,大柱子等一眾傷的不重的將領站在陳偉星搭起的高台上,沉默地看著慘烈的戰場,麵色莊重肅穆,沒有戰勝的喜悅。


    :“盛世牛馬,亂世炮灰。說的就是這種場景吧。“孫燚聲音有些壓抑,鬱鬱之氣,不得宣泄。


    李硯豔紅薄唇緊閉,狹長的雙眸閃過一道精光:他們不死,我們就得死。”


    ;“是啊,這是必須付出的慘重代價。”


    大柱子坐在地上,這個戰場上凶悍的野獸,眼神閃爍,似乎不敢多看一眼這悲壯的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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