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個時候,黃黎明也察覺出幾分不對,他皺著眉頭,手裏的信紙翻來覆去的看,嘩嘩作響,成為牢獄裏唯一的聲音,王鐵頭幾人審視著氣定神閑的張理成,一時也不知道做何感想。


    黃黎明翻了一會兒,轉頭看向王鐵頭和黃如輝,有些拿不定主意:“兩位大人,你們看?”


    王鐵頭想了想,:“老張,你自己需要解釋一下嗎?”


    :“有什麽好解釋的,橫豎不過一死。”張理成淡然的笑了笑,看不出有多少後悔或者慚愧的意思。


    :“路是你選的,事是你做的,後果自然你要承擔。這是毋庸置疑的。不過我王鐵頭奉旨承辦你裏通外國,背叛大夏的案子,自然要事無巨細,清清楚楚。證據確鑿才好。”


    :“實話說,我確實不太明白,以你老張這些年在大夏的地位,權傾朝野,一手遮天,說句大不敬的話,你就是大夏的皇帝,你和北邙暗通款曲,到底有何意義?”


    :“還有一件事,北邙的三皇子來金陵,你見過他沒有?你們兩人之間,又有什麽糾葛?”


    張理成嗬嗬嗬的笑起來,眼神裏有一絲戲謔:“王鐵頭,你既然都問到三皇子了,說明你和張陸離之間的關係不淺,那到底會發生什麽事,你不知道嗎?”


    王鐵頭眼中精光一閃,渾然沒有在意張理成不客氣的語氣,有些迫切的追問道:“說詳細點?”


    張理成摸著胡須,環顧四周:“法不傳六耳,人多眼雜,你敢保證我說的話不會傳出去?這可不是小事。你確定在這裏說?”


    王鐵頭看了眼黃如輝,又看了眼曲先生,曲先生搖搖頭。


    :“清場,換地方!”王鐵頭立刻下令。


    審問再一次開始,這是一個完全密閉的空間,牆壁厚實,連窗戶都沒有一個,在場的也隻有三位老人和小寶子公公,孫燚和江白兩個都被驅趕出來守住門戶,不讓任何人靠近。


    所幸,在門口,勉強還能聽見裏麵的聲音。


    張理成似乎也不再隱瞞,基本都是王鐵頭問一句,他就回答的很詳盡,偶爾曲先生會問到關鍵點,張理成不加思索,回答的很是幹脆。


    隔著牆,張理成的聲音聽起來更加滄桑渾樸,隻是他說出來的話,句句驚心,極端的匪夷所思。


    孫燚和江白神情嚴肅,誰都沒有想到,自己會聽到這樣的內幕。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裏麵的問話才結束。


    王鐵頭幾人從屋子裏出來的時候,神情疲憊,偏偏能感覺出來他們蒼老的麵容,帶著不可掩飾的喜色。


    :“聽到的話憋在心裏,不許和任何人說。後麵的事,等我們商議完之後,再和你們細說。”王鐵頭出了門,很嚴肅的警告了孫燚和江白兩人。


    兩人也知道事關重大,還沒有從震驚中恢複過來,連連點頭。


    王鐵頭和黃如輝,小寶子公公直接去了皇宮,曲先生帶著孫燚和江白兩人回了院子,一路上,沉默安靜。


    回到院子裏,林全棟給三人沏了茶,孫燚吩咐一聲,門外增加了幾十名衛兵,將小院子外圍守的水泄不通。


    三個人默默喝著茶,良久之後,曲先生才是一聲長歎:“這個張理成啊,但凡野心沒有那麽重,也不失大夏肱骨之臣啊。可惜了,可惜!”


    孫燚放低了聲音:“曲爹,如果真是如他所言,他這還是大夏的有功之臣了?這是不是有點扯?咱們費勁巴拉的才把他拉下馬,現在還能翻轉?”


    :“功是功,過是過,不能混為一談。等著看吧,他說的這些事,還需要時間求證。”曲先生有幾分感慨。


    孫燚愣了很久,又聽見江白說:“有時候我覺得,人真是很矛盾的,想要琢磨人心,真是這世間最難得事情。”


    :“就說劉惜軍吧,當初他不是也幹了極其殘忍的事?就算放在當下,我也覺得他罪該萬死。可是後來他又做了那麽多利國利民的事,這又要怎麽評判他的是非功過呢。”


    曲先生長歎:“就是我們自己,手裏就沒有枉死的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局限性,誰也不是聖人。可憐人有可恨之處,可恨人也有可憐之處。”


    這話說起來,就有些誅心,一將功成萬骨枯,是非成敗,誰人評斷,誰又有資格評斷。


    孫燚越想越是糊塗,昨晚的酒,似乎就沒有徹底清醒。


    他起身,跑到井邊,又是幾桶涼水劈頭澆下,打了幾個噴嚏,頭腦一片清明。:“我覺得不管張理城怎麽做,怎麽說,他都不是為了百姓,他隻是為了自己,為了自己能隻手遮天,為了保住自己高高在上的位置。


    :“也許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他是有功與大夏,但是,身處他的位置,以他的眼界,能力,但凡他有一點把百姓放在眼裏,這些年我們看見的悲慘,都不應該發生。


    為了結黨營私,維持自己的地位,他寧可看著天下百姓生不如死,活成喪家之犬。這樣的人,無論如何,都不是大夏的肱股之臣。”


    :“他,就是該死!”孫燚斬釘截鐵,眼神堅定無比。


    孫燚的話,如黃鍾大呂,恢弘遒勁,在曲先生和江白耳邊轟然炸響,撼天動地,震懾心神。


    曲先生猛然站起,渾濁蒼老的眼睛炸開一道精光:“說的好!說得好!阿蠻!你比我看的清楚,是我等老眼昏花,迷了神誌!好,好,好!!”


    江白坐在凳子上沒有動,看向孫燚的眼神也變了模樣,這個年輕的孩子,像是一把鋒利的出鞘劍,能刺破迷霧,直抵本心。


    他伸出大拇指,由衷的讚歎道:“阿蠻,老子當真不能小看你了,你這家夥,有慧根。”


    孫燚原本心緒激昂,被兩位這麽稱讚一番,不由的有些害羞起來:“曲先生,我,我隻是心裏這般想的,所以這樣說的。”


    曲先生捋著胡須,暢然大笑:“我兒如此,夫複何求。”


    :“江小白,你,服不服?”


    江白雙手合十,高舉過頂:“服,服,我江白今天真是服了。”


    :“哈哈哈,我曲七的兒子,豈是池中物。”


    不知何故,曲先生顯得極為興奮。


    孫燚眼珠子轉了一轉:“曲先生,若是此間無事,我想回去看我媳婦。”


    曲先生的笑容瞬間僵硬。


    :“說你不是池中物,原來竟是戀家狗。”江白撫掌大笑,樂不可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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