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不歡而散,黃山鬆當場以毆打朝廷命官的罪名被押走,黑夜裏,無數個鬼鬼祟祟的身影穿梭在大街小巷,將這個震撼的消息傳遞出去。


    這一夜,有多少人輾轉反側,徹夜難眠。又有多少人拍手叫好,大歎蒼天有眼。


    黃鶴病榻之上,沒人敢把這個消息告訴他。


    一個黑影翻過圍牆,重重的摔在地上,響聲驚動了院子裏的守衛,兩名守衛提著燈籠尋聲過來,那黑影在地上掙紮的爬起來,小聲道:“是我,黃十,帶我去見陳哥。”


    燈籠微弱的燭光下,露出一張慘白的臉。


    陳樺樹打著赤膊,露出一身傷疤的健壯身軀,一臉不信:“你說什麽?弟兄們都死了?你們和誰動手了?對手多少人?”


    :“不知道對手是誰,應該是欽差的人,對手也就十個人左右。隻是一個照麵,我就看見黃六哥,黃二哥被一刀割開咽喉。當場就死了。


    黃公子和杜哥進了樓之後,他們才動手的,現在黃公子和杜哥,肯定也是凶多吉少。”黃十焦急的說。


    陳樺樹側過頭吩咐:“去幾個機靈人,打聽打聽明景酒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及時回來報告。”


    黃十喘息漸定:“陳哥,杜哥被他們抓了,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把他救出來,叫兄弟們都做好準備吧。”


    陳樺樹坐下,幾塊腹肌清晰可見:“現在情況不明,我們城內兄弟也才幾十個人,不可輕舉妄動,而且,對方既然敢拿人,肯定也有足夠的防備,這時候去,反而中計。稍安勿躁,等打探的消息回來再從長計議。”


    欽差府上,酒宴上沒有吃多少東西的幾個人肚子又餓了,不多時候,幾大碗麵條端上桌子,幾個人大口開造。


    稀裏嘩啦的一頓扒拉,填飽了肚子,夜色已深,幾個人卻無倦意,林全棟又沏上一壺茶。


    孫燚窸窸窣窣的啜著茶水,目光渙散,很有點懶散的樣子。


    江白的精神倒是有些亢奮:“誒,阿蠻,你怎麽知道今日黃公子會出現?”


    :“我不知道啊。”孫燚頭也沒有抬,嘴裏窸窣有聲,有點點無趣。又像是若有所思。


    :“嗯?”江白的調子提高了幾度。


    孫燚抬起頭,一臉無辜:“我真不知道,我以為是個對手,結果又是一個這麽蠢的貨色,這種蠢貨的思想,我真不理解。”


    陳陽酒喝的多,打了個哈欠:“不是他蠢,是你太另類了。他沒有見過你這樣軟硬不吃油鹽不進的家夥,所以幹出來的事,才顯的有點蠢啊。”


    :“這個人和那個叫周禮堃犯了一樣的錯,就是以為你是個正常人,嘿,偏偏你不是。”


    孫燚對著陳陽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你這是在誇我呢,還是在誇我呢?”


    陳陽打著哈哈:“肯定是誇你!你今日表現不錯,在酒宴上那小表情演繹的還是有點生動,又像是心有不甘,又像是無能為力。。。。不錯不錯。”


    孫燚收回眼光,又是眼神散亂的看著月光下那幾株桂花樹:“我真的太好奇了,為什麽就這樣的貨色,就能把控一城的官員,大夏就沒有一個正直一點的官員?


    是心黑了才能當官,還是當官後,心就黑了?”


    幾個人陷入沉默,這個問題太沉重,好像沒有答案。


    江白突然有點生氣:“別管心黑不黑了,現在想想後續要怎麽弄?


    黃鶴抓不抓?其他官員的責任要不要追究?


    最重要的,他們和邊軍的糾葛到底有多深?要你操心的事情多著呢,你管他們黑心不黑心。”


    孫燚又恍恍惚惚的問:“你們說,秦觀山的屁股幹淨不幹淨?是坐在那一邊?代表張陸離呢,還是代表黃公子?”


    江白抬頭瞧了一眼月亮位置:“反正睡不著,我們去審訊黃公子吧?那細皮嫩肉的,不知道能抗多久?”


    :“不要,我要光明正大的審他,我要讓所有人都看清楚,他到底幹了多少喪盡天良的事情。”


    江白和陳陽同時喊了一聲:“不行!”


    :“有什麽不行?不就是怕邊軍丟臉嗎?不就是怕將來在張陸離手下被排擠被欺壓嗎?我不怕!老子就不信這個邪。”孫燚的眼神堅定起來,這些天一直在他心裏盤亙的糾結,倏然散去。


    此時此刻,明月當空,碧空如洗。


    :“誒,你喊什麽喊,爺在睡覺你不知道?有沒有一點公德心,有沒有一點軍法軍紀?十七禁令五十四斬第三條說的是什麽?”


    院子裏一扇門突然打開,李平平揉著眼睛氣呼呼的走出來,一副被人擾了清夢的憤怒。


    :“我知道我知道,夜傳刁鬥喧嘩,犯者斬之。!”那間屋子裏又傳來小柱子不甘寂寞的挑撥。


    在床上躺了好些天,小柱子已經憋的快要瘋了。


    孫燚一縮脖子,剛才那藐視天下英雄,氣吞山河如虎的豪情壯誌頓時化作夜風一般飄散無影。


    天大地大,李平平最大。


    李平平轉頭對著屋子裏喊了一聲:“閉眼睡覺,否則讓你至少還躺十天。”


    屋子裏頓時無聲無息。


    李平平晃蕩晃蕩的晃了過來,林全棟早就殷勤地搬了一張凳子放在桌子前,陳陽急忙倒了一杯茶,放在李平平位置前麵。


    :“你得意過頭了吧?張大帥戍邊三十年,真的隻是一個莽夫?你不給他尊重,你準備讓你手下這幾萬兄弟一點點的填進各個小戰場裏送死嗎?”李平平出乎意料的清醒。


    孫燚又挺起胸膛:“他要值得我尊重!”


    :“你尊重我嗎?”李平平問。


    孫燚立刻諂媚的笑:“當然,當然。”


    :“你算算你我認識開始,我救了多少人,你再算算張陸離戍邊三十載,北邙不得寸進,又救了多少百姓?


    哦,你尊重我,那你有什麽資格不尊重那個了不起的老爺子?”


    李平平極少時候會說這種話,可是一說出來,竟是無法反駁。


    李平平語氣很嚴肅:“手裏握著二十萬大軍,那是二十萬人,活生生的人,不是數字,不是紙上的名字。二十萬血肉之軀,有些壞種,不正常嗎?你身上不長癤子?”


    江白,陳陽情不自禁的坐正了身子,看李平平的眼神都變得正經起來。


    孫燚更是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阿蠻,別讓張大帥的威名成為你的心頭的阻礙,你還這麽年輕。”李平平最後這句話,眼神誠懇,語重心長。


    李平平的話,像是一股風,吹散了孫燚心底深處自己都不曾發現的那一份糾結束縛,心底一片清晰。


    孫燚的嚴肅表情一點一點的舒展開來,皎潔的月光照在他逐漸綻放的臉上,明朗開闊。:“我明白了!”


    :“臥槽,李平平,你今日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陳陽大為驚歎。


    李平平微微揚起下巴,眉眼間居然有幾分他爹的那種儒雅平和之氣:“你以為我隻是一個郎中?”


    江白好奇的問:“難道不是?”


    :“當然不是。”


    :“唉,我本想用一個平凡人的身份和你們相處,可惜啊,你們這一群莽夫,就沒有一個有腦子的。”李平平喟然長歎。


    :“其實啊~~~~


    我本是一個飽讀詩書,學富五車,滿腹經綸,才高八鬥,文武雙全,雄才大略,運籌帷幄,料事如神的——讀書人。”


    :“嘔~~~嘔~~~~~”屋子裏的小柱子像是受了什麽刺激,吐了。


    陳陽捏緊了拳頭,江白閃身就走,孫燚進退兩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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