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保軍親自駕車,馬車走的很穩。


    張陸離摸著眉毛,盯著孫燚看:“長大了啊,膽子更大了啊,居然敢讓尚書大人去見你?想什麽呢?”


    孫燚嘿嘿笑,挺了挺肚子:“瞧,謀殺侯爺的證據。”


    :“你家曲七教你的?年紀輕輕的就開始學人做孤臣?”張陸離聲音很小,聲色俱厲。


    :“沒有,我家曲爹怎麽會這麽做呢,陛下大婚,我真的不想殺人。不能殺人,心裏的火總是要有地方發泄出去啊。”孫燚懶散下來,眼神發散,不知道又在想些什麽。


    張陸離緩了口氣:“高山枝和杜高一起找的我,兩個尚書的麵子,我不得不給。也好,你可以好好的敲他們一筆。”


    :“大帥,為什麽總是會這樣?總是會有這麽些人,仗著父輩或者家族的餘蔭和權勢,便覺得自己可以為所欲為,可以不把別人放在眼裏!?”孫燚忽然問道。


    :“以前皇帝軟弱是這樣,現在的皇帝勵精圖治,整飭吏治,為什麽還會出現這種事,天子腳下都不能幸免,其他各地,不是更加變本加厲?”


    :“你很生氣?”


    孫燚望著窗外行人如織,遲疑了許久,才艱難的說到:“其實,其實我今天在生自己的氣。我今天知道那個人是高尚書的公子,我第一反應是,我可以用其威脅他,達成什麽交易。直到剛才看見你,我也不覺得驚奇。”


    :“你感覺你沒有以前那麽嫉惡如仇了?”張陸離神情很是肅穆。


    孫燚點點頭,又搖搖頭,悵然若失。


    張陸離眼皮子耷拉著,眼睛隻露出一條縫,看著孫燚神不守舍的臉龐,嘴角慢慢揚了起來。


    他也不說話,馬車輕盈的駛過大街小巷,偶爾會有一下顛簸,很快又恢複平穩。


    二十多歲的副帥,旅途走的太快,他需要時間思索和沉澱。


    街上的行人嘈雜,有歡聲笑語,有討價還價,有互不相讓,有相敬如賓。。。。人間百態,人生百態。


    馬車持續前行,車窗裏的人兒,景兒畫本似的一頁頁的翻過,孫燚的眼神逐漸聚焦起來,逐漸清亮。


    這天在大帥府,幾個人到底談了些什麽,沒有幾個人知道,隻是刑部尚書大人第二日早朝後,單獨求見了陛下,之後很長時間裏,混跡京城的紈絝子弟裏,再也沒有人見過高品瑞的身影。


    從大帥府出來,天色已經暗了,孫燚謝絕了馬車相送,自己一個人走上街。


    已進深冬,寒意沁骨。


    路上的燈一盞盞點亮,京城比山海關就是要熱鬧的多,山海關的燈,隻有一個單調的枯黃,總有一種孤獨悲涼的滋味,京城裏的燈,五顏六色,則是帶著一種引誘蠱惑的挑逗。


    許多飯店酒館人來人往,人們進進出出,熱熱鬧鬧,喧囂的氣氛似乎都能將漫天寒冷驅散到很遠很遠的黑暗去。


    孫燚在人群裏轉了幾轉,轉眼沒了人影。


    再出現時,已經是一間府邸後院裏。


    走過後院,來到左廂房,推門進去一股火辣辣的熱氣撲了出來,眼睛都熏的有些疼。


    :“猜著你今晚要過來了,紅油辣鍋,等著你呢。”張山虎穩穩的坐在椅子上,麵前一個紅油鍋咕嘟咕嘟的翻著大泡。


    快三十歲的山虎,更加的沉穩。


    孫燚拖開椅子在張山虎身邊坐下:“這麽厲害,知道我今晚來?”


    :“京城藏不住事,上午發生的事,中午不到就傳開了,典吏張必修挨了三十棍子,差點一命嗚呼,聽說得罪了李如儒,請了好些郎中,都沒人要去給他療傷。”


    張山虎從燙酒壺裏取出倒了一杯酒放在孫燚麵前:“先喝一杯暖暖身子。”


    穩過的酒入口更順更滑,仿佛這金陵城,更讓人覺得舒適。孫燚卻感覺不如山海關上的燒酒,一口下去,心口瞬間燃起一團火。


    :“你怎麽樣?”:“你怎麽樣?”兩人同時問。


    兩人互視一眼,哈哈大笑。


    :“李平平呢?聽說今天的事是他引起的?”


    :“找到他的玲瓏姑娘了,二十歲的老姑娘,還在傻傻等著他,嗬嗬,你說他能怎麽樣。等著喝喜酒吧。”


    :“真好。”張山虎端起酒杯,分做兩口喝下,斯文的很。


    :“你呢,見過你爹娘了沒有?伯父嬸子身體可好?”


    :“曲先生那些人照顧的很好。”


    :“催你了吧?”孫燚夾起一塊牛肉丟進火鍋裏涮了涮,在油碟裏蘸了一下,丟進嘴裏,窸窣有聲。


    :“不急,一個人自由自在。”山虎滿不在乎的應道。


    孫燚歎口氣:“歲數不小啦,小柱子都有一個小媳婦了,今年十四。嘿嘿,我瞧小柱子是跑不了咯。”


    :“聽說了。有人能拴住他,不容易哈。”張山虎又給孫燚滿上。


    :“把你自己丟在這裏,你還好?”


    :“有啥不好,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吃香喝辣,應有盡有,不比你北疆強的多啊?”張山虎粗重的眉毛彈了一彈。


    :“這裏不比北疆,人多眼雜,你自己當心點。我聽說稽密司的古晝川也是有兩把刷子的,你搞不搞得定他啊?”孫燚漫不經心的夾著片毛肚在火鍋裏涮來涮去。


    :“行啦,熟了,再涮下去就不好吃了。”張山虎眼珠子有點紅,像是被鍋氣熏的:“放心吧,曲先生不比他厲害啊?萬事不決問七爺,這就是我生存的訣竅。厲害吧。”


    孫燚嘿嘿嘿地笑:“曲爹這大歲數了,你還不放過他?”


    :“再等個兩年,我估計就能把曲先生肚子裏的本事都學會了,以後大夏隻有春風亭,哪有稽密司?”張山虎也笑。


    ::“給你說個好玩的事。柱子哥被一個外族女子看上了,那女子啊他媽的比我還高,巨有錢,說隻要能促成他倆的好事,賞我黃金萬兩。”


    張山虎嘴角挑出一道不正經的弧線:“那這錢可得賺,以柱子哥的身板,花花姐的身板未必扛得住。”


    :“嘻嘻嘻。。。。這話給花花姐聽到,你死定了。不過我也是這麽想的。”孫燚笑的輕佻起來。


    兩人說笑兩句,又說起以前的一些人和事。


    張山虎忽然猶豫了一下:“誒,說個事給你聽,你先聽,別急。”


    :“什麽事?”孫燚停下伸向火鍋的筷子。


    張山虎側頭看著孫燚的眼睛:“四喜哥日子過得不太好。有人在拿平武城當年死掉的那些富商的事找他麻煩。”


    孫燚聲音變得寒冷:“人和孩子沒事吧?誰在挑事?你怎麽早不告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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