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晉勇不明白自己隻是抱了小李歡一個時辰不到,手臂就像是打了一場惡戰後的酸軟,李硯深有體會,卻又無法解釋。


    晚上的酒,王晉勇喝的很有分寸,以至於才趕回來的李光奇還以為王晉勇如今已經改頭換麵,重新做人了。王晉勇偷眼看著李硯,為上午發酒瘋的行為還有些慚愧,李硯埋頭吃菜,在他爹麵前,他就是個老實孩子。


    :“李叔,李硯,這次回來,準備什麽時候回北疆?”


    :“阿蠻給我半個月時間,過幾天就得回去了。”


    王晉勇吃了一口菜,:“早點回去好,金陵是個是非之地,呆久了,麻煩也會多起來。”


    :“嗯?什麽是非?我就躲在家裏,門都不敢出去。”李硯不解。


    王晉勇嗬嗬一笑,意味深長:“你知道不知道外麵把你傳成啥樣了?智勇雙全,舉世無雙,摧城拔寨,直搗黃龍,名副其實的大夏第一戰將。”


    李光奇笑道:“有你說的那麽玄乎嗎?”


    “李叔,你就不曾耳聞?傳言可比我說的誇張多了,聲勢比去年的鎮北口大捷還要浩大,街頭巷尾,酒肆茶坊,現在沒有人說阿蠻多厲害了,全是一口一個李將軍。”王晉勇舉起酒杯淺淺小嚐一口,視線卻從杯簷上翻過去,窺視了一眼李家父子的表情。


    李光奇眉頭微微一皺,光亮的額頭多了好幾條皺紋,稍一沉吟,目光看向李硯:“嘶~~~~~這不好吧。”


    李硯也放下筷子,嚴肅的看了王晉勇一眼:“挑撥離間?”


    :“不然你以為我今天為什麽來找你?真是饞你這頓酒?還是看你帥不帥?”王晉勇看出兩個人似乎完全不知情,也覺得奇怪:“不是,這傳言自你進城就開始了,這麽些天,傳的沸沸揚揚,你就真沒有聽說?”


    :“我回來沒出過門。”李硯義正言辭道,很有一個守家狗的覺悟。


    :“曲先生就沒有找你說過這些事?”


    :“沒有,我回來後就是進城當天交了差去看了他一次。他給我兒子起了個名字。”


    :“啥名字?”


    :“李歡,歡樂的歡。”


    :“孫樂?李歡?嘿。。。曲先生真有文采。”王晉勇笑嗬嗬的叨叨了一聲。


    :“挺好,我喜歡。”李硯毫不掩飾得意:“以後你兒子可以叫王喜。不過你要快,否則這名字就會被別人占用了。”


    :“停停停,誰和你討論這個了。你現在不想想這挑撥離間的事?”


    李硯眉毛舒展:“不用,反正過幾天我就回去了。隨便他們怎麽說。這種事,總是少不了的,不是衝我,是衝阿蠻去的。”


    王晉勇端起酒杯想要一飲而盡,舉到唇邊忍住了,還是淺嚐一口,酒杯捏在手裏把玩,像是開玩笑似得“其實有些話傳的也沒錯,別人不知道,我王晉勇還是知道的,你和阿蠻兩個,本來就是伯仲之間。隻不過,那家夥性子比你熱血,比你招人喜歡。”


    李光奇附和道:“那家夥從小就有大哥風範,與生俱來的性子。”


    :“話雖然是這麽說,你就真的沒有一點兒不服氣?”王晉勇嘴角含笑的問。


    李硯又拿起筷子,挑了一塊八寶鴨吃了:“他總是說這鴨子好吃,我就不覺得有多好吃。”


    王晉勇看看李硯,看看盤子裏的鴨子,又看看李硯,突然大笑道:“嘿,你小子,還會和老子語帶雙關了。”


    :“勇哥,你還準備回邊軍嗎?”李硯沒有接他的話頭,反問道。


    :“回!守孝一過,我就回去。老子在這裏快憋瘋了。”


    :“嗯,那就回去吧,邊軍兄弟們還是簡單些,沒有這裏這麽多爾虞我詐。”李硯低著頭,話裏有話。


    王晉勇沒有反駁,長舒了一口氣:“是啊,回去,回簡單的地方去。”


    聽著兩人說話,李光奇額上的皺紋更加深刻。


    後麵的酒,喝的斯文,喝的不熱鬧,不熱鬧就顯得有些索然無味。


    王晉勇辭別李光奇和李硯,出了門走出兩步,又調轉頭,回到李硯麵前,給他整了整衣裳,淡淡說道:“沒事就早點回去吧,這裏有什麽好玩的。大家都注視著你,不是好事。”


    :“知道,勇哥。保重,勇哥。”


    李家父子兩人站在門口,王晉勇的背影有些落寞,緩緩消失在夜色中。


    李硯沏了熱茶,李光奇發了一會兒呆:“他有很重的心事。”


    :“嗯,他今日是受人之托而來。”


    李光奇一抬頭,眼睛一亮:“你怎麽知道?他和你說了?”


    李硯抿了抿嘴唇:“沒,我猜的。”


    :“猜的?不過你可能沒有猜錯。”


    :“就是不知道誰能使喚的動他,一般人,沒有這本事。”李硯兩道劍眉擰在一起,身子貼在椅子上,仰頭望向夜空,月朗星疏,他想的有些遠了。


    :“你們表現的太優秀了,優秀的讓人意外,從上到下,從百姓到天子,都意外。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回去告訴阿蠻,要學會收斂。”李光奇摸了摸日漸稀疏的頭發,當爹的,操不完的心。


    :“爹,我們該走了,金陵不適長留,勇哥今日是來提醒我的,再呆下去,不知道下次來找我喝酒談心的人會是誰了。”


    李光奇稍作思索:“嗯,也行,那就走吧。明日就去兵部辭行,你和俏俏好好解釋一下,她能體諒你的。”


    王晉勇今夜酒喝的不多,風一吹,卻也有些暈頭轉向,燈籠燭光交織在一起,構成一幅絢麗夜景,感到既熟悉又陌生。夜風裏彌漫著各種酒氣胭脂香味和放蕩的聲音,像是一場盛大的狂歡。


    :“老王,一個人獨行,從哪裏來,往哪裏去?”一人自身後趕來,拍了拍王晉勇的肩膀。


    王晉勇側頭看了一眼,眼前的人並不熟悉,但又似曾相識,不在意的回答道:“剛喝了酒,回家歇息去。”


    那人搭著王晉勇的肩膀:“誒,看你走路都不穩了,不如我送你一程?”


    王晉勇酒意上翻,側了側身子:“你是誰?不用了,我自己回得去。”


    :“哎呀,醉成這樣子,你哪裏還能找到回家的路,還是我送你一程吧。”那人輕笑著說道,王晉勇正待說話,心口忽然一涼,那人的手倏然收回袖內:“安心上路吧。”


    王晉勇伸手想要抓住那人,身上使不出一點力氣,眼見著那個身影從麵前越走越遠,自己的身子越來越軟。


    他踉蹌兩步,扶住街邊一棵樹,張張嘴,一縷血從唇邊溢了出來。


    :“媽的,初秋而已,這麽冷。”王晉勇最後一絲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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