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鼓繼續擂響,那沉悶而有力的聲音仿佛要衝破雲霄,越發激亢,如洶湧的波濤般層層疊疊地衝擊著人們的耳膜。


    燃燒的海盜船在夜色中如同巨大的火炬,成為了最為醒目的靶子。


    從那黑暗無垠的海麵上,傳來淩厲至極的破空聲,尖銳而急促,令人膽戰心驚。


    下一刻,巨大的弩箭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某一艘船上,隻聽得 “轟” 的一聲巨響,粗大的弩箭以雷霆萬鈞之勢狠狠撞入倒黴的海盜船上。


    堅固的木板在這巨大的衝擊力下瞬間破裂,木屑如煙花般四處飛濺。不斷有海盜被飛濺的木屑射傷,大聲驚叫,那弩箭深深嵌入船體,船身猛地一震,周圍的木板以弩箭為中心向四周呈放射狀裂開,巨大的裂縫如同猙獰的傷疤,迅速蔓延開來。


    在火光衝天中,小田社野親眼看見一支粗大的弩箭一頭紮向側前方一艘船的甲板,甲板上原本有一群的海盜在撲滅火焰,一聲巨響之後,血霧漫天飄舞,弩箭一頭紮入堅固的甲板裏,那一群海盜,突然空了一片。


    麵對這種無影無蹤,破壞力極大的重弩,小田社野心中滿是恐懼,絲毫不敢冒險。他慌亂地躲在船上最為堅固的船頭位置,緊緊地縮著脖子,眼裏第一次流露出驚恐與不安。


    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仿佛在這巨大的威脅麵前,任何一點動靜都可能帶來滅頂之災。


    周圍的嘈雜聲、呼喊聲似乎都與他隔絕開來,此刻的他,隻專注於尋找那一絲可能的安全感,盡管他也清楚,在這重弩的威脅之下,所謂的安全之地也不過是一種心理上的慰藉罷了。


    海螺號吹出的淒淒切切,又帶著難以掩飾的絕望。小田社野的親衛們顧不上那麽許多,提著武士刀瘋狂抽打著船上的海盜:“下去,下去劃船!下去!”


    幾十名海盜慌慌張張的下了船艙,長長的槳葉從艙口伸了出來,在這種看似漫長的等待中,船身終於開始緩緩動了起來,一路與其他船磕磕碰碰,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終於衝了出去。


    小田社野一屁股坐在船頭甲板上,漆黑的海麵,給他帶來一點安全感,這時候他才感覺到自己手腳發軟,一身冷汗,冷冰冰的盔甲貼在濕漉漉的身上,又冷又硬。


    鎮海號從碼頭緩緩駛過燃燒的海盜船,著火的海盜船下,漂浮著不不少屍體,有些海盜還在奮力遊泳,鎮海號上的親兵們提著弓箭,一個個點名。


    :“大帥,羅翹發信號詢問,追不追?”親兵鄧現行咧著大嘴,樂嗬嗬的問。


    :“追不追?”盧小青轉頭問孫燚,此刻他眼裏的火光正盛,嘴角上彎,那是大快人心的得意。


    孫燚看了看一片火海的碼頭,心裏又是慶幸,又是憋屈。


    慶幸的是這場火控製在海麵上,沒有延伸到岸上,否則那一片擁擠的木屋土房子,哪裏經得起這樣一場大火。


    憋屈的是自己明明占據了主動,卻因為人少船少,經驗不足,並不能將陷入困境的海盜一網打盡,錯失良機。


    :“你說追不追?我是外行,聽你盧大人的。”孫燚探尋的看著盧小青。


    盧小青看了看現場,在臉上抓了幾下:“要不算了吧,,海盜勢大,剛才至少還跑了幾十艘船,我們貿然追出去,萬一被他們殺個回馬槍,得不償失。”


    :“行,聽你的。臥槽,這些賊子放火燒了七八艘船,老子這次又虧大了。”孫燚心疼的很。近來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大筆進賬,這銀子花起來流水一樣。


    盧小青大笑:“你找朝廷請功啊,一艘船十五萬兩,也就是一百萬兩的事,這一仗,也算是水師第一次打勝仗,夠你孫指揮使得意一陣子了。”


    :“誒,話說回來,你怎麽猜到海盜會來搞偷襲?你在海盜裏還安插了眼線?挺厲害啊。”


    孫燚眉頭倏然展開:“我說我是猜的,你信不信?”


    :“我信,信你個頭。”盧小青見孫燚不肯說,自然也不好追問下去。這一仗,至少消滅了上千海盜,燒毀了十幾艘船,挫敗海盜大舉進犯的企圖,還有什麽不滿意的呢?


    盧小青望向黑黝黝的海麵:“給羅翹發信號,船隊緩緩追上去,逼迫嚇唬他們一程,天亮前返航。”


    :“讓兄弟們清理戰場,活的死的都撈上來,不要天亮了嚇到人。”


    :“是!”


    片刻後,鼓聲變了一變,鏗鏘有力,鼓舞人心,逐漸遠去消失在茫茫黑暗中。


    孫燚雙手撐在窗戶上,眼睛望著前方,聽著遠去的鼓聲,心裏癢癢的,恨不得插翅追上去。


    盧小青明白孫燚此刻的心情,拍了拍他肩膀,:“別急,等明年你的旗艦完工,誰也不能阻止你的腳步,這一片大海,等著你去征服。到時候我就跟著你鞍前馬後,做你的船長。”


    :“哈哈,好!一言為定!”孫燚大笑起來。:“咱們兄弟齊心,不把這群海盜送去喂魚,就不算爺們。”


    船帆高高鼓起,船頭濺起的浪花濺到臉上,灼熱的臉龐逐漸冷靜下來,小田社野終於徹底放下心,絕處逢生帶來濃濃的疲倦感,他回到船艙裏,翻出一瓶清酒,喝了幾口,平靜了一會兒,整了整身上的盔甲,吩咐手下將高港帶來。


    高港的一身書生長袍沾滿了水漬,血漬,皺皺巴巴的顯得很是狼狽,刀鞘還掛在腰上,長刀卻不見蹤影,而他的臉上卻幹幹淨淨,像是剛剛洗過一樣,頭發都還稍微梳理了一番,神色卻出乎意料的淡定。


    :“高桑,請給我個解釋。”小田社野扶著刀柄,他個子比高港矮上一節,需要抬頭才能看見高港的眼睛,而他的氣勢咄咄逼人,竟仿佛是在俯視著高港。


    :“我錯了,我沒有想到水師會這麽警覺。”高港也不辯解,直接承認。


    小田眯了眯眼,小眼珠子凶光閃動:“這不是警覺,這是早有防備,是埋伏,是有計劃的埋伏。是有人出賣了我!”


    :“是不是你?高桑,是不是你,出賣了我?”小田放緩了語速,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的問了出來,聲音尖利的像匕首。


    高港神情不變,眼裏卻似乎有些委屈和倔強:“第一次我帶你洗劫舞陽碼頭,殺死好幾百人,從那一天起,我就沒有退路,誰會相信我?我怎麽出賣你?”


    :“你說的有道理,但不足以說服我!”小田扶住刀柄的手指鬆了鬆,又握緊,又鬆了鬆,再次握緊,這表示他已經動了殺心。


    高港毫不忌諱的盯著小田社野的手:“要殺我,就不需要理由。不殺我,也不需要理由。”


    :“殺我之前,我建議你去配合渡邊去殲滅大夏水師那十艘武裝船,那這一仗,你就不算虧。”


    小田社野蠢蠢欲動的手指猛然握緊刀柄,一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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