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天,舞陽城下出現令人匪夷所思的一幕,百十來架牛車拖著糧食,大搖大擺的在竹樓下擺起了攤子,除了每天固定送給東瀛士兵的五十車糧食,剩下的東西,都可以自由買賣。


    雞鴨魚,牛羊豬,生的熟的,烤的鹵的。。。色澤明亮,香味撲鼻,再加上幾個鋪子居然還賣酒,讓這些許久沒有見過葷腥的的東瀛士兵們眼睛發直,口水直流。


    當然,東西並不算多,每天都有限量,東瀛士兵可以出來購買東西,不得隨身攜帶兵器,隻允許金銀珠寶交易,當然,貨真價實的銀票也是可以用的。


    隻是這價格,委實貴上了天。


    剛開始買賣很一般,隻有那些來搬運糧食的士兵壯著膽子,從身上哪個角落裏摸出點碎銀兩,多換半斤米,或者換兩饅頭,慢慢的有人膽子大了一些,敢換取一點鹵菜。


    多日不見油星的東瀛士兵一發不可收拾,每日出城采買的人越來越多,若不是佐木次郎嚴加約束,場麵早就控製不住。


    市場隻擺了五六天,買賣的紅火程度就達到了高峰,為了填飽肚子,金晃晃,明閃閃的黃金白銀換成了果腹之物,東瀛士兵這一路上劫掠的財物,就這樣逐漸換成口中食物,一點點的從流回孫燚手中。


    再往後,為了一口吃的,往往在回城路上,東瀛士兵會發生激烈的打鬥,無數人換來的食物才吃了幾口,又被強橫霸道的同伴搶走。


    舞陽城內東瀛士兵的秩序開始混亂,為了搶錢,搶糧食,打架鬥毆之事越演越烈,逐漸發展成拔刀殺人,爭鬥不休,經曆過一次連人都可以吃下去的饑餓,人性的醜惡和凶殘暴露無遺,這時候,連佐木次郎都已經無法約束。


    市場擺了不到十天,內鬥的損傷已經過千。


    佐木次郎已經顧不上許多,再次找孫燚談判,請求停止市場買賣,寧可恢複到每日五十車的糧食供應,即使是餓得半死,總比自相殘殺來的穩妥,這不受控的局勢再蔓延下去,不用大夏人動手,這五萬人就能自己殺死自己。


    孫燚很是蒙受冤屈,悻悻的指著佐木次郎罵了一通,拂袖而去,高港急忙對佐木次郎翻譯道:“媽的,大帥說,以後的糧食供應就隻有三十車,要就要,不要就拉倒,他一番好意讓你們的人盡量活下去,你們自己不領情,還敢冤枉他,忍不了,實在忍不了。”


    :“大帥,大帥,好說好說。”佐木次郎再也不能保持矜持,拔腳就追向孫燚,他攔著孫燚說了許多話,高港才閑庭信步的姍姍來遲,不得以,佐木次郎再重複了一遍,這一次說話的態度,更畢恭畢敬。


    孫燚漫不經心的對著高港說了幾句話,上了馬,義無反顧的離開,丟下佐木次郎絕望無助.


    高港狐假虎威道:“東瀛輿圖,東瀛海防圖,拿來換糧食。否則明天就沒有一車糧食會送到這裏。”


    他甚至也不再聽佐木次郎的解釋,轉身上馬離開。


    :“侯爺,明天真的不擺攤了?”高港追上孫燚,追問道。


    孫燚回頭望了一眼竹樓上孑然無助的佐木次郎,哈哈大笑道:“還擺個屁啊,這兩天收入銳減,東瀛人已經拿不出什麽值錢的東西來交換了,我還擺什麽攤?等輿圖拿到手,朝廷聖旨也該到了,這場鬧劇,該結束了。”


    高港眉頭一跳:“侯爺,我聽說,我聽說朝廷很可能會允許和談?”


    :“嗯。”孫燚隨口應了一聲。


    高港沉下臉來,看那表情,猶自忿忿不平。


    :“幹嘛,和談不好?”孫燚信馬由韁,任由紫狼吃著地裏最鮮嫩的青草慢悠悠地往回走。


    高港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隻是念叨道:“我從來沒有見過街上凝固的血有鞋底厚。也從沒有想過,那麽大的舞陽城,居然街上看不見一個活人。。。。。。可能朝廷的那些大爺們也沒有看見過吧。”


    孫燚撫摸著紫狼油亮滑順的鬃毛:“誒,高港,你熟悉舞陽城周圍,你覺得哪裏風水好?能容納五萬人?投降也要有儀式感嘛。”


    高港猛然抬起頭,眼睛發亮,緊緊盯著孫燚:“侯爺,你敢與旨意作對?”


    :“哈哈,怎麽就和聖旨做對了?明明是敵人狡猾,詐降嘛!”


    :“對!對!詐降!詐降,兄弟們都能為侯爺作證!”高港開懷大笑。


    又過了五六天,張陸離就把孫燚找了去,孫燚的所有謀劃,他都是合謀,孫燚出點子,張陸離出人手。


    張陸離丟給孫燚幾張清單:“呐,這是前幾日的收益,扣除你的本錢,差不多還有二百三十萬兩。不過都是實物,銀票很少。我現在終於知道,你阿蠻怎麽那麽大方了,你這錢,來的也太容易了。”


    :“哪裏容易了? 哪裏就容易了?這不是要動腦子嘛,我寧可上陣拚殺,也不願意動腦子,動腦子多累?就為了這點銀子,不值得!”孫燚拿著清單看了看,很是不滿:“媽的,這些家夥到底在想些什麽,為了這麽點錢,就值得萬水千山來送死。”


    :“這點銀子我不要了,前次死了那麽多兄弟,補貼他們吧。”孫燚將清單還給張陸離。


    幾騎冒雨而來,高喊著:“聖旨到!聖旨到!”直入中軍。


    張陸離將聖旨丟在桌上,麵色沉鬱:“果然被你料中了,又是和談,居然還派了人來和談。”


    孫燚不以為意:“有什麽好動怒的,不是預料中的事嘛。我們這個小皇帝真是奇怪,一下壯誌滿懷,一會兒優柔寡斷,看著有主見,實際上太容易被人操縱了。”


    :“你想怎麽做?”張陸離畢竟不是孫燚這般毫無顧忌,老臣子的老做派,也不允許他對陛下有所怨言。


    :“差不多了,也可以收網了。血債血償唄。”孫燚笑笑。


    張陸離按捺不住心頭火氣:“這聖旨可不僅僅給了我,還專門送了一份給近衛軍和黑甲騎呢。”


    :“那就不要管他們,他們不敢違背旨意,這活,給我安西鐵騎來完成唄。一萬騎兵對付幾萬步兵,沒難度。”孫燚眉頭舒展,像是解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毫無困惑。


    :“高港選了一塊風水地,我去看過了,地方雖然荒蕪了些,但是足夠大。。。哈哈,幹活幹活!早殺完,早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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