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好煩啦，今天大過年的，你在家明明什麽事情都沒有，為什麽不來找我啦，我有家不回留在a城，你就不能心疼心疼我主動過來找我一下？”一個矯揉造作的女聲響起，聽著著聲音都能想象到她現在的表情。　　路引哲放輕了腳步，雙手插兜往聲音那頭靠近。　　他聽到了他父親的聲音：“我們家媚媚辛苦啦，我不是擔心那個母老虎突然回來嘛，她掌握了家裏的財政大權，我隻能順著她，你別生氣，等過段時間我送你包包，你想要哪個限量款，我都買給你，好不？”　　“這還差不多，你家那位啊，大過年的還跑出去，不過也正因如此，我才能跟你見麵。你放心，她應該不會回來，她啊，可能在外麵包了小白臉，正跟人卿卿我我呢，嗬嗬嗬嗬……”　　路父在她臉上親了一口：“這個倒是應該不會，她不是這種人。”　　“你什麽意思？她怎麽就不能是這種人了，我跟你說，她這樣一把年紀還姿色尚存的女人，最耐不住寂寞，我看你們兩個都沒什麽感情了，她不找小白臉難道還等著你去找她說情話？”　　路父有點不開心，他自己雖出軌了，但內心是不大相信路母會出軌的，畢竟她是那麽驕傲的一個人。　　可聽了女人後麵的話，他不禁動搖了：“媽的，你說的有點道理，她每天哪裏有那麽多事情做，現在公司已經越做越大越做越好，她怎麽可能不出去偷腥，哼，臭婆娘。”　　路引哲的臉色像被北風凍住一樣，一點表情都沒有，他聽著出軌的父親跟不比自己兒子大幾歲的女人調情，聽著他說自己的老婆怎麽出軌找小白臉，發現自己似乎並不怎麽震驚。　　這兩個人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下限總會比他想象的更低。　　沒等他們說完話，路引哲就轉身走了，天色近晚，大過年的，家家戶戶都在家裏吃著團圓飯，隻有他們家，一如既往的關著大燈，冷冷清清。　　路引哲沒有回家，直接往大路上走，今夜，他不想呆在那個冰冷無情的地方。　　除夕夜，除了路家一片冰冷，還有一戶人家裏是沒什麽溫情的。　　喻辭站在客廳裏，正麵對著他父親的怒火，臉色一片蒼白。　　“你這是什麽？情書？戀愛日記？我看你是想丟人丟到外太空去！”　　“啪”的一聲，一本厚厚的日記本被扔到桌上。　　喻父指著喻辭罵道：“我讓你上學，就是讓你去喜歡一個男同學的？路引哲是誰，你他媽喜歡一個男的？你是變態嗎？”　　喻辭牙關緊咬，他這一年的暗戀日記被他父親發現了，這個瞬間，他隻覺得自己全身光溜溜地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他羞恥，憤怒，無地自容。　　這一年多來，他逐漸確認了自己對那個人的心意，他驚慌失措，心底卻是甜的。　　喜歡那樣一個優秀又溫柔的人，不管怎麽說，都給他的生活帶來了從未有過的幸福。　　隻要看著他看見他，能偶爾和他說說話，他就已經十分幸福。　　而越是關注那個人，他就越是控製不了自己的心，那個人的身邊有個很要好的朋友，好得讓他嫉妒。但他什麽都做不了，他不能破壞自己在那個人心裏的形象，就隻能忍耐，隻能把一切發泄在日記本裏。　　但是，這一切都被發現了。　　他點點滴滴的心路曆程，被發現了。　　“我養著你就是讓我短命的是不是？你這個沒一點用處的廢物！你別告訴別人你是我兒子，我可生不出你這樣的變態！我不想這麽丟臉！”喻父越說越氣，直接拿起那個本子，撕拉一下將本子一分為二。　　一直默默顫抖的喻辭瞳孔驟縮，那是他的心，是他一年來的感情，怎麽能被人這樣踐踏！　　他猛地上前去將本子搶過來，狠狠一推：“你憑什麽撕我的本子，我就是喜歡他，我就是個變態，我能有什麽辦法！”　　喻父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你，你說什麽？我，我打死你！”他扛起一張凳子就想砸出去，被喻母死死攔住。　　“住手啊，你們兩個都住手住嘴！喻辭你做出這樣的事情，有那個父母會不生氣？你怎麽這樣啊。”　　喻辭渾身發抖：“喜歡一個人不是錯，他隻是剛好跟我同性別而已，現在這已經不是病了，我是正常的！”　　“你正常個屁，人家做那種事情跟你有什麽關係，人家有錢有勢，想怎麽玩怎麽玩，你隻是個普通人啊。”喻母放開喻父，將喻辭拉過來。　　“你自己說說，你寫的這都是什麽，人家也是個高中生，你覺得他會喜歡你這樣的人嗎？”　　喻辭眼眶通紅：“我這樣的人……你們就是覺得，我這樣的人一點用處都沒有是不是，我就是你們工作回來發泄的工具是不是，我不是個人嗎，我不是你們的兒子嗎？”　　這麽多年，他總是在忍受，他家裏父母在外麵工作上遇到點煩心事，都會回來折騰他，他會變成這樣，跟他們不無關係。　　但他現在已經在主動改變了很多，他的家人也不想以前那樣對他了，他覺得自己的生活在一點點變好，誰知道他們還是這樣。　　喻父怒氣上頭，拿起桌上的小玻璃杯就扔出去：“你給我滾，別說你是我兒子。”　　砰——　　玻璃杯砸中喻辭的額頭，脆弱的玻璃破碎，喻辭捂住額角，緩緩蹲下了身。　　喻母大驚：“兒子！“　　鮮血從指縫留下來，喻辭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好疼，好難受，為什麽他要經受這些。喻辭緊閉雙眼，腦海深處突然湧上無數記憶。　　……這是什麽？　　喻辭痛苦地捂住頭，這些東西是什麽？　　喻父喻母見人真的受傷了，也都慌了起來，喻父暴躁的神經被迫安定下來，喻辭雖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但是不管怎麽說，如今的喻辭非常給他們長臉，在學校裏是班長，每個學期都會被老師表揚。　　他們因此對他沒以前那麽過分了。　　“你把手拿開，媽媽看看傷口。”喻母說。　　良久，喻辭放下手，抬起頭看著他們兩個，靜靜的，沒有憤怒，沒有傷心，隻有一點點詫異。　　這樣的眼神裏裝著很多讓喻父喻母非常陌生的東西，一時間他們愣住了。　　“你，你沒事吧？疼嗎？”喻母說。　　喻辭伸出手，看著自己手上的半個日記本，眼裏閃過一絲驚詫。但他很快平靜下來，抬頭說：“沒事的媽，我不疼，這種傷口我能自己處理，先回房了。”　　然後他站起來，也不去管額頭上的傷口，反而對喻父說：“爸，那個本子，能還給我嗎？你放心吧，你兒子以後會成為你仰望的那種人，不會給你丟臉的。”　　喻父咽了咽唾沫，想說點什麽，但是看見他臉頰邊的血，加上這樣的眼神，突然什麽都說不出來，將本子遞了過去。　　“謝謝爸。”喻辭微微一笑，接過本子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喻父喻母麵麵相覷，這是怎麽回事，怎麽突然覺得他變了個人一樣？　　房間裏，喻辭熟練地給自己止血包紮，他上輩子的高中經曆得多這種事情，十分得心應手。　　“這是怎麽回事呢，我是穿到了平行世界嗎？”　　“不過沒關係，路引哲，我回來了，讓你久等了。”　　-　　此時的路引哲此時卻走在沒什麽人的大路上，他也不知道自己去哪裏，沒有目的性地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走到他渾身都凍得麻木了，一抬眼，發現他竟然到了俞月山莊。　　他凍僵的嘴唇勉力勾出一抹笑，原來不知不覺中，他來到了小衍的家。　　俞月山莊的保安是認得路引哲的，畢竟司家繼承人經常帶他過來玩，此時保安小哥見一個人定定站著半天不動，他就走出來衝這邊張望。　　“你不是司家小少爺的朋友嗎，怎麽站在這裏？天啊你穿得太少了吧，快快進來暖暖先。”　　路引哲被他的聲音拉出自己的世界，勉強笑了笑說：“請問可以放我進去嗎，我是突然過來的，沒有通知他。”　　保安小哥忙將人拉進值班室，裏麵的暖氣熏得路引哲一陣頭昏眼花。　　“你先進來緩緩，天啊你的手都成冰塊了吧，你等會兒再進去吧，這大過年的呦，怎麽不早點跟小少爺說呢？”保安小哥心腸很好，給路引哲到了杯熱水暖手。　　“謝謝哥，但是我想去找他，就先走啦，新年快樂啊。”說完，他就出了保安亭，保安小哥隻能拿起自己放在一邊的外套給他搭上。　　“那你穿著這個吧，外麵太冷了，你下次過來的時候再還給我就行。”　　“謝謝哥。”路引哲真心道謝。　　室內的暖氣將他凍僵的思緒喚了回來，神智一旦活躍起來，想要立刻見到司加衍的想法擋都擋不住，路引哲披著保安小哥的外套，毫不猶豫的走進寒風中。第37章 　　這個時候的司加衍正在跟家裏人坐在一起包餃子, 這種事情在以前幾乎是不可能發生的。　　自從上次雪崩事件後, 司父司母確實改變了，開始用心對待孩子們，周末隻要有時間就會去學校接他們回家，而每年的過年，他們都會推去所有工作，跟他們一起做年夜飯。　　郭叔和楚阿姨都在, 還有他們上大學的孩子，三個人今年沒有回去自己老家, 而是留在了a城，跟他們一起過年。　　“羽哥, 餃子皮沒啦！”司加衍站在大桌子邊上, 手上捏著個非常飽滿的餃子，衝廚房喊。　　“好的馬上拿過來。”廚房裏傳來一個男聲, 這就是郭叔他們的孩子，正在上大學的郭羽。　　司母也在包, 聞言抬頭看了司加衍一眼：“小衍, 你別包太多，很容易破的哦。”　　“不會啦，我會將他維持在一個極限的狀態，哈哈哈這樣多明顯, 一看就是我包的！”司加衍用手背擦了擦有點癢的鼻子，鼻頭上立刻沾上了一點白。　　司加棠走到他身邊，盯著他的臉說：“司加衍, 你眼睛底下有麵粉，我給你擦擦。”說完也不等司加衍說話，抬手就抹了上去。　　司加衍任由她在自己臉上抹麵粉，裝作不知道，把自己手上這個大餃子包好以後，突然雙手捂上司加棠臉頰：“妹妹，你滿臉都是麵粉，哥給你都擦擦。”　　一下子變成白臉妹妹的司加棠：“……”　　“啊啊啊臭司加衍！你別跑！”兩兄妹頓時你追我趕地玩了起來，司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抬頭看了他們一眼。　　司母拍拍他肩膀：“別笑了，快過來幫忙，餃子和肉買多了。”　　司父於是起身扭了扭脖子：“行吧，我也來。”　　司家一片暖洋洋，溫馨的空氣溢出大門，傳到不遠處站著的路引哲麵前。　　路引哲裹著保安小哥的外套，隔著大門感受著那種氣氛，隻覺得伸手就能觸到，但是，身後冰冷的空氣又不斷提醒著他，這與他無關。　　他突然跑過來幹什麽呢，打擾人家一家歡樂。　　他想轉身回去，但是腳像長在地上一樣，怎麽都沒法挪動半分，反而隱約傳來的司加衍的聲音讓他有種抬腳往前走的欲望。　　正在他猶豫的時候，司家的大門突然開了。　　路引哲一愣。　　司加衍本來是想鬧一鬧司加棠，讓她感受一下冷風，結果一打開門就看見幾十米外的鐵門外站了個人。　　路燈將那個人的影子拉長，司加衍心裏咯噔一聲，雖然看不清臉，但他莫名覺得這個人十分熟悉。　　兩個人對望了一會兒，路引哲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已經將人認了出來，這個人的輪廓，不久前才在他腦子裏出現過。　　“路引哲？”司加衍喃喃地說了句，然後猛得將大門拉開，往門口跑去。　　司加棠大叫：“啊冷死啦你幹嘛啊！”　　司加衍充耳不聞，越是跑進，越是發現，真的是路引哲！　　“你怎麽會來這裏！走過來的嗎，天氣這麽冷怎麽不叫我去接你，傻瓜啊。”司加衍一拍門口的手動開關，鐵門緩緩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