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很輕，像是卷著瞌睡蟲，順著耳朵鑽進溫折顏的腦子裏。 溫折顏‘唔’了一聲，閉上眼睛。 一夜無夢。 第二天，溫折顏早上九點多就醒了。 迷迷糊糊間，溫折顏看見嚴融正在彎腰收拾床鋪：“早上好，新年快樂……” 溫折顏從枕頭下麵摸出一個紅包，遞給嚴融：“這是今天份的壓歲錢！” 嚴融一愣。 “我吵醒你了？”他伸手接過紅包。 “沒，我自己醒的。”溫折顏在床上伸了個懶腰，感覺自己的尾椎骨果然已經不疼了，他利落翻身，從床上起來，得意道，“你看，我就說一個晚上過去就不疼了。” 嚴融垂眸，掃了眼溫折顏沒穿睡褲的雙腿。 溫折顏察覺到嚴融的視線，不由啞然。 他甚至有點想重新回到床上，把自己蓋得嚴嚴實實，但這個動作，意義也太明顯了…… 嚴融伸手。 他捧著溫折顏的臉，湊過去親了一下溫折顏一下。 蜻蜓點水的一下。 一下。 又一下。 溫折顏伸手推開嚴融：“我……我還沒刷牙呢！” 嚴融：“我又沒進去。” 溫折顏：“……不管！” 溫折顏提高音量，匆忙進了盥洗室。 房間內，嚴融垂眸看著被溫折顏折騰的皺巴巴的被子，以及被踢開的睡褲，輕笑一聲。他收拾好地上的被褥，順手幫溫折顏鋪了下床，兩人換好衣服，一同下樓。 鄒英和溫大海就站在樓梯口，正要往這邊來，見兩人過來，對視一眼，停頓下腳步。 溫折顏大喊：“爸媽！新年快樂！我要紅包——” 嚴融也跟著說：“新年快樂。” 鄒英笑眯眯道：“沒想到你這個點兒就起了。”她說著，和溫大海一起，一人從口袋裏摸出兩個紅包來，分別遞給溫折顏和嚴融：“這是壓歲錢。” 嚴融有些呆愣，看著紅包沒動。 溫折顏會給他紅包，他可以理解，來自長輩的紅包，倒還是第一次…… 溫折顏收下自己那份，撞了下嚴融：“快收下。” 嚴融這才回神，雙手接過，說：“謝謝叔叔阿姨。” 下樓的時候，鄒英和溫折顏靠後一些，她拉著溫折顏，目光朝著嚴融瞥去：“怎麽回事？” 鄒英何等聰明，從這麽一點兒小小的反應中，就看出一些端倪來，不過她卻想岔了，說，“人家豪門現在過年都不流行發紅包了嗎？” “不是。”溫折顏哭笑不得，摸出手機，給鄒英晃了晃。 鄒英了然。 蔡宣鵬和康戎早已經練就良好的生物鍾，和鄒英溫大海一樣，起的都特別早，四個人早已經吃過早餐。 溫折顏便和嚴融一起吃。 他邊吃，邊劈裏啪啦給坐在沙發那邊的鄒英發消息，將嚴融的大致情況說了。 鄒英微微蹙眉，和溫大海分享。 兩人之前不知道這些事兒，現在聽聞嚴融的遭遇，頓時有些愛憐嚴融。 “怪不得這孩子是本地的，從國外回來卻不回家，而是來看顏顏，住在我們這兒……”鄒英歎息一聲，“多乖的孩子，怎麽就有這麽一對父母和弟弟呢。” “人各有命。”溫大海說，“所以他遇到我們顏顏了唄。” 鄒英：“……你這話說得。” 鄒英轉頭，看了眼餐桌。 溫折顏打完字後，就將手機放下了，開始呼嚕呼嚕喝粥。 他喝了幾口，抬頭與嚴融搭話，說話的時候眼睛彎著，一看就知道心情很好。 似乎是看嚴融吃得少，溫折顏還用筷子夾了他最喜歡吃的小籠包給嚴融，雖然不知道嚴融現在表情如何，但至少溫折顏和嚴融在一起，確實是高興的。 鄒英看了會兒，收回目光，接上麵的話，說：“倒也沒什麽錯。” 溫大海笑了笑。 自從昨日看見嚴融躺在地上後，溫大海對他好感度蹭蹭漲，此時幫著嚴融說話：“我看他人是個好的，有禮貌，也能幹，還是個什麽總裁，以後肯定不會讓顏顏過苦日子。” “那是肯定的。就算能力不行，不還有我們？不然我們這麽累死累活幹什麽？” 溫大海說：“你仔細看。” 鄒英一愣。 溫大海說：“今天你可以觀察一下，沒事兒就看看那孩子，看你看他的時候，他是不是在看我們顏顏。” 鄒英狐疑：“好。” 待溫折顏和嚴融吃完早餐，距離出發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鄒英和溫大海去樓上換衣服，大人不在，早已經蠢蠢欲動的蔡宣鵬便喊道：“折顏，出來玩啊！說好的打雪仗呢！” 溫家別墅門口有個小院子，正適合打雪仗。 溫折顏：“我就來！” 他將麵前的碗筷收拾了，問嚴融：“你來嗎？” 嚴融遲疑一下。 這麽跳脫的活動，似乎不適合他。 溫折顏卻已經當嚴融默認，不由分說地拉著嚴融往外走。 他從門口的衣帽架上拿出圍巾，給自己和嚴融圍上。 人們都說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溫折顏一走到門口，就不由緊張起來，他下意識去找身旁的嚴融，見嚴融就立在他身旁，忙用手緊緊抓住嚴融的手臂，抬著一雙眸子無辜地看著嚴融。 溫折顏催促道：“你怎麽不走了？別站在這兒啊。” 嚴融失笑，帶著溫折顏往前走。 溫折顏便亦步亦趨跟在嚴融身旁。 台階上厚厚的雪，印下兩排挨得極近的整齊腳印。 一到下麵，就不是地板磚，再也不會滑。 溫折顏放鬆下來。 已經團了好幾個雪球的蔡宣鵬一看見兩人，便夥同康戎一起，朝著溫折顏砸過來。 溫折顏：“草！你竟敢偷襲！” 他一邊背對著蔡宣鵬和康戎，一邊彎下腰團雪球，轉身反擊。 蔡宣鵬和康戎砸的不怎麽準，站在溫折顏身旁的嚴融也被砸中，不過大約是因為見麵次數增多，兩人也不怎麽怵嚴融，見嚴融似乎沒生氣，便幹脆把人當成敵對方攻擊起來。 溫折顏往嚴融手裏塞雪球：“嚴融！你愣著幹嘛！給我砸死他們！把他們摁在雪地裏！你要是砸的不準，就給我團雪球，我來打他們！快！” 嚴融：“……” 嚴融聽著身旁的歡笑聲，彎下腰去給溫折顏團雪球，他心想，這真是他過得最好的一個年了。第80章 溫折顏和嚴融一同坐在後車座上。 溫折顏看了看自己有些紅腫的手, 可憐巴巴地說：“手癢。” 嚴融：“凍了。叔叔, 等會兒遇到藥店，可以停一下嗎？” 溫大海說：“等會兒到了我媽那，看看有沒有藥膏吧。” 副駕駛上的鄒英忍不住訓斥道：“你們幾個還是小孩子嗎？打雪仗玩就玩了，不知道戴手套？這大過年的，現在還開門的一般都是賣禮的超市, 藥店很少了。” 嚴融立刻說：“抱歉，阿姨, 我該阻止他們的。” 鄒英：“……” 鄒英優雅地翻了個白眼：“我下去的時候, 你和他們玩得不挺歡的？你自己都被同化了, 還妄想阻止顏顏？” 鄒英還想說, 就嚴融這樣的, 以後真和顏顏在一起，也肯定是個妻管嚴, 很快就被顏顏帶壞。 但兩人現在到底還隻是戀人關係，鄒英忍了忍，沒說出口。 溫折顏抿著唇, 沒忍住, 噗嗤一聲笑出來。 “是是是。”溫折顏說，“下次還敢。” 鄒英：“……就你貧。” 嚴融原本被鄒英說得有些窘迫，但看著溫折顏的笑顏，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從和顏顏認識後, 嚴融確實幹了很多從前不曾幹過的事情。 比如在夜店裏, 放鬆身體, 不是小時候學過的那些，而是亂七八糟，隨心所欲地跳舞，又比如在狹小的院子裏不顧形象地衝別人扔雪球，抱著顏顏大笑，大片的雪落在嘴裏，是冰涼和奶糖的味道。 都是幸福的事情。 是值得在心中珍藏的。 嚴融垂下眼眸。 他心想，其實，就連剛剛那樣，幾人在車內普通的對話，也是值得珍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