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暗夜皇族酒吧,位於台北最繁華的地段還能占地上千坪,不難猜出經營者的資金充裕。


    整體建築走歐式風格,外觀就像是從童話故事書裏剪下來的城堡圖片,配合酒吧名字,霸氣中帶幾許神秘色彩,看得出設計者的用心。


    酒吧前,身材瘦削的短發女子東張西望上下打量完後,仍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幾個年輕男女不悅的看著擋在門口的她幾眼,接著紛紛越過她身邊,魚貫而入。


    為了不再遭白眼,她決定鼓起勇氣踏進酒吧裝飾豪華的大門,沒想到裏麵的裝潢更是華麗。


    天花板高吊一盞豪華耀眼的淺粉色水晶燈,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圓型的超大吧台坐落大廳中央,四周的牆壁鑲著老式的獅子頭型壁燈,燈光透著暈黃,說是燈更像燭火。


    吧台對麵是矮舞台,舞台邊是開放區,幾張桌子錯落,不少來用餐的客人說說笑笑。


    開放區的後麵是隱密性較高的包廂,包廂裏是舒適的沙發,當然此區的基本消費金額更高,聽說,還有提供更隱密的vip包廂,但不是貴客不會知道在哪裏的。


    接近夜晚十點,客流量漸多,圓型吧台裏,至少有五個調酒師忙碌著,服務生來來去去。


    酒吧的性質跟時下的夜店不同,店裏放的是經典英文歌,固定時間會有樂團在舞台區做現場表演,除了提供各式調酒,也有基本餐點,不少客人會從晚餐時間待到淩晨。


    雖說不像夜店裏龍蛇混雜,但第一次來這的短發女子,仍顯得有些局促不安,尤其是隻身前來。


    她手足無措的坐進吧台邊的高腳椅,很快,一名酒保打扮的年輕男子便漾開燦爛的笑容迎上前。


    “小姐,要喝點什麽?”


    “呃……”她雙眼看著酒架上那些完全叫不出名字的洋酒,手指來回絞動,“那個……威士忌,謝謝。”


    好險,她昨天看完的那本小說,男主角的最愛就是威士忌,她剛好拿來用,這樣不會顯得太矬吧


    等等,她靈機一動。也許酒保也是不錯的對象喔……


    一反之前的無措,她擺出一副浪蕩不羈的模樣,風情萬種的撩著長……呃,她隻有短發,沒關係,反正都是頭發嘛,接著賣力的開始跟酒保拋媚眼,等著待會酒保迷上她,裝帥的跟她說:“小姐,這杯酒請你。”


    可是當她完成這些連續動作後,酒保的眼睛卻跟電視演的不一樣,完全沒有冒出心型符號,隻是微微皺起眉。


    “小姐,單喝威士忌酒味比較重喔,你要不要加可樂?還是你要點調酒?草莓瑪格麗特不錯,滿適合女生喝的。”他平常沒有那麽愛管閑事,客人點什麽他調什麽,但這次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女生應該沒什麽酒量,如果可以,他該幫自己省麻煩,免得等一下她發酒瘋。


    “是嗎?呃……那好吧,就草莓瑪格麗特。”她尷尬的點點頭。


    怎麽都不照劇本走啊?本以為她的誘惑會成功的,難道是她用的招式不對?


    沒多久,一隻漂亮的酒杯推到她麵前,裏麵盛著三分之二的粉色液體,杯沿處抹上晶亮的鹽。


    “小姐,請慢用。”


    見對方放下酒杯後又笑容燦爛的去招待別的客人,她確定,她的媚功一點都沒派上用場,自覺無趣的轉身,又將目標放在不遠處一個金發男子身上。


    她端著酒杯,換了一招,扭動性感的腰肢漸漸走近對方,“嗨!我說……”她露出勾人的微笑,“介意我坐這裏嗎?”


    “不介意,我美麗的東方姑娘。”老外似乎是一個調情高手,色迷迷的笑容已經出賣他心底的欲望。


    他佯裝出一副紳士的模樣將身邊的椅子拉開,沒等她坐穩,手臂已經勾住她的肩膀。


    短發女子臉色微變,但僅是不動聲色的轉了一下肩,讓金發男子的手落空,男子似乎也不以為意,仍是笑笑的與她交談。


    此時,入口處的客人一陣騷動,幾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走進酒吧,為首的男子一襲筆挺的銀灰色西裝映襯他冷傲的表情。


    他長得很帥氣,偏偏濃眉微斂,似乎糾結著什麽心事,看似有些憂鬱,目光清冷而淡漠,有些不近人情。


    他身後跟著的是酒吧的管理階層,個個態度恭敬,神情緊張。


    “衛先生,您出國才一個月,就有不少客人打聽您什麽時候會回國,可見您對酒吧的重要,我們沒有您不行啊,還有耿小姐直說想念您親手煮的招牌菜,看什麽時候還有機會品嚐,她隨時能來,可見您的魅力啊。”他是專門管人事的經理,也是最會拍老板馬屁的下屬。


    緩步走向吧台的衛承南冷然一笑,“如果我不在你們就不行,那我養你們幹麽?況且我什麽時候為同一個客人煮菜過了?這規矩你應該知道,你不會已經答應人家你做不到的事吧?”才落坐吧台前,酒保立即迎過來,為他送上一杯白蘭地。


    人事經理心一驚,冷汗直流。他的確收了人家一個大紅包,他還以為老板對那個耿小姐是特別的,想順便賺中間一手,沒想到他猜錯了。


    “怎麽不說話?”


    聲音明明沒有起伏,也足夠嚇得對方說起話來支支吾吾,“回衛、衛先生,沒……沒有,沒這、這回事。”


    衛承南沒再問他,瞥了他一眼,隨即要其他幹部簡單的做匯報,但卻不曉得他有沒有注意聽,因為他的視線沒有定在任何人身上,而是環顧四周。


    這是他的產業,曆經幾年的心血,如今的暗夜皇族已被大多數客人認可。


    但業績的好壞他一點都不在乎,對他而言,這裏不是賺錢的地方,而不過是“煮宵夜”的地方,所以當眾人不斷稱讚他有商業頭腦,短短幾年就將酒吧經營得很好時,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失敗了,如果沒辦法煮宵夜給美純吃,那麽這間酒吧也沒有存在的意義。


    三年前,他向衛氏集團的董事會遞出辭呈時,讓身為總裁,也是他父親的衛仲其氣得火冒三丈,除了凶惡的質問他辭職的理由,還當著所有董事會成員的麵狠狠摑了他一耳光。


    但他隻是冷冷的看著父親,沒有原因,沒有解釋,不顧臉上火辣的疼痛,倨傲的說“我做夠了”而已。


    父子間的戰爭一觸即發,衛仲其一怒之下,當眾宣布衛承南終生不得回衛氏任職。


    他無所謂也不在乎,反正他在乎的也已經離開了。


    自此,那個無數建商趨之若鶩的天才設計師消失了,衛承南這三個字,漸漸被隨後湧現的年輕設計師取代。


    但從暗夜皇族的設計仍看得出來,他的功力還在,甚至更有個人風格,有些人也因此找上門,希望他介紹建築師。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於是他趁機接點案子當興趣做,隻是不願透露姓名,所幸因為是私人接案,接多少案子他自己決定,不再需要忙得天昏地暗,再加上酒吧上了軌道,他其實多了很多私人時間。


    這就是美純說的平衡點嗎?


    他終於找到了,可惜她已不在身邊。


    就在他深思時,幾個主管已經匯報完近日的工作情況,就等他下決策,但他僅是淡淡揮手,“我都了解了,明天我會下決定,你們先下去忙吧,我想一個人喝點東西。”


    幾人不敢違抗的點頭,老板的年紀雖輕,但很有威嚴,於是眾人紛紛退下。


    “對了,我明天會發布新的人事調動,人事經理要有準備,就這樣。”


    聞言,人事經理身子明顯一僵,知道前途堪慮,但不敢多說,急忙跟著其他人走。


    向來沒大沒小的酒保嘻笑的湊近衛承南,“老板真是不留情麵啊,王經理的臉都綠了。”他雙手沒閑著的搖著調酒瓶。


    他算是酒吧的開國元老,還算了解老板的脾氣,隻要沒耽誤工作,老板的臉雖臭,也不會隨便解雇人的,所以他也是最有膽跟老板開玩笑的人。


    “調酒,閉嘴。”


    將客人的酒送上,回頭,酒保繼續不怕死的調侃,“老板,不能聊天我會悶死的,你也不希望我罷工吧?對了,老板去日本玩了一個月,有何收獲?嘿嘿,聽說日本妹都很正喔。”


    衛承南語氣依然冷淡,“沒興趣。”


    “老板,你該不會是……呃,不同性向?”說真的,酒吧裏漂亮女人來來去去,但他還真沒看過自家老板對誰有興趣。


    淺酌一口杯中的液體,他不答反笑,“這杯白蘭地的味道濃了,容易醉,如果我等一下做了什麽,你不會跟老板計較吧?”


    “老板的表達方式總是跟其他人不同,幽默風趣得叫我甘拜下風。”一知苗頭不對,他馬上拍起馬屁。


    “你就那張嘴……”衛承南的話被一個女人的低叫聲截斷。


    “喂,你怎麽可以亂摸人家的胸部?”


    聲音來自一名背對他而坐的短發女子,莫名的熟悉感讓衛承南移不開視線。


    女子對麵的金發男子,借著幾分醉意露出淫邪的笑容,並伸手勾住她的肩。


    她本來還想用同一招避開他的手,不料他這次抓得很緊,短發女子頓時怒氣更重,“喂,你放手,太過分了。”


    “美女,不要裝了,我剛是以為你害羞才先放手的,但你這次的暗示這麽明顯,幹麽還裝清純?大家都是出來玩的,我知道你要什麽。”


    兩人爭執著,但酒吧裏酒酣耳熱的客人太多,無暇顧及別人,再說剛剛不少人親眼看到短發女子先上前搭訕的,隻當他們在玩,沒人上前幫忙。


    酒保壞壞的笑著,並朝衛承南努努下巴,“老板,看到那邊那個女的沒?我敢保證她是出來做的,不過應該是個新手。”


    “噢?”衛承南眉頭越蹙越緊,他也覺得視線內的男女應該是在調笑,關他什麽事?但仍覺得不舒服,目光離不開,“何以見得?”


    “那女人半小時前還挑逗過我,可惜本少爺轉性了,新把的美眉太對味,對方還是大學生,笑起來超可愛……”將剛調好的酒遞給剛過來的熟客,對方在他耳邊說了幾句。


    酒保興匆匆的跟衛承南分享八卦,“剛剛是她先跟外國佬搭訕的,小偉說他剛坐隔壁,還聽到她問人家第一次是幾歲,問得這麽白,難怪人家會對她輕浮,這種女人就是……”他繼續叨念著短發女子有多比不上他的大學生美眉。


    衛承南越聽越不高興,卻也搞不清楚自己在不高興什麽。


    眼睛繼續打量短發女子,她腳上套著一雙米色的長筒靴,上身是一件合身黑色風衣,風衣從頭到尾都沒脫,如果說她是來釣人的,那也穿得太多了吧。


    衛承南在心裏為女子辯駁,但隨即又覺得自己可笑,他多事什麽?


    突地,短發女子不悅的站起身,想也不想的拿起桌上的一杯酒潑了對方一身,接著轉身要走,卻被站起身的金發男子扯住。


    “靠!你跩什麽?是不是討打?”揮起手,一耳光就要摑下去。


    見狀,衛承南下意識起身直奔對方,沒等對方的手臂落下,已被他攔截。


    “先生,請你放尊重一點,我不希望有人在我的酒吧鬧事。”


    “滾開,你知道我是誰嗎?要不要我連你一起教訓。”


    衛承南懶得理他,使個眼色,幾個黑衣保鏢立時湧上前,將叫囂中的金發男子架走。


    “先生,您喝多了,請跟我們來。”


    “放開我……放開我……”聲音遠去,看熱鬧的客人也才收起好奇心,繼續專注於杯中物。


    掏出手帕擦了擦染上酒漬的手,衛承南表情變得有些嚴厲,冷冷盯著惹了禍的女人。


    她低著頭,他看不清她的樣子,不過她似乎嚇得不輕,身體僵直,還像個小孩似的,拍拍自己的胸口。


    看她這樣,他莫名的生氣,語氣也重了,“小姐,你好手好腳,幹麽要做色情交易?如果你缺錢,我……也許我可以幫忙。”說完,他自己都覺得震驚,他什麽時候成了善人了?


    撫著胸口的紀美純聽到色情交易後,頓時變得怒不可遏,“你們這酒吧裏的人都是一丘之貉,你憑什麽認定我在做色情交易?”她將臉抬起與來人四目相對,一雙受了驚嚇的眸子此時染滿熊熊怒火。


    無視她的怒意,看清她麵貌的衛承南,久久不能回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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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紀美純?


    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這張臉,還有那熟悉的眼神……隻是,那頭他最鍾愛的長發,為何會隻及肩處?


    但至少她的氣色不錯,膚色一樣白皙,不是蒼白,就像……對,就像他們在美國時一樣,雖然不喜歡出門,但看起來很有活力的樣子。


    眼神因為怒氣發著光,隻不過看著他的時候沒有依賴,也不是往常他們吵架時埋怨他的眼神,就像……就像對陌生人生氣那般。


    他就這樣怔怔的看著她,不敢眨眼,生怕這是幻覺。


    被他的目光盯得不自在,紀美純口氣更加不善,“喂,你看什麽看?就跟你說我不是出來賣的雞了。”


    “我當然知道你不是雞。”他放柔表情,真誠的說:“對不起。”


    沒想到他會道歉,她頓時愣住,也不敢大聲了,“那好吧,你都道歉了,就算……”


    獲得她的原諒,他立刻上前抱住她,卻被她一把推開,“喂,你幹麽?是不是跟那個色狼一樣想占我便宜?”


    聞言,衛承南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我已經道歉了,我們聊聊,不要玩了好嗎?”


    她在搞什麽?一直喂喂喂的叫他,還像個陌生人一樣的看他,難道幾年不見,她就將他忘了嗎?她不是想通了要回來找他嗎?


    還是,她現在是故意演戲想氣氣他?


    “對啊,我也不想跟你玩了,不見。”說完,紀大小姐拍拍屁股打算閃人。看來今天的酒吧之行是個錯誤。


    豈料,沒等她的腳挪動半步,男人的大手又襲上她纖細的手臂,疼痛讓她皺起眉頭,“喂,你到底想幹麽?”


    衛承南滿麵怒氣的瞪著她,濃眉緊斂,黑眸圓睜,就是想看清她是不是在演戲。


    “鬆手啊,你抓我抓得好痛,是不是想逼我屈服?我……”


    “你真的……不認識我?”他冷聲打斷她的叫喊,蹙眉很久,最後壓著喉嚨問出這幾個字。


    “先生你哪位?全天下都該認識你嗎?”這男人真是奇怪,剛剛才道歉而已,現在就用凶巴巴的眼神瞪著她,還用粗暴的方式抓她。


    “你不認識我。”這次說是疑問句,更像是肯定句,他難掩失落。


    他在她的眼裏看不到感情,以他對美純的了解,她現在沒有說謊。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不認識不認識,你還要我說幾次?我的手紅掉了啦,你要不要放手?”


    “sorry,我應該是真的認錯了,因為你長得實在太像我一個多年不見的朋友,我才會這麽激動。”他忍下想將她擁在懷中的衝動,咽下思念真情,輕輕放開她的手臂,漾開真誠的笑容。


    他得查清楚到底是怎麽了,現在不能嚇到她。


    看他好像是因為很在乎那個朋友才會失控,紀美純也生不起氣了。


    “你早說嘛,害我以為你跟那個色狼是同一種人,亂心驚一把的,還好我沒有心髒病。”她低頭看了腕表一眼,已經十一點多了,浪費了一個晚上的時間,錯過她要看的動畫,卻沒有半點收獲,真是可惜。


    見她看表,衛承南知道她要走了,但他這次怎麽能讓她走


    他露出和善的微笑,“讓你受驚很抱歉,為了表達我的歉意,我請你喝一杯怎麽樣?”


    “可是……”


    “你不讓我請你,我會愧疚的。”


    “這樣啊……”她有些為難的抓抓頭發。現在回去說不定還看得到重播耶,要留下嗎?眼角瞟了男人一眼,他一副她不喝他會有多失望的樣子,她心軟了,“就一杯喔,而且你請客喔。”


    “沒問題。”他眼神閃過狡獪,但自顧算著幾點趕回去才來得及的紀美純沒發現。


    他帶她進一間vip包廂,這個舉動震驚了酒吧裏的員工,因為這間包廂是老板專用的,偶爾帶朋友進去,平常就算是被他請吃招牌菜的女人也沒進去過,今天竟然會帶一個女人進去


    但大夥就算再驚訝,也沒有勇氣去問當事人,隻敢叫服務老板的服務生多觀察觀察,讓大家聽聽八卦。


    可身負重任的服務生,才將一盤甜品和一瓶放在冰塊中的酒呈上,便讓衛承南遣退了。


    他熟練的將酒倒入精美的高腳杯中,並加了冰塊和綠茶。“嚐嚐這酒的味道怎麽樣?”


    紀美純驚訝的看著他俐落的動作。一氣嗬成,好帥喔,甚至比吧台的酒保更帥氣!


    淺啜一口杯中液體,淡淡的苦澀中夾著濃鬱的酒香,涼涼的,微甜,“嗯,很好喝,我喜歡。”邊說她又沒戒心的一口一口喝掉杯中液體。


    見她慢慢放下戒備,衛承南不著痕跡的靠近她,並再次為她倒了一杯酒,“能告訴我,你剛剛為什麽去招惹那個外國人嗎?”


    雙手捧著酒杯的紀美純,俏臉上已經染上了兩朵紅暈,大概是酒精作祟,她早忘了喝一杯就好,又開始讓酒順著喉嚨滑進胃,變得有問必答。


    “嗬嗬,你不覺得他看起來就是對一夜情經驗豐富的樣子嗎?正好符合……嗝——”打了酒嗝,酒杯又空的紀美純,將杯子推到他麵前,示意他倒酒。


    “符合什麽?你為什麽對一夜情這麽感興趣?”這女人到底想幹麽?活得不耐煩了嗎?不記得他就很過分了,還性情大變,居然想和別的男人玩一夜情?


    看他沒有動作,她索性將酒杯遞給他,逼他把酒杯握住,撒嬌的說:“我要喝酒,甜甜的酒,拜托拜托。”


    “美純,你醉了,不要喝了。”


    沒發覺他叫她的名字很奇怪,她專心一致的要酒喝,整個人靠在他手臂上,“我要喝酒,甜甜的酒,拜托拜托。”


    見狀,衛承南的心不爭氣的動搖了,對心愛女人的請求他怎能拒絕?“乖,那你先告訴我為什麽想要一夜情。”他的手已經在動作,一杯調好的酒又遞回給她。


    迷蒙的眼看到酒杯時,發出燦光,她高興的笑了,“沒有啊,我對一夜情不感興趣啊,是我小說中的女主角對一夜情很感興趣。”


    “你是作家?”他拿回她手裏剩半杯的酒。要她喝酒隻是方便談心,但她再喝下去,就會不省人事了。


    不曉得是喝醉還是害羞,紀美純的臉很紅,“嗬嗬——沒那麽偉大啦,就是寫些愛情故事。”她還是盯著他手裏的酒杯不放,又開始那套撒嬌法,“我要喝酒,甜甜的酒,拜托拜托。”眼裏寫滿了渴望。


    “乖,不要喝了。所以你是想研究一下一夜情男人的心態跟經驗,從他們的身上尋找寫作靈感,是吧?”


    “嗯……那個給我喝,好不好?”視線沒移開過那杯酒。


    “不行。”他幹脆一口將酒喝掉,不給她機會,“你是中文係畢業的嗎?”


    他記得讀書時她就很喜歡創作一些短篇浪漫故事,當作家不奇怪,當然也記得她是中文係畢業的,但他想多確定一些事,確定她就是紀美純。


    紀美純嘟著嘴,不太高興,但不疑有他的回答,“嗯,你很聰明,猜對了。”


    衛承南隻能苦笑,他哪是聰明,兩人相戀這麽多年,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隻是令他不解的是,她記得自己是中文係畢業的,為何獨獨忘了他?


    他想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過分的追問,怕會換來她的防備和不信任,他不想躁進。


    “你在想什麽?為什麽不倒酒了,你說要請我喝酒的。”她將冰桶的酒瓶拿起,又推給他,“快點,我要喝甜甜的酒。”


    他不禁傻眼,以前怎麽不知道她其實是個酒鬼?“美純,你喝醉了。”


    酒精的作用讓她雙頰酡紅,一雙醉眼嬌媚的望著他,嘻嘻直笑,“你知道我第一眼看到你是什麽感覺嗎?”


    “什麽感覺?”


    “我要喝酒,甜甜的酒,有酒說話,沒酒回家。”


    他失笑,這女人喝醉了還知道威脅他,兩相掙紮一番,他屈服了,接過酒瓶,又動手調了一杯。


    接過酒杯,紀美純仿佛甘心了,乖乖的說:“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因為你長得太帥了,害我心跳加速,你簡直就是我筆下的最佳男主角嘛。”


    聞言,衛承南笑了,雖然她忘了他,但至少他對她還是有吸引力的,至少他還是有機會的。


    把酒杯裏的液體一口氣幹掉,她笑起來更傻了,“不過你的態度很讓人討厭,還抓得我的手好痛,還……嗝——”


    抽掉她手中的杯子,他站起身,“美純,你喝醉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我……我才沒有醉勒,我還知道你說錯了,我們不會一起回家,你回你家,我回我家,你不要騙我……咦?你剛剛叫我美純?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她後知後覺的發現。


    “你忘了嗎?剛剛進門的時候是你親口告訴我的。”他胡亂編造,反正她絕對記不得了。


    “是嗎?”她擰起眉頭,拚命回想的樣子,“我不記得了耶。”


    “所以我說你醉了。”他將醉得迷迷糊糊的人攔腰抱起,她應該站不穩了,“記得住哪裏嗎?我送你回去。”


    “我記得,所以我沒醉,我要喝甜甜的酒啦!”已經被他抱著,紀美純的手臂還晃著晃著要去抓桌上的酒瓶。


    “不行,很晚了,我送你回家。”為了怕她胡亂抓東西,他抱得更緊了。


    手臂被他收緊,她也沒轍了,卻突然傻笑起來,“嗬嗬——你剛剛有偷喝我的酒厚。”


    “對,喝光了,所以要回家睡……”他的話倏地被打斷,被她的唇打斷。“你……”


    她剛剛用力的啄了他的唇一下,再舔一下收尾,突如其來的動作喚起他的情欲,偏偏當他想深吻時,她卻自顧躲進他懷裏,有些埋怨的說:“討厭,你都喝光了,剩下一點點味道而已,我不要了。”


    她居然說她不要了他霎時不知道該哭該氣,但他確定,以後除非是跟他,不然他絕對不讓她喝酒,免得她四處找人家“要酒”。


    衛承南抱著她走出酒吧,讓她坐進他的車,為在副駕駛座上的她係上安全帶,而她也毫無防備的將住家地址告訴他。


    不久,他帶著早就昏睡的小女人回到她家。


    一個八坪大小的套房,室內裝修簡單,一目了然,內嵌式衣櫥加一間浴室,一張大書桌、電視櫃、電視、書櫃、床頭櫃,還有很令他滿意的單人床,加上環顧一周都是女生的用品,衛承南著實鬆了一口氣。


    筆記型電腦在書桌上安靜的充電,電視櫃裏外擺滿dvd,她的習慣沒變,仍舊喜歡看那些她著迷不已的動畫。


    書櫃中,不整齊的放著一堆漫畫跟小說,她果然還是紀美純。


    將她抱上床,替她脫掉靴子跟風衣,想讓她好睡些,一抬頭,衛承南看到床頭櫃上擺著一盞枱燈,霎時心抽緊,因為這款式……跟他房裏的一模一樣。


    她的習慣未變,品味未變,變的隻有……她忘了他。


    紀美純已經熟睡,他幫她蓋好被子,關掉日光燈,突然的黑暗,讓她下意識顫抖了一下。


    衛承南急忙幫她扭開枱燈,暈黃柔和的光線總算平息了她的恐懼,喃喃幾聲後,她睡得更沉。


    借著微弱的燈光,他癡迷的看著眼前熟悉的臉,大手輕觸細嫩的臉頰。


    “美純,到底發生什麽事讓你忘了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一顆淚水滑落,滴在她的睫毛上,他迅速別過臉,怕她發現他的脆弱,也怕驚醒她。


    起身,他離開房間,帶著不舍和困惑。


    夜空下,倒映出他略顯孤傲的身影,他掏出手機,熟練的撥號,“昱風,幫我聯絡可靠的征信社,我有事要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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