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地看著來俊臣的爪牙狼狽逃竄,魏無醉手中長劍緩緩入鞘,發出一聲清冽的劍鳴。他轉過身,步入酒館。


    酒館內眾人宛如劫後餘生,看向魏無醉的眼神中滿是敬畏與感激,那當壚賣酒的胡姬眼裏都蕩起了漣漪,就差當場把自己的身子貼過來了。


    可是憑借自己的聲望,將那來俊的爪牙幫閑嚇跑了的魏無醉卻對此毫無感覺,他隻是自顧自地徑直走向酒館後堂,輕車熟路地來到一間隱蔽的廂房前,輕輕扣門。門內傳來一聲低沉的詢問:“是魏掌櫃嗎?”魏無醉應了一聲,門便從內打開。


    房內有兩人。


    其中一人生得極為魁梧,站在那裏猶如一座鐵塔臉龐猶如被刀削斧刻一般,輪廓分明,透著一股堅毅之色。


    而且,他的十分脖子粗壯,喉結突出,好似一顆核桃鑲嵌在那裏。


    此人上身穿著一件黑色的短打勁裝,那衣服緊緊地貼在他結實的肌肉上,將他那如磐石般的筋肉勾勒出來,每一塊肌肉都仿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


    其雙臂粗壯,肌肉賁張,好似能輕易地舉起千斤重物。腰間係著一條寬大的黑色腰帶,帶上掛著一把長刀,刀鞘已經有些磨損,顯是曆經了不少風雨。


    端地是一個混跡江湖的好漢模樣


    而另外一人的形容舉止,則略顯得有些有趣了。這人身材較為肥胖,肚子圓滾滾地向前凸起,好似懷揣著一個西瓜。


    他的臉龐圓潤,泛著一層油光,兩頰的肉微微下垂,隨著他的動作一顫一顫的。一對小小的眼睛,被臉上的肉擠得幾乎成了一條縫,可在那縫隙中偶爾閃爍出的目光,卻帶著一種市儈的精明。


    眉毛稀疏,好似兩片枯黃的柳葉隨意地貼在眼睛上方。他的鼻子雖然不大,卻有些扁平,鼻翼兩側泛著油光,在燈光下顯得格外顯眼。那張小嘴總是微微張開,仿佛在不停地算計著什麽。


    這人還穿著一身略顯寬大的官服,官服的料子看起來倒是不錯,可卻被他那肥胖的身材撐得有些變形。官服的顏色是比部司小官的淺綠色官服,隻是在他身上卻少了幾分官威,多了幾分市井之氣。


    他的雙手肥嘟嘟的,手指短而粗,就像一根根小蘿卜,手上還沾著一些黑色的墨漬,那是他每日與賬本打交道留下的痕跡。


    前者是龐千鈞,而後者則是裴膾。


    如果趙無咎在場,那麽他一定能認出這兩人是誰:不就是龐千鈞和裴膾嗎?他們不就是“空空兒”裏的老大和老三?


    此時,廂房內龐千鈞和裴膾正一臉凝重地坐在桌前。桌上擺著幾壺酒,卻未動分毫,隻是吃了些果脯和幹果。


    見到魏無醉進來,龐千鈞起身道:“魏掌櫃,這次多謝你了。若不是你及時出現,恐怕我們兄弟二人也要陷入麻煩。”


    魏無醉擺了擺手,找了個位置坐下,說道:“龐老大,裴老三,你們可知道,如今這洛京因為你們‘空空兒’兄弟的事,已經是滿城風雨了。那宰相李異府一死,朝廷上下震動,來俊臣那廝更是借機大肆抓人,攪得人心惶惶。”


    裴膾眉頭緊皺,一拳砸在桌上,“哼,那三個蠢貨!我們‘空空兒’本是劫富濟貧,在江湖上也算有幾分俠義之名。


    誰知道他們居然去摻和朝堂之事,還殺了宰相。如今倒好,他們自己失蹤了,卻把這爛攤子留給我們。”


    龐千鈞亦是一臉無奈,“事已至此,我們得想辦法把他們找出來,弄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若他們是被人利用,我們兄弟可不能坐視不管。”


    魏無醉端起酒壺,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輕抿一口,緩緩道:“據我所知,那宰相李異府在朝中並非毫無敵手。他主張的一些政令,觸動了不少權貴的利益。你們那三個兄弟,有沒有可能是被人當槍使了?”


    龐千鈞和裴膾對視一眼,眼中露出思索之色。龐千鈞道:“魏掌櫃這話說得有道理。隻是我們兄弟幾人向來隻在江湖走動,甚少與朝堂之人有瓜葛。若真有人利用他們,那這人的手段可真是厲害。”


    魏無醉放下酒杯,手指輕輕敲擊桌麵,“當務之急,是要找到那三個兄弟的下落。他們失蹤得太過蹊蹺,我擔心他們的安危。來俊臣那家夥如今風頭正盛,手段又狠辣,若是讓他先找到你們那三個兄弟,恐怕會屈打成招,到時候‘空空兒’可就徹底背上這黑鍋了。”


    裴膾握緊拳頭,“魏掌櫃,你有什麽辦法?我們兄弟二人聽你的。”


    魏無醉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我在這洛京人脈還算廣。我會派人暗中查探,你們也動用江湖上的關係找找線索。還有,你們最好暫時不要露麵,來俊臣的爪牙現在滿洛京搜尋可疑之人,你們若是被發現,可就麻煩了。”


    龐千鈞點頭稱是,“魏掌櫃放心,我們會小心的。隻是希望能盡快找到那三個兄弟,把這事情弄清楚。”


    就在此時,酒館外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龐千鈞和裴膾臉色一變,魏無醉起身走到窗邊,透過縫隙向外望去。


    隻見一隊官兵正朝著酒館走來,為首的正是來俊臣的心腹。魏無醉心中一沉,暗道:“來俊臣這是不肯罷休啊,看來要想辦法打發走這些人了。”


    魏無醉轉身對龐千鈞和裴膾低聲道:“兩位且先少待,我去應付他們。”龐、裴二人迅速稱喏,魏無醉則整了整衣衫,從容地走出廂房,向前廳走去。


    魏無醉從容地走出廂房,來到酒館前廳。他麵帶微笑,朝著來俊臣的心腹走去。


    可還沒等他開口打發了這幾人,來俊的那個有著滿臉橫肉的心腹,竟然扯著嗓子喊道:“魏無醉,有人舉報你窩藏朝廷要犯,我們特來搜查!”說完,一揮手,身後的官兵便蠢蠢欲動。


    就在這時,又有一人從官兵隊伍中緩緩走出。他頭戴黑色進賢冠,冠上梁數清晰可見,象征著他的儒生身份。


    他身著一襲青灰色的直裾深衣,衣領、袖口和下擺都鑲有黑色的緣邊,可是衣服上隱隱有暗紋,也彰顯著低調的華貴。


    腰間束著一條朱紅色的大帶,打了一個規整的結,帶上掛著一個繡工精美的香囊,散發著淡淡的墨香。足蹬一雙黑色的舄,鞋頭微微上翹,走起路來沉穩而有氣度。


    這個人叫高圖澄,魏無醉其實也認識此人,知道他是邢陽鄭氏的供奉高手。


    高圖澄似笑非笑地看著魏無醉,開口道:“魏掌櫃,久聞大名。今日一見,不知可否配合我們搜查一番?”


    魏無醉冷笑一聲:“高先生,這莫須有的罪名可不能隨意亂扣。我魏無醉行得正坐得端,豈會任由你們汙蔑?”


    高圖澄臉色一沉,緩緩說道:“《禮記》有雲:‘君子貴人而賤己,先人而後己。’魏掌櫃若心中無鬼,又何必阻攔?”話音剛落,他身形一閃,右手成掌,朝著魏無醉攻來,掌風淩厲,隱隱帶著一股書卷之氣。


    魏無醉眼神一凜,兩條金絲水袖從袖子裏彈出。他側身避開高圖澄的攻擊,手中水袖如靈蛇般纏繞向高圖澄的手臂,口中說道:“高先生這是要強來,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高圖澄迅速抽回手臂,往後退了一步,口中念道:“‘君子不重則不威。’”隻見他雙腳穩穩落地,身上氣勢陡然一變,再次朝著魏無醉衝去,這一次他雙拳齊出,每一拳都蘊含著千鈞之力。


    魏無醉舞動金絲水袖,帶動長劍,在空中挽了一個劍花,迎向高圖澄的雙拳。“叮叮”幾聲脆響,長劍與高圖澄的拳頭相交,濺起一串串火花。


    高圖澄一擊不中,又退了幾步,站定後念道:“‘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隨著他的吟誦,他的身形變得飄忽不定。突然,他從一個意想不到的角度再次攻向魏無醉,這一次他的手指如鋼針般刺向魏無醉的咽喉。


    魏無醉不慌不忙,水袖一卷,將長劍橫在咽喉前,擋住了高圖澄的攻擊。同時,他手腕一抖,水袖如波浪般向高圖澄席卷而去,試圖將高圖澄困住。


    高圖澄見狀,口中念道:“‘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他大喝一聲,全身力量爆發,衝破了魏無醉的水袖束縛。緊接著,他雙手合十,再猛地分開,一道無形的勁氣朝著魏無醉射去。


    魏無醉旋轉身形,水袖帶動長劍在身前形成一道劍幕,將高圖澄的勁氣一一化解。他冷笑道:“高先生,你的這些聖人教誨可救不了你。”說罷,他加快了手中水袖和長劍的舞動速度,朝著高圖澄步步緊逼。


    高圖澄不斷地以經典為引,發動一次次攻擊,而魏無醉則憑借金絲水袖和長劍,巧妙地應對著高圖澄的攻勢。


    高圖澄眼見催發的攻擊被魏無醉一次次化解,臉色愈發陰沉。此時,酒館內彌漫著緊張的氣氛,桌椅板凳都在二人的肆意縱橫的勁氣衝擊下閃爍不定,好似也在為這突如其來的戰鬥而顫抖。


    “知者不惑,仁者不憂,勇者不懼。”


    高圖澄口中念道,雙手在身前快速結印。酒館內的空氣仿佛受到了召喚,急速向他掌心匯聚,形成一道灰蒙蒙的光芒,隨後化作一道淩厲的光刃,朝著魏無醉橫斬而去。光刃所過之處,桌上的酒壺被瞬間劈開,酒水飛濺而出,在半空中形成一道晶瑩的弧線。


    魏無醉眼神一凝,兩條金絲水袖瞬間纏繞在一起,形成一道堅韌的盾牌。


    “當——”


    氣勁斬在護盾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鳴響,濺起一片璀璨的火花。與此同時,周圍的桌椅被勁氣震得四散紛飛,木屑在空中飛舞,如同被卷入了一場小型的風暴。魏無醉借勢向後滑退數步,身形在酒館的桌椅間穿梭,避開了後續可能的攻擊。他每一步落下,都在滿是木屑和酒水的地麵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高圖澄,你身為儒生,卻助紂為虐,當真有辱斯文!”魏無醉高聲嗬斥,手中長劍在水袖的帶動下,化作一道銀芒,直刺高圖澄的心口。長劍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嘯聲,仿佛在控訴高圖澄的不義之舉。


    高圖澄側身避開,衣袂飄動間,口中誦道:“‘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他的身形如鬼魅般一閃,出現在魏無醉的身後。此時,酒館的窗戶在二人的勁氣衝擊下“哐哐”作響,窗紙被震破,寒風呼嘯著灌了進來,吹得地上的木屑和酒水四處飄散。高圖澄右掌如刀,朝著魏無醉的後頸砍去,掌風呼嘯,似有破竹之勢,所經之處,殘留的燭火瞬間熄滅。


    魏無醉仿佛背後長了眼睛一般,水袖向後一卷,纏住了高圖澄的手腕。他用力一拉,將高圖澄拉向自己,同時膝蓋上抬,朝著高圖澄的腹部撞去。“哼,你這滿口仁義道德的偽君子!”這一撞之力,使得二人周圍的空氣都形成了肉眼可見的波紋,向四周擴散開來,震得周圍的牆壁上的灰塵簌簌落下。


    高圖澄被魏無醉這突然的反擊弄得有些狼狽,但他很快穩住身形,掙脫了水袖的束縛。此時,酒館內一片狼藉,桌椅碎片散落一地,酒水混合著灰塵,形成了一灘灘汙濁的水漬。


    高圖澄口中念道:“‘吾日三省吾身:為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傳不習乎?’今日定要將你這奸邪之輩拿下!”他雙手舞動,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被他攪動起來,形成一個個小型的氣流漩渦,朝著魏無醉席卷而去。氣流漩渦所到之處,地上的碎片被卷入其中,如同被卷入了一個個小型的龍卷風。


    魏無醉見狀,長劍在空中快速劃動,畫出一道道神秘的符文。符文閃爍著金色的光芒,與襲來的氣流漩渦相互碰撞,爆發出陣陣能量衝擊。酒館內的剩餘桌椅在這衝擊下紛紛破碎,木屑橫飛,如同下了一場木雨。酒館的屋頂也被震得搖搖欲墜,瓦片不斷掉落,砸在地上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高圖澄趁魏無醉抵擋氣流漩渦之際,再次欺身而上,口中高呼:“‘誌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他的全身被一層淡淡的勁氣,整個人如同戰神一般,雙拳如電,朝著魏無醉雨點般地砸去。每一拳落下,都帶起一陣強風,吹得地上的碎片和水漬四處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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