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天子作壁上觀,眼中一片冰冷,她已經有了覺悟,在某個雨夜拋卻了她全部的良知與善意。她現在隻想他們全都給她死!從後世的角度再來看這場被稱為“十日變”的流血事件,所有後世的人都會覺得這聽起來太不可思議了。怎麽會隻是因為死了一個王爺,就能亂成那樣?幾乎所有盤踞在雍畿內的小集團都在三天之內絕跡了,有一小部分逃了,但大部分都把命永遠地留在了雍畿。雪水都衝刷不掉連日裏刺鼻的血腥味。小集團的覆滅,也就正式宣告著,雍畿裏隻剩下了四大集團之間的對抗,不對,五大,還要算上宸王這個根本無所謂與誰結盟或者敵對、一心隻想殺人的瘋子。“他們就不擔心這樣被人漁翁得利嗎?”有學生上課提問。之前的那麽多年都忍過來了,怎麽現在突然就殺紅了眼。其實研究這段曆史的教授也不太能夠理解,專家對此眾說紛紜,有從心理學上分析的,也有從內因外因上分析的,甚至還有人覺得是環境影響。總之,在多種多樣的情況下,才有了那瘋了一樣的十天。雍畿城中百姓緊閉門戶,蜷縮擁抱在一起,瑟瑟發抖,惶惶不可終日。雖然有著不動手無寸鐵的百姓的規矩與默契,但誰知道他們能堅持多久呢?歸根結底還是魯王的死。他的死就是直接導火索,把一切都串聯在了一起。魯王不一定有多重要,但他的死卻很重要。換個角度說,那一晚不管死的是誰,隻要是個藩王或諸侯,那麽這場雍畿內的蠱毒之戰就不可避免。王賢自認為是雍畿的主人,乃至是半個大啟的主人,他絕不能允許有人在他的控製範圍內做出這種超過常規的事情,發誓要找到真正殺害魯王的人。但卻在調查了一番後發現,想要找到凶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大家都有證據,都在互相指責。首先就是代王與田王,他們毫不猶豫地懷疑殺了他們盟友的人是東海王,也就隻有東海王能夠幹出這種卑鄙又惡心的事情。他們要讓東海王付出代價,但東海王老奸巨猾,根本抓不到他落單的時候。東海王痛失愛子,也有點受不了了,但他卻並不覺得代王與田王有那個能力可以殺了他的嫡子,他更加懷疑是有其他勢力介入。好比王賢。由此類推,甚至有可能就是王賢或者司徒老將軍殺了魯王,好引導他們互相猜忌。當然啦,哪怕知道這些,也不影響東海王假裝不知道,並以此為借口,徹底吞並代王和田王。“也許”才是混亂的根源,誰也不相信誰,誰都想讓對方死,而人類保護自己的本能會讓他們覺得,與其坐以待斃等著別人殺死自己,不如自己先借此機會殺了平日裏自己看不順眼的人。這是一場心理與整體環境的博弈。野心家們輸得一敗塗地。卻詭異地沒有人懷疑過是宸王動的手,即便他有這個動機、能力以及作案時間,但是大家就是默契地不想拉宸王下水。但宸王卻主動跳了出來攪局,今天與這個打打,明天與那個殺殺。是個純種的神經病沒錯了。謝望都感覺自己有點控製不住宸王了,在幾個集團拚了個你死我活,代王痛失愛弟、王賢折損了一半以上的人、司徒老將軍更是直接攜妻帶子地消失在了雍畿之後的現在,宸王已經徹底紅了一雙眼睛。有趣,真有趣,人類這種生物啊,殺起來就是比動物有趣多了。宸王的臉上甚至被劃了一道,卻不僅沒有破壞那張精致漂亮的臉蛋,反而讓他整個人都增添了一份更加妖冶的氣息。“目前來說,我們的對手隻剩下東海王了。殺了東海王,再不會有人成為你宏圖霸業的阻礙。”宸王在磨刀,一下又一下,他好像完全沒有聽到謝望的話,或者聽到了隻是懶得回應。直至他把刀磨得可以吹毛立斷之後,他才在一道寒光閃過後,對謝望笑嘻嘻地說:“謝望君,你覺得誰才是殺害了魯王的人呢?”謝望一臉詫異:“我們不是之前就討論過了嗎?嫌疑人太多,根本沒有辦法排查,而且,魯王的死並不重要。誰在那天死,都會導致今天的局麵。”“不不不。”宸王搖搖頭,“魯王的死,很重要,我也是現在才想明白。”“還請殿下不吝賜教。”謝望躬身,卻始終處在一個可以隨時逃跑的地方,他在戒備著宸王發瘋,因為現在的宸王渾身都散發著不祥的氣息。“是你,還是太子?”宸王並不蠢,隻是瘋。“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麽。”謝望理直氣壯,“但我可以對天,不,拿祁和發誓,我從沒有殺過任何一個人。”謝望就是這麽一個奇怪的人,不管他做了多少事,他的手始終是幹淨的。他,從沒有真正地殺過人。“是的,你隻會出主意,會建議,讓別人成為你的刀。”宸王看著謝望笑了,“你這把刀當得可真是不稱職啊,怎麽能讓揮刀人去殺人,而又讓自己置身事外呢?”謝望也終於不再裝了,直起了身子:“誰殺不是一樣的呢?隻要您能玩得愉快就足夠了呀。”“我確實挺愉悅的,所以你才能夠活到今天。”宸王在空中揮舞了兩下手中的刀,“但比起當個傻瓜,我更喜歡聽你和我說實話呢。”“是,我和太子殿下聯手了,他才是正統。”“不!”宸王卻再次搖了搖頭,“你怎麽到了這個時候還是滿嘴謊言呢?我說了,你和太子是同級的。”換言之,在謝望和太子之上,還有一個人在掌控著他們,當那個真正隱在幕後的操盤手。是誰呢?“有誰能讓我和太子對他心服口服呢?”謝望臨危不亂,反問道。這是個至少在目前看來無解的答案,哪怕是祁和,也不可能做到讓他的兩個情敵和平共處。那不是魅力大不大的問題,而是祁和要是真的能做到,要麽他是神,要麽他是一本全世界都愛他的小說的故事主角。這根本不符合邏輯。這也是宸王始終想不明白的一點,他本指望著能從謝望口中詐出來結果,可惜……“那麽,我們就要說再見了。”謝望終於暴露了他的武功,作為一個謀士,一個書生,謝望卻有著他完全不應該有的身手。他哪裏來的時間,又是苦讀,又是苦練呢?簡直不是人。但事實就是,謝望雖然打不過宸王,卻有著能從宸王手下逃生的驚人能力。宸王……更加興奮了。追著謝望就不管不顧地殺了起來。幸好,謝望早就為自己準備了退路,在宸王這種六親不認的神經病身邊工作,危險是很大的,他不可能不為自己準備。謝望就這樣從宸王的眼皮底下消失了。宸王歎了一口氣,但也沒有多麽遺憾就是了,畢竟失去了謝望,在這個困獸場內,還有的是獵物給他玩樂。雖然很不甘心,但是,好像隻能按照謝望所希望的那樣,去找東海王玩玩了呢。東海王此時卻在計劃著逃跑了,他不是那種一根筋兒的野心家,也許一開始受到種種原因影響陷了進去,但在兵敗如山倒的事實麵前,他不會意氣用事,反而是終於想起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至理名言,他要走了,帶著他僅剩的妻妾與兒女。“你說什麽?找不到王姬和五郎了?算了,不管他們了!”東海王拉著王李的手,她腹中已經懷了他的兒子,“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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