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楠將手掌覆蓋在劉恩慧手上:“小慧,這幾天總看你有點心神不寧,下午讓醫生過來——”他話還沒說完,放在桌麵上的手機就震動起來,是秘書打來的電話。祁楠露出了個抱歉的笑容,他和妻子兒子約定過,不管工作有多忙,都不會把事情留在飯桌上。飯桌上的時光,是屬於家人的。掛斷電話,祁楠剛將手機放到邊,手機又鍥而不舍地震動起來。祁楠皺眉,他早就跟秘書交代過,飯點不要打電話,再急的事情這幾十分鍾也不會讓公司倒閉。剛想繼續掛斷,劉恩慧搖了搖頭輕聲道:“接吧,他可能是有什麽要緊的事,不然不會又打來的。”祁楠聽了妻子的話,臉色微沉地接通了電話:“什麽事?”“你說什麽?”祁楠的語氣因為激動尾音有些變調,人也從座位上站起,神色嚴峻而難以置信。劉恩慧和祁亦安對視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不解。祁楠掃了眼祁亦安,祁亦安嘴角的笑有些維持不住,祁楠眼的冷漠讓他感覺很陌生。心裏下慌了起來。祁楠拿著手機走遠了點,留下飯桌上劉恩慧和祁亦安麵對滿桌子美味珍饈,筷子都動不下去了。“聯係危機公關,先確定消息是否是造謠,圖是不是p的——”祁楠交代下去,內心還是不願意相信秘書說的話是真的。但緊接著秘書的話讓他心如墜冰窟,這些環節在祁楠交代之前就已經緊急進行了,但在絕對的事實麵前,做這些的效果不如乖乖躺平任嘲。“所以,authorship上確實有那組作品的認證是嗎?”祁楠手指收緊,心裏生出巨大的荒謬感,他仍不死心地問道。電話那頭的回答讓他露出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好的,我知道了。”他最後丟下句,“除了花錢撤熱搜,請原博主刪除帖子,其他事情先不要做。”掛斷電話後,祁楠在原地站了好久。在心管理公司前,他也是個傑出的設計師,隻是已經好些年沒再拿起過畫筆了。打開很久沒有登錄過的authorship,祁楠手指微微顫抖,按照作品名《母親》、作者蘇格的關鍵詞,搜到了那組作品。共十二張,深淺不的綠色,他的小兒子告訴他,作品的靈感來源是挪威的極光。當看到極夜的純淨天空,那絢麗的極光時,他腦海噴薄而出想要創作的**。這組作品,讓祁楠也為之感動和震撼,他想,不愧是他的兒子。設計出這樣優秀的作品,他的小兒子,已經足夠資格踏入這行,成為最閃耀的新星。所以,他費盡心力,為這個自己從小疼到大的兒子,準備了這場作品展。旁人輩子都不定有機會舉辦場的展啊……而那個自己直覺得不成器的大兒子,多看眼都會心煩的兒子,他說這組作品叫母親。祁楠望著屏幕,有些頭暈目眩。血壓升高,他的視力都變得有些模糊,但是他還是看清了這組作品,以及下麵的靈感來源和作品說明。那是明顯更甚籌的設計,在細節處,在情感的表達上,都要比那組《極光》更震撼人心。少了匠氣,多的是少年人的真摯笨拙、熱烈而絲毫不加掩飾的情感。“畢業了,來母親墓地看她。這邊很久沒有人來了,雜草有些多,但風景還是美的。我想長眠在這裏的她,是喜歡這裏的清淨的。有山有水,花草野蠻生長,下過雨土腥味很濃,應該會是她喜歡的樣子。有些記不得她的樣子和喜好了,但應該沒錯。”很平淡而冷靜的字,祁楠卻有種呼吸不上來的沉重感。他似乎透過這些字看到了四年前那個夜晚,蘇格高考成績出來,自己難得對這個兒子有了幾分好臉色,想要叫上生意上的夥伴,喊蘇格起吃個飯。他卻不聲不響跑到了蘇清衍的墓地,半夜才回來。被放了鴿子的祁楠氣的不行,但不管怎麽指責怎麽喝罵他,蘇格都是那麽副冷眼相看無動於衷、恨不得讓人掐死他的表情。回過頭再看這些蘇格寫下的字,祁楠閉了閉眼,有種不知該怎麽麵對的感覺。上次在廣州,他還不相信《重生》是蘇格設計的,認為不學無術的蘇格設計不出這樣的作品。而現在,這組《母親》擺放在跟前,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直以來都忽視了什麽。“……再提到這組作品的設計元素,以山、水構成主體。色彩上主要使用的是綠色,色調上有偏黃和偏藍等區分,借此表現山的陽麵和背陰麵,以及泥土和泉水的感覺……”陰陽,剛柔。說是山水,是墓地的景物,其實想表達的,是對母親的眷念。祁楠呆立在原地,直到劉恩慧和祁亦安走到他跟前,麵帶關切。“爸,是不是公司出了什麽事?你這還有高血壓呢,可別太生氣了!”祁楠看了看旁滿眼擔憂的劉恩慧,目光又望向小兒子,緩緩說道:“你還念著我有高血壓?我以為你是想直接氣死我呢。”祁亦安大驚,不明白祁楠是什麽意思,囁喏道:“爸……”“老公——”劉恩慧拉了拉祁楠胳膊,第次被他直接甩開。祁楠深吸了口氣,依舊盯著祁亦安,拍了拍自己的臉,怒笑道:“你還知道我是你爸,你知不知道我現在疼啊,爸爸臉疼啊!”“我這麽多年,給你請最好的老師,花最多的心力,結果就教會了你抄襲?”“抄襲的對象,還是自己哥哥。”劉恩慧臉色白,驀然抬頭,撞進了祁楠第次出現的,不信任和陌生的眼光。*祁亦安接受采訪的那段視頻再次被友翻出,直接被頂到了熱搜上。“祁先生,能說下你這次設計的靈感從哪裏得來的嗎?”“……是今年月我去挪威旅遊時,看到極光時得來的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