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會他激動起來跟人吵架,急起來根本不會用,用標準的倫敦腔英語和意大利語跟人對罵。”蘇格聽到這裏笑了下:“我想象不出沈叔生氣跟人對罵的樣子。”“那個時候他會直率地表達自己的情緒,用那種蒼白的字表示熱烈的情感,直率、坦然——當然現在年紀大了,倒是體會到了的精髓,說話開始半露不露,學會繞彎子了。”蔣蔚然聳了聳肩。蔣蔚然喝了口酒,打量著酒吧昏暗燈光下,眼前少年心不在焉的樣子。前幾天跟沈遇聊天時察覺到他的不對勁,蔣蔚然死纏爛打才從沈遇的寥寥幾句話猜到是怎麽回事。鐵樹也能開花,蔣蔚然心裏驚奇地想到。知道老友和年齡不相對應的稀少的戀愛經驗,蔣蔚然覺得自己有必要幫他把。“你說,他跟你說:‘我喜歡你’?”“我喜歡你。”沈遇沉著冷靜地說出這四個字,雲淡風輕的像是在說“今天天氣真好”。但衣角間垂著的手不知不覺收緊,暴露了他此時的情緒。蘇格聽到這四個字,猛地抖了下,也許是地下室溫度低了,他牙齒有些打顫。沈遇手指搭在眉間,表情有些疲倦:“抱歉。”太早了,不應該這麽早跟他說這些的。沈遇心裏生出絲懊悔來,為自己在少年跟前紙片樣脆弱的自製力感到懊悔。他想要狠狠吻他,將他扣在身前,虔誠地吻他的額頭,而後緩緩下移落到那雙澄澈的眼睛上,再往下掠過線條優美的鼻子——直到攫住那兩片薄薄的,顏色淺淡的嘴唇。包裹住,用滾燙的、熱烈的情感染紅它們。沈遇苦笑了聲,很多年前他在米蘭的珠寶展上,第次看到蘇格。那個時候他被蘇清衍抱在懷裏,眉目和媽媽有些像,懵懂幹淨,看到珠寶的時候會咯咯笑。當時沈遇的目光在這個孩子身上掠而過,怎麽也不會想到,這麽多年後,會不可自抑地喜歡上他。在雲南被困在山林的那幾天,他意識不太清醒,偶爾醒來時看到洞壁外飄著雨,少年就趴在他跟前,用後背擋著雨,睡得不太安穩。當時自己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欠缺,可還是努力著,伸出手,描摹他的眉眼。後麵他燒的厲害,也冷的厲害,少年就死死抱住他,用自己的體溫試圖帶給他點溫暖。而蘇格定不會知道,那個晚上,自己在半夜醒來時,麵對他的體溫、他和自己肌膚相貼的部分,動了如何肮髒的念頭,甚至在那樣的情況下有了反應。沈遇微闔雙眼,他知道蘇格,性取向和常人沒什麽不同。蘇格會跟自己討論哪個姑娘好看,會對可愛善良的女生表露出欣賞,會在麵對玉罕達弄大膽的告白前嘟囔著說,要是她再大幾歲就好了,她是我喜歡的類型。自己這樣唐突的話,還是嚇到他讓他不知所措了吧。沈遇已經做好了,蘇格斟酌著語言,小心翼翼告訴他自己不喜歡男人的事實,而後自己便壓製住那滾燙燥熱的情感,漸漸漸漸遠離他,不再給他帶去困擾。時間仿佛都凝固了。沈遇放下搭在眉間的手,又說了句“抱歉”,想轉身走出地下室。而這時,蘇格有些遲疑地開口了:“我,不知道你對我……”也會對之前那些若有若無的親昵舉動感到疑惑,但沒有多想,或者說下意識逃避了。現在這份喜歡明晃晃擺放在跟前,強迫著他正視沈遇的情感。蘇格不知道應該做出怎樣的回答,他說不出拒絕的話,那些自私的隱秘的情愫讓他不想就這樣把沈遇推的遠遠的,可是——答應嗎?蘇格覺得太荒謬了,荒謬的有些喘不上氣。他從前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和男人在起的這種可能性。現在想想,蘇格質問自己,是否對沈遇有喜歡?是否能接受和他在起像情侶樣相處,是否能接受比先前相處更加親密的舉動。“……”最後,沈遇在片沉默離開了。蘇格看著他的背影,無力地靠在了架子上。蔣蔚然聽完蘇格絮絮叨叨說完那些心裏複雜的想法,他說的很亂沒有邏輯,但蔣蔚然很容易就明白了蘇格的困惑點在哪裏。“你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男人?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接受和同性之間的親密行為?”蔣蔚然問了句,沒等蘇格回答,又道,“不知道的話,試試不就知道了。”“什麽?”蘇格皺了皺眉,看向蔣蔚然。“試試。”蔣蔚然的話像什麽可怕的魔咒,卻讓蘇格動搖了起來,“你也不想,從此以後跟沈遇就不見麵不說話了吧?”“當然不想。”“那很簡單,試試不就對那些自己不明白不確定的事有答案了嗎。”蘇格灌了口酒,問道:“怎麽試?”和沈遇已經有半個月沒聯係了,蘇格承認,這幾天他過的很煎熬。“還能怎麽試。”蔣蔚然搖了搖手的酒杯,根手指指向不遠處燈光暗處,那裏的沙發上對男女正在忘情地擁吻,“就那麽試。”也許是酒壯慫人膽,蘇格灌下杯剩下的酒,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好。”蔣蔚然看著蘇格走出酒吧,笑眯眯自言自語:“沈遇啊沈遇,哥哥我就隻能幫你到這兒了。”他將手沒喝幾口的酒杯放在桌子上,可以看到桌子上有好幾隻空酒杯,裏頭原本都是度數不算低的酒,現在都已經下了蘇格的肚子。*等蘇格坐在柔軟的床上,被窗外鑽進來的冷風吹,燥熱的情緒就散去了點。他突然有點後悔在半夜莽莽撞撞跑來沈遇的別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