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就是這麽一個人,居然威名遠播漠北,已經成為了這大夏王朝獨一無二的守護神呢?陸闔頗為滿意地轉了轉臉,360°欣賞了一番自己的新形象,看起來一點都不著急。別說,比起上個世界來,現在這樣子,無疑更符合他自己的審美。他來到這裏的時間點很湊巧,正是主角傅辰桓重生回來的前兩天——也就是皇帝剛剛下令要將傅家抄家滅門的時候。連世界線裏都沒寫明這檔子事兒到底是皇上抽了什麽風,要這樣對待忠心耿耿的老丞相,清流一派苦勸無果,皇帝後來甚至放出了“求情者同罪”的話來。皇上都這麽堅決了,大家又都知道此時朝中權勢最盛的威遠侯與傅嘉向來不和,便更少人敢去觸黴頭,除了幾個當真以身許國的文人抱著必死之念跪在宮門前,到了這一天,已經很少有人敢再提起此事了。陸闔慢條斯理地將桌上亂成一團的公文筆硯歸攏整齊,終於在000快要急到爆炸的時候揚聲道:“陸成,備馬。”外頭的隨侍也高聲回道:“將軍上哪兒去?”“進宮。”“對對對,現在趕緊去求情,皇上一向挺喜歡你的,說不定這事兒還有轉機。”見宿主終於有了做任務的念頭,000馬上鬆了一口氣,“雖然跟重生的主角記憶中的事不一樣……但還是把這種血海深仇扼殺在搖籃中的好。”陸闔歎了口氣:“天真。”“……嗯?”陸闔指了指剛被他收拾整齊的桌子:“傅嘉一向謹小慎微、公忠體國,幹了什麽能招來如此禍患?是我們這位皇帝老兒終於有了危機感,想剪除頭頂上一文一武兩座大山,而西北戎人未清他不敢動我,才拿傅相開刀呢。”000:“啊……?!”“原主也察覺到了,心中慌亂,才會如此失態,”這時有侍從們推門魚貫而入,陸闔懶懶張開手臂,由那些人為自己穿戴朝服,繼續在意識中與係統講話,“此時我去求情,除了火上澆油,不會有其他結果的。”000迷惑了:“那你……你是想去辭了這個親自上門抄家的差事?”“不,”陸闔輕笑了笑,“我是去求情。”第18章 第二朵白蓮花(2)陸闔換了正式的朝服,著深紅色麒麟大氅,束紫金冠,本就迤邐的眉眼更被襯得煊煊奪目,叫人移不開眼…陸成牽了馬來,等在門前,見主子飛身上馬,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叮囑道:“您可是……為著傅相的事?將軍,這其中水深著,咱還是別摻和了吧?”他是陸家家生子,當年跟著年幼失怙的小少爺一起長起來的,情誼非比尋常,因此平時說話也隨意些,畢竟他家少爺除了在打仗上精明得像鬼,平日裏可不怎麽熟諳那些人情世故,讓人操心得厲害。——典型的我家孩子永遠那麽純潔可愛式思維。陸闔挑眉一笑,馬鞭輕輕在他帽頂兒上掃過去:“瞧你那點兒出息。”“我說公子哎,”陸成苦著臉,也不敢躲,“您就聽我一句勸。”陸闔可不耐煩聽他絮叨,笑罵一句便雙腿一夾馬腹,青驄馬如一道閃電般衝出去,也不帶隨扈,徑直朝中城皇宮而去。留下可憐的陸成苦笑著搖搖頭,揮手叫剛準備著跟上的隨從們都散了,轉頭去安排準備晚膳。他並不算太擔心,陸闔處境雖危險,可戎患未清,大夏無論如何離不得他,因此短期內根本不用擔心主子的安全問題……隻是少爺隨性飛揚慣了,現今行事若有不妥,難說會不會成為將來的禍患。想想傅相爺……唉。陸成頗為惆悵地歎了口氣,往宅子西北向看了看,也不禁感到一絲同情。相爺這一生殫精竭慮的,誰知道到頭來竟是這麽個結局。可悲可歎呐。……宮門之前,聚集起來長跪抗議的清流文官伏了一地,周圍還圍了不少百姓,每個人臉上都頗為沉肅,有人麵露哀色,甚至當街痛哭起來。傅嘉在民間的官聲一向良好,他曆經三朝,又為官清廉,是真正為民做主的青天……算起來,大夏的徹底淪亡,差不多也就是從他身死這年開始的。可惜陸闔來得太晚,無法救他,這個遺憾,注定是要發生了。這樣一片哀戚之下,由遠而近的清脆馬蹄聲,就顯得格外清晰。不少人本能地轉頭去看——有在宮門前縱馬特權的人不多,在這個敏感的時刻更是大多明哲保身、龜縮在家裏不敢出門,又是誰如此大膽,堂而皇之地跑來觸天子的黴頭?大紅色的衣袍在色調灰暗的長街上尤為顯眼,更別說馬上的人,常在京城的人都知道威遠將軍那張臉的威力,很長一段時間之內,他的美名甚至比凶名更勝。不過這時候卻沒人有心思欣賞,在場的大多都是相爺派的人,從來看不慣飛揚跋扈的威遠侯,還有不少人猜測,這次相爺遭逢大難,說不得便與這個心思莫測的老對手有關係。……不能怪別人平白往他頭上扣鍋,畢竟滿朝文武能與傅嘉頂頭的人屈指可數,陸闔的用兵詭譎之道又廣為人知,大夥怎麽想,罪魁禍首是他都是最合理的猜測。聲名顯赫的將軍高高跨坐馬上,馬蹄聲得得穿過跪了一地的文官,他麵色高傲冷凝,像是對此地同僚不屑一顧,又像是在思索著什麽攸關生死的大事,眉心微鎖,馬鞭輕輕磕著長靴,鳳目掃過宮門前的情景,是一貫的漠不關心的神態。當下就有不少人臉上露出義憤之色,卻又被旁邊沉穩的前輩拉住衣袖,如今多事之秋,他們並不適宜再與陸闔為敵。可終究還是有人忍不住的。跪諫隊伍中間,一位相貌俊秀的年輕人長身而起,露出憤怒的神色:“威遠侯留步!”他身邊的其他人嚇了一跳,連忙去看陸闔的臉色,可那位一品武將卻像是沒聽見一般,仍是徑直往前走。大家將將鬆了一口氣,卻見那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愣頭青竟兩步排眾而出,就那麽張開雙臂擋在了青驄馬前麵!陸闔像是這才注意到有一個人,眼中微微流露驚色,一把拎住馬韁,馬兒輕輕噴了噴鼻子,乖巧地站住了。他麵色沉沉地望著麵前的年輕人,眉頭緊鎖——通常他在戰場上露出這種神色的時候,對方大將的腦袋就在肩膀上停不了多少時候了。“唐侍郎這是何意?”此人名為唐逸之,也是年少成名,狀元出身,年紀輕輕就做到禮部侍郎的高位,很得傅嘉賞識,朝中一直有傳言,說他才是老相爺最賞識的衣缽傳人。因此即使以陸闔的身份地位,對他也不能太過怠慢。唐逸之挺直了身板,絲毫不懼:“侯爺,老師說什麽當年與你也曾有過師徒之誼,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眼下他老人家遭此大劫,您一句話都不說,這合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