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頭上的問號瞬間變成了六個:“宇哥,你認錯人了吧?畢竟根據你這臉盲程度,能被你記住的得是大人物吧?韓樺認識那樣的人,能給傅雲章當小助理?”助理說得雖然有道理,但鄒銘宇還是覺得自己沒有認錯。他擰著眉,想從記憶裏翻出回憶,卻怎麽也想不起來那人到底是誰。他心事重重地看著韓樺離開的方向,助理卻不能理解一個臉盲努力想回憶卻想不起一個人的悲痛的心情,看他似乎還在糾結,忍不住打斷了他:“宇哥,不說韓樺了,你對傅雲章有什麽看法?你們的對手戲不少吧?”助理的話把鄒銘宇從深思中短暫地拉了出來,他回憶了一下上午的事情,搖了搖頭:“沒什麽看法,就感覺他還挺適合那個角色的。”鄒銘宇說完,又繼續去思考剛才的問題。他應該見過韓樺啊,到底是看到他和誰在一起呢?看到鄒銘宇的表情,助理就知道自己轉移話題失敗,不禁幽幽地歎了口氣。一個合作對象一個小助理,他居然對合作對象沒什麽看法,還全程思考自己在哪裏見過助理。如果不是知道對方就這性格,她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搞錯了合作對象。心情很好的韓樺絲毫不知道鄒銘宇還在思考到底哪裏見過自己。他從傅雲章口中得到“對鄒銘宇沒什麽興趣”的答案之後,他本來就好轉的心情更加好了:“雲章,剛才我找到一份資料。”韓樺說著,就把自己找到的、能佐證傅雲章的觀點更為正確的論文發給了他。傅雲章看著這份資料,也是有點意外。昨天下午聽柯老提起一個社會風俗,他還以為是因為這個時代的曆史和自己那個時代的發展線不同,所以風俗不同,但從這篇論文來看,應該是史學界還沒有定論,而柯老是傾向於另一派別。不過……昨天他更關心論斷,今天他倒是更關心,韓樺到底為什麽會替他找這個資料。昨晚他雖然沒有韓樺的異常,可今天早上,他還是能明顯感覺到韓樺不太開心,而且是因為他不太開心。盡管自己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傅雲章估摸著,既然不開心,上午韓樺可能會刷刷和藝術有關的最新消息,亦或者發發呆,隻是一上午過去,他居然給自己找了一份並不在他工作範圍內的論文?傅雲章就算再遲鈍,也能從中感覺出一絲不同尋常來,尤其是韓樺在聽他說起自己對鄒銘宇沒什麽興趣之後的反應。憑心而論,雖然那次當著賀奇駿的麵,他說得冠冕堂皇,想得也是冠冕堂皇,但要說他對韓樺的感情完全沒有感覺,那是假的;可要說他確定了韓樺對自己是什麽感情,那也是假的。韓樺這個人本身就是一團火,自己又和他的藝術靈感有關,所以之前傅雲章一直無從分辨,他對自己到底是什麽感情。不過最近他可以確定了,韓樺對自己的心思,和自己對他的心思差不多。就好比之前韓樺明顯不太好的心情,大概就是因為他以為,自己對鄒銘宇感興趣。傅雲章承認,鄒銘宇長得確實不錯,時間長了,他們或許也會成為朋友。可這和韓樺不一樣。他從小克己複禮,但內心深處,總是會時不時搖曳起擺脫束縛的念頭。如果他在古代一輩子,恐怕這種情緒會被他一直壓抑住,偶爾午夜夢醒的時候,再被他拿來回味一番,當成自己的年少輕狂。可惜最終的事實就是,他沒有在古代一輩子。他到了這個時代,曾經的種種,都已然煙消雲散。然後,在這個過程裏,在他對這個陌生的世界茫然無措的時候遇到了韓樺,一個和過去的“傅雲章”毫無關係的人物。對方的眼裏沒有“傅雲章”的影子,隻有自己。這種眼神感受得久了,總是會不由得生出一種相依為命的感覺來,時日長久,也就慢慢變了味道。在沒確定韓樺的想法之前,要說他不擔心兩個人的未來,那是假的,但是現在,他已經不擔心了。按照韓樺的性格,隻要他想明白了,他就不會是那種戰戰兢兢退回原地的人。不過,話又說回來,傅雲章看著韓樺事已至此,依然毫無所覺的模樣,突然明白了作為一個朋友,韓樺自己的能力又強,賀奇駿卻會操心對方感情的理由。畢竟如果他的好友天天和他念叨畫中仙卻對現實中的感情毫無所覺,他估計也會忍不住按住對方的肩膀,想把對方搖醒。隻是,韓樺不是他的朋友,所以,看他這遲鈍的樣子,其實有趣得很。韓樺絲毫不知道他眼裏的繆斯,表麵上特別正的傅雲章內心的惡劣因子已經開始作祟。他看傅雲章已經把論文關閉,就開始和他聊起了自己天馬行空的想法。“雲章,你之前不是想去旅遊嗎?等這部電影拍完,我們就去西北,我有好幾個地方備選!當然,如果你有其他想去的地方,那備選就可以刪除了,選你那一個。”“什麽?無人區,無人區不行,無人區太危險。”“雲章,你要劇組裏主要演員的資料嗎?我收集了一份……鄒銘宇?鄒銘宇的沒有。”“雲章,許煜剛才打電話給你。”“雲章……”傅雲章一開始還是平時那副溫和的模樣,聽到無人區他就開始忍俊不禁,等到了後麵,他實在忍不住,趴在對方肩膀上低低地笑。他感覺到韓樺背後一僵,笑聲更明顯了。不過他到底是那個好脾氣的探花郎,顯得差不多,也就鬆開手,看著韓樺問道:“今晚我沒有培訓,畫畫嗎?”韓樺完全不知道傅雲章在想什麽,聽他這麽說,隻覺心裏一跳,瞬間應了聲好。當天下午,傅雲章去培訓之後,韓樺沒忍住和賀奇駿炫耀這件事,最終收獲了一排一言難盡的省略號。自己那麽英明神武,怎麽會交到一個那麽遲鈍的朋友呢?賀奇駿如是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