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卑人。


    繼匈奴後,北方草原的第二個霸主。


    與匈奴被記載為夏後氏之苗裔不同,他們興起於大興安嶺,屬於東胡族群的一支。


    秦漢之際,東胡被匈奴冒頓單於打敗,分為兩部,分別退保烏桓山和鮮卑山,均以山名作族名,形成烏桓和鮮卑,受匈奴統治,所以鮮卑一些風俗習慣與烏桓、匈奴相似。


    鮮卑人的崛起可以說完全是大漢一手締造的。


    百多年前,後漢朝廷收鮮卑為附庸,以大將偏河為鮮卑大都護,使鮮卑連年出擊北匈奴。


    隨後鮮卑各大人皆歸附大漢,為朝廷保衛邊塞。


    最終大漢與鮮卑一同成功將匈奴逐出蒙古高原,鮮卑大都護蘇拔廆也被漢和帝因功立為率眾王,權勢達到巔峰。


    至此,失去共同敵人的大漢與鮮卑便摩擦不斷,占據了蒙古高原生態位的鮮卑也時叛時降。


    最終在鮮卑出現了一代雄主檀石槐後,大漢對草原名義上的統治便徹底崩潰了。


    他統一鮮卑各部,在彈汗山建立王庭,拒絕了漢桓帝的封王與和親,連破朝廷討伐大軍,徹底脫離大漢統治而獨立。


    就此以後其向南掠奪大漢,向北抗拒丁零,向東擊退扶餘,向西進擊烏孫。


    在檀石槐治下,鮮卑人不但完全占據匈奴故土,更甚至一度攻至倭國,其領土東西達一萬四千餘裏,南北達七千餘裏,開創了鮮卑人的第一個黃金時代。


    為了管理如此龐大的領土,檀石槐設鮮卑三部,各置大人統領。


    這位雄主帶領下的鮮卑部族便一度成為了大漢北邊的夢魘,無數將士埋骨他鄉,終檀石槐一世,大漢對其都束手無策。


    所幸,現在屬於他們的黃金時代已經結束了。


    草原強人政治的脆弱性,在檀石槐去世後暴露無遺,其子和連為威望不足統領各部。


    這個想要靠戰功證明自己的蠢貨在進攻北地郡時被漢兵射死,鮮卑頓時四分五裂,再也不複威風。


    不過,這不能說明他們沒有威脅,隻不過是缺少統領的各部暫時蟄伏起來,等待著下一次製造大新聞的時機。


    但即便在這個鮮卑四分五裂的時期,其依然在不斷的蠶食大漢邊土。


    曹操擊敗南匈奴,收複並州後為何最終棄土,將南匈奴全部遷入長城以內的漢地?


    那不止是因為並州被打的人丁凋零,更是因為在匈奴衰落後,北方鮮卑部族的不斷進逼。


    最終在漢匈內鬥後,鮮卑漁翁得利,全取黃河以北的河套之地,奪占雁門大部,將戰線抵在了長城邊上,為八王之亂後,鮮卑建國狂潮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蘇曜對這些故事雖然並不完全清楚,但大體脈絡他卻可以把握。


    既然地圖上已經出現了隱藏的鮮卑勢力,同時也有鮮卑小部敵軍出現。


    蘇曜便留了個心,他也要提防曹操與南匈奴相鬥,最後鮮卑漁翁得利的事情會不會提前上演。


    不過顯然,除了他以外,現在沒人看的到這些,那出使的使者也更不知道來的鮮卑人是誰。


    一切都在迷霧之中。


    “騫曼大人,您為何要讓我去摻和這些匈奴人的事情?”


    刺眼的陽光下,年輕的鮮卑頭人拓跋打野不解的問向身旁騎著白馬,心事重重的少年大人。


    大人,是鮮卑部落首領的稱呼,而這位騫曼大人,他居然並非常人,竟是先單於和連幼子,鮮卑雄主檀石槐之孫!


    不過這位年輕的大人最近卻不太順利,不,是甚至可以說是諸事不順。


    作為最受疼愛的幼子,可惜在父親去世時年紀太幼,被兄長們排擠,趕到了貧瘠的西方。


    在前兩年,終於長大的他立刻糾集部眾向兄長魁頭報仇,想奪回屬於自己的東西,然而卻沒有成功,雖然大哥魁頭死了,但他們卻兩敗俱傷,部眾大多都離散了,僅三哥步度根繼承了大哥的大部領地。


    至此鮮卑各部再也沒有出現過一個有資格稱單於的大人。


    鬥爭失敗的騫曼,剩下的命運就是帶著忠心於他的這萬餘的殘部,一路遊牧遠走西方,遠離二哥扶羅韓與三哥步度根,舔舐傷口,以圖後事。


    然而就在他經過朔方郡時,卻意外發現了這裏的匈奴鄰居們正在造反。


    他便也留了個心眼,在附近駐牧下來。


    以出兵相助為條件,換得了匈奴人默許他們在朔方附近放牧的承諾。


    但他所求,顯然不是這一點。


    “我們不出兵相助,這些匈奴廢物怎麽敢乖乖的放空老家呢。”


    沒錯,騫曼已經看上了朔方這片地。


    匈奴人戰事不順,留在朔方的男丁越來越少,他不動心那就是騙人了。


    派出兩支千騎隊安撫匈奴人,待他們戰事焦灼,從後方桶上一刀才是騫曼的目的。


    於是,便有了戰場上拓跋打野率眾而出的一幕。


    “這些鮮卑人竟然想要我朔方?!”


    大陣中的左穀蠡王與蘇曜聽著鮮卑來使的意圖同時驚呼一聲。


    不過與左穀蠡王的驚慌失措相比,蘇曜卻是氣笑了。


    這些狂妄的鮮卑人竟然坐地起價,以承認他們對朔方郡的控製為價,換取他們的助陣。


    “蘇都督”


    站陣前,鮮卑使者麵色倨傲,他環視了一圈蘇曜身後的那些服色旗幟各異的雜牌大軍,仰著脖子拱手:


    “你應當知曉,我等鮮卑精騎可絕非爾等手下那些烏合之眾可比。


    我部此次是心慕大漢天威,自願為朝廷鎮守這並州西陲。


    隻要都督能代表朝廷應下,那我這二千兒郎便聽都督調遣,我等兩翼夾攻,區區左穀蠡王,旦夕之間便可灰飛煙滅!”


    這種安置內遷遊牧部落,換取效忠出兵一事算是此時的常態,大漢邊郡為免兵戈之苦經常會劃地給其遊牧。


    現在割的又是匈奴人的牧場,所以鮮卑使者不怕這個都督不接受。


    但使者的話卻屬實不好聽,讓周邊眾人盡皆皺眉。


    於夫羅倒還好些,朔方領地非王室直領,那邊的呼延駿,可是心都要裂了。


    他好不容易當上了左賢王,結果呼延部在九原的領地被拆的七零八落。


    隻剩朔方的那點根基了,若是被這鮮卑人奪了去,他可還怎麽活啊。


    “我要是不答應呢?”蘇曜麵色冰冷。


    “相信明智如都督不會做此選擇。”


    使者的傲慢自有他的底氣。


    匈奴人是他們上百年的手下敗將,從來鮮卑騎士都是攆著匈奴屁股打。


    不然這次左穀蠡王也不會花了大價錢來求他們。


    而戰場現在的形式也很明確。


    左穀蠡王領了五千騎前來助戰,而這個什麽蘇都督的卻隻有四千騎,其中還有相當部分雜胡的烏合之眾。


    他這兩千鮮卑精騎是完全可以決定戰場結果的勝負手。


    可以說他站在哪一邊,哪一方就會贏。


    這便是他來趁火打劫,逼漢人簽城下之盟的底氣。


    誰知


    蘇曜的回答就隻有一個字:


    “滾。”


    “啊???”


    對於這樣的回答,使者完全懵了,沒明白意思:


    “你說什麽??”


    “我家都督讓你滾蛋”站在蘇曜身邊的成廉冷哼一聲。


    “什麽?!”


    使者震驚:


    “伱們腦子有問題嗎??


    難道是想和我這兩千鮮卑精銳為敵嗎?!”


    “巧了,我們打的就是精銳。”


    王淩學著蘇曜的口氣,意氣風發。


    “你們?!”使者氣結。


    “來人,把他打出去。”


    王淩看了眼閉目入定的蘇曜,擺手吩咐道。


    緊接著衛兵便抄起家夥上前,將使者打了出去。


    他們剛剛聽得都快氣死了,沒想到這些鮮卑狗賊居然來趁火打劫。


    要不是蘇都督說過,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那早就一人一刀了。


    而那邊這使者也是氣瘋了,沒想到會得到如此答複,一邊被打的嗷嗷叫,一邊嚎著:


    “愚蠢!”


    “狂妄!”


    “傲慢!”


    “拒絕俺們,你以為自己能贏嗎?”


    “惹惱了俺們,到時我軍從你肋部插上,定叫爾等全軍覆沒!”


    攆走了使者,呼延駿揣著個小心,謹慎問道


    “那使者說的也不無道理啊,都督為何不假意先應上,等打完了左穀蠡王再翻臉也不遲啊。”


    鮮卑騎士,雖然呼延駿不願意承認,但確實,現在這些人比他們更強。


    倒不是說他們技術不行,而是蠻勇,那些鮮卑人更野蠻,更不怕死。


    故此,每每在與鮮卑人的戰鬥中,都是匈奴人率先敗下陣來,已經過上了安定生活的匈奴人,尤其是他們這些半定居式的匈奴人,已經不適應那些草原上亡命的搏殺了。


    現在這位蘇都督隻帶了四千人,還有近半數烏合之眾,連戰術要求都不能聽懂的雜胡,要是與這兩方同時開戰,呼延駿還真有點怕翻車了。


    不,呼延駿並沒有低估蘇曜的武勇,但是,這樣平原的對決,你蘇都督一個人總不能掰成兩半使吧。


    到時候一邊先被擊潰,你又要如何力挽狂瀾呢?


    即便能勝,怕也是慘勝了吧。


    不明智,太不明智了。


    而蘇曜隻是冷哼一聲:


    “誠信乃立身之本,左賢王莫非讓我做那無信無義的奸詐小人?”


    “啊駿不敢。”


    “不過是幾千雜魚,咱就兩個一起打了!”


    “兩個一起打???”


    無視他們吃驚的眼神,蘇曜直接下令:


    “張遼。”


    “末將在!”張遼抱拳嚴肅道。


    “著你領於夫羅與呼延駿部共3000騎,直衝那左穀蠡王本陣。”


    “末將領命!”


    這下張遼應的響亮,於夫羅和呼延駿也趕忙站出來齊聲應道。


    軍令既下,便由不得他們廢話了。


    而後蘇曜又看向成廉和大帳中那些七七八八說不來部落名的雜胡們:


    “成廉和諸胡部一千騎,隨我會會那鮮卑小兒。”


    於是乎,在使者回去不久,南匈奴左穀蠡王與鮮卑拓跋打野便吃驚的發現,這些漢兵居然不知死活的兵分兩路。


    “這蘇都督是傻了嗎?竟然主動前來送死”


    拓跋打野看著那一千亂糟糟的雜胡,心裏冷笑。


    “隻有幾十個漢騎,帶著一群烏合之眾,也敢來與我等交鋒,鮮卑兒郎們,讓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們嚐嚐厲害!”


    雖然與既定計劃不符,但既然這些狂妄的漢人們送上來了,那他隻能打了再說。


    至於那些匈奴人,他準備先幹掉這個不知死活的紅袍傻卵,再悠哉樂哉的等上一會,休息休息,待那幾千人勝負差不多分出後,他再上去一鍋端掉。


    “衝鋒!”


    鮮卑人衝鋒的時候,左穀蠡王也同時下了衝鋒的命令。


    他雖然到現在也沒完全搞明白形勢,但是戰鬥已然打響,他隻有盡快消滅眼前那支於夫羅殘部才能靜下心來,好好備戰那隻心懷不軌的鮮卑人。


    於是,已然處於最被動情況的左穀蠡王便沒機會慢悠悠的搞什麽騎射的把戲,隻能全軍突擊。


    他的命運取決於他有多快能打垮這三千人。


    隻有在鮮卑人那邊得勝之前他先拿下勝利,左穀蠡王才有機會扭轉局勢。


    拚了,拚了!


    “衝鋒,衝鋒,衝鋒!”


    戰場上出現了奇妙的一幕。


    為了速勝的各方,通通摒棄了草原騎射流打法,隻在射出一輪箭雨後便進入了近身肉搏廝殺的階段。


    “殺!”


    “殺啊!”


    “殺光他們!”


    肉搏戰,是勇氣的較量。


    混戰中,後退即是死亡。


    在騎士們激烈的碰撞過後,每一個人都拚了命的將手上的武器招呼敵人的身上。


    唯有真正的勇士,才能在這慘烈的肉搏中幸存。


    也就在這時,一道紅色的閃電,奪取了眾多鮮卑騎士的目光.還有性命。


    “哈哈哈!”


    蘇曜在狂笑:


    “爽,再來!”


    不愧是悍不畏死的鮮卑騎士,他一個衝鋒過去,居然沒直接打崩對麵!


    看來是可以殺爽了!


    說話間蘇曜手上動作不停,銀槍飛舞帶起血花飄飄。


    “什麽?!”


    拓跋打野驚呆了,他何曾見過如此強大的騎士?


    一把銀槍,以極快的速度收割身邊的生命,一路奔馳而過,隻見血光飛舞,左右鮮卑騎士的身上便都是一個血窟窿。


    沒有一個人可以擋下那一槍!


    快,太快了,仿如閃電,他隻見自己手下那精通武藝的百騎長剛剛抬刀要擋,那杆銀槍便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劃出一道詭異的紅色尾跡,直刺向上,一槍貫穿了百騎長的喉嚨。


    然後便猛的一縮,就仿佛情人的輕吻,誘人又奪命!


    “咕——”


    “攔住.”


    “不!”


    噗噗噗。


    三道寒光一閃。


    仿佛炫技一般,這錯身而過,跌落馬下的三個騎士,每人的眉心處都出現了一個小洞。


    “這怎麽可能?!”


    如果說這紅袍騎士一身絕技已經讓拓跋打野不可思議,那更讓他難以置信的便是蘇曜身後的那些雜胡。


    那些個一身破破爛爛,隻會大呼小叫,從來都是動不動就一潰即散,嚎兩聲就算對得起長官發的餉銀的雜胡們!


    他們竟然在戰鬥中表現出了不亞於鮮卑騎士的血勇???


    堅持了幾個回合還沒有潰散?


    這怎麽可能?!!


    “頭人小心啊!”


    拓跋打野一回神,已見那紅袍騎士盯上了自己,那冰冷的視線瞬間讓他打了個寒顫。


    “攔住他,快攔住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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