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竟然是賜婚?!”


    “好大的膽子啊!”


    深夜的莊園中,秋風吹動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似在低語,而月光則穿透雲層,照射而下,打在這些肅穆又緊張的眾人身上。


    與一副皺著眉頭,露出果然不出所料表情的董太後相比,當事人萬年公主在震驚之後立刻羞澀地低下了頭,任月光映照在她微微泛紅的臉上。


    至於那些還跪在地上的大臣們則幹脆就直接沸騰了,他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他們的聲音在秋風中斷斷續續,如同秋蟲鳴叫。


    在剛剛他們還以為這關內侯會提一些如獅子大開口般的升官發財等要求。


    實在是沒想到,他竟然會請求賜婚?!


    這是什麽,這簡直是一場豪賭!


    那皇家的婚姻,可不是一般的事情啊。


    要知道,這可是大漢,與宋明之後沒有實權,甚至被禁止參政的駙馬截然不同。


    在大漢朝尚公主不但出將入相毫無問題,甚至因為大漢本身獨特的外戚政治傳統,駙馬的身份使其天然的成為了一股特別的政治力量。


    大將軍衛青便是其中表率。


    在這個時代,與皇室聯姻,晉身外戚,是一種快速升遷的捷徑!


    若是沒有平陽公主,以衛青一階騎奴之身,縱使再是才華橫溢,天縱英才,在這個重出身的時代他也不會有任何機會去表現自己。


    故而,尚公主,在這個時代,不但意味著一條光明的仕途,更在政治上有著特別的意味。


    甚至可以說是有了上桌的資格。


    因此,在這個時代與皇家結親,那是真正的名利雙收。


    不但世家大族積極給皇帝身邊送女人,希望家裏能出一位問鼎後位的女人。


    更是有無數貴胄子弟,擠破頭都想尚公主,從此一步登天,為家族改命。


    然而,皇室聯姻的選擇,往往都要經過激烈的博弈。


    在以孝道為先的大漢朝,皇帝在此上的決策權卻是不多。


    大多數時候,公主們都會被掌握後宮的後族視為禁臠,優先選擇自己娘家勢力,親上加親,鞏固權利。


    畢竟,不是誰都能有衛青那般的際遇。


    不知有多少人,在尚公主之後,便默默無聞,泯然眾人,成為皇室聯姻的犧牲品。


    甚至還有很多,不幸淪為了政治鬥爭的棋子,下場淒涼。


    因此,盡管這公主誘人,但也不是所有人都願意、或者說敢去爭的。


    尤其是這位萬年公主!


    那可是董太後親手撫養長大的,其背後代表著董氏一族的利益。


    可以說,誰娶了萬年公主,就相當於跟董氏一族,乃至皇子劉協綁在了一起。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這樣的婚姻,更不是一般人敢去觸碰的。


    畢竟,誰都知道,眼下真正風光無限,大權在握的那可是與十常侍聯係緊密的何皇後,以及大將軍何進代表的何氏家族。


    然而現在,這位關內侯,竟然主動請求賜婚?!


    這簡直就是.不知死活啊!


    雖然早知他色膽包天,在草原就敢私娶屬國公主,沒想到,他回京了也是不改其本色,把主意打到了萬年公主身上。


    一時間,所有大臣們看向蘇曜的目光,都變得古怪起來。


    有詫異,有驚奇,有困惑,有可惜。


    但絕大多數人都在幸災樂禍。


    總之,沒人看好這場婚姻。


    甚至有人已經在心中默默為蘇曜默哀了。


    本來他就已經把宦官們得罪的不輕,全靠皇帝抬一手強撐著。


    如今在這樣的場合,突然出現攪局不說,還光明正大的邀功請賞,求娶了萬年公主,更是徹底的得罪死了何皇後和大將軍背後的何氏家族。


    同時,如此莽撞無禮的行為,也必然會讓董太後家族有所忌憚和防備。


    簡直就是兩麵不討好嘛!


    真是愚蠢,莽夫,無可救藥!


    然而,對於大臣們的想法,蘇曜自然是不知道的,不過他也不在乎。


    蘇曜隻知道,自己既然來了,那便不能讓這個小公主再遭殃了。


    他要改變萬年公主的命運,把她從那個既定的,必死的結局中拽出來。


    而想要娶萬年公主,就必須先過皇帝這一關。


    不過蘇曜還是有信心的,在上次西園中試探性的提出時,皇帝就並沒有直接表示拒絕。


    這一次,看皇帝剛剛激動的樣子,自己顯然是又立下大功。


    那麽要求賜個婚,不過分吧?


    是你皇帝自己說想要什麽賞賜都可以,但說無妨的嘛。


    蘇曜尋思這次的功勳值怎麽也該差不多了吧。


    皇帝深深地看了蘇曜一眼,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光芒。


    劉宏就知道,這小子肯定會提此事。


    但他並沒有立刻回答蘇曜的請求,而是轉過身去,看向了董太後和萬年公主。


    “母後,您看呢?”劉宏詢問道。


    董太後聞言,深深地看了蘇曜一眼,眼中神情相當複雜。


    之前皇帝已向她知會過此事,故而她也是已有準備,自然知道自己這位的兒子的想法和這場婚姻背後的利害關係。


    她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確實是個了不起的人才。


    不說那短短時間內,便連續立下大功,戰功卓著深得皇帝賞識的一麵。


    就看他剛剛那手從天而降,震懾群臣的絕技,就相當的令人心安。


    剛剛那局麵對他們來說是何等的凶險啊。


    這些大臣們是眾口一詞的逼迫皇帝。


    怎料這小子一出手來,所有人便都閉了嘴。


    僅此一麵,董太後覺得自己就不得不認真對待。


    更何況這個小子竟然還如此年輕,未來前途不可限量。


    若是真的能通過萬年公主把他跟自己綁在一起,協兒的地位便有了一份強力的保障。


    雖然董太後不怕那蠍子精和他那殺豬的哥哥,但多一分保障總是好的。


    隻不過這樣做無疑會是分掉了董家的影響力.


    就很讓董太後不爽了。


    尤其是今見這關內侯的做派,簡直是駭人聽聞。


    此人魯莽無禮至此,實在是讓她沒料到的。


    昔年漢高祖身邊的那些一同打天下的驕兵悍將們怕也不過如此了吧


    對這種人,真的是能靠嫁個女人就拉攏住的麽?


    可別最後引狼入室才好啊。


    董太後心中權衡利弊得失之間,卻並沒有注意到旁邊的萬年公主早已羞紅了臉,低下頭不敢看任何人。


    萬年公主萬萬沒想到,這世上竟然會有人能當著父皇和太後,還有這無數文武百官的麵向她求婚。


    實在是.太大膽了。


    難道那個男人會成為自己的夫君麽?


    麵對皇帝的提問,一時之間,這座莊園再次陷入沉默之中,隻有秋風還在輕輕地吹拂著樹葉,發出沙沙的聲響。


    麵對蘇曜的光明正大的求婚,董太後思慮萬千後,正欲開口時又突然想起皇帝當時給她說的話,於是慢慢道:


    “萬年年幼,尚未慮及婚嫁,陛下猝然提出實在為難哀家了。”


    董太後搖了搖頭,但卻沒有完全拒絕:


    “不過關內侯少年才俊,一表人才,又有大功於社稷,哀家定然會鄭重考慮的。”


    “兒臣明白。”


    劉宏點了點頭又轉向蘇曜:


    “關內侯,婚姻大事不能兒戲,便是朕自己的婚事也尚要由太後決定,不能急於一時,待此番事了,回京之後再說吧。”


    聽到皇帝的話,蘇曜有點蛋疼。


    正尋思這娶公主是哪個條件沒達成的時候,劉宏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道:


    “這一回不能依你,關內侯也不必灰心,你的忠誠和能力朕看在眼裏,太後也是知道的,我們都會重視你的願望。”


    至於眼下,你完成了朕囑托的任務,在五日內帶回了這逆賊王芬,朕心甚慰!


    這詳情可來日再說,朕現在隻問你一句,那冀州之亂可已平定?”


    看到蘇曜點頭應是後,劉宏方才真正的長舒了一口氣,連道三聲好:


    “有功則賞,朕也是言出必行!


    故而朕決定賞你洛陽宅邸一座,金一千,遷虎賁中郎將再加侍中,即刻上任以示嘉獎,望卿再接再厲,為朕分憂,欽此!”


    皇帝話音一落,蘇曜的感謝詞還沒出口,那邊跪在地上的袁術臉都綠了。


    賜宅、賞金都無所謂,但那遷虎賁中郎將還加侍中是什麽意思?


    我這才剛當虎賁中郎將啊。


    不過震驚隻維持了一瞬間,袁術的臉就開始發白。


    直到這時,他才完全的從剛剛蘇曜歸來造成的一連串震驚中回神。


    他這次遵從何進的命令,勸諫皇帝當然想過風險,但是卻沒想到會這麽快。


    秋還沒過呢,這皇帝怎麽就開始算賬了啊!


    算賬?是啊,袁術他們剛剛在幹嘛?


    在逼陛下回京啊!


    眼瞅著陛下都口頭同意了,這半路殺出個癲蘇曜來。


    一通鬧騰完了,這陛下現在不但不提回京之事,讓他們就這樣依然跪在地上不起不說,還直接借著封賞這關內侯戰功的由頭,把他袁術的軍權扒了?!


    袁術的臉色蒼白,跪在地上的雙膝不由得顫抖。


    這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憤怒和憎恨!


    袁術緊緊地握住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他卻渾然不覺。


    他的眼中閃爍著怒火,他心中充滿了不甘和怨恨,兩千石的官職對他不算什麽,但這僅僅坐了不到半月便被抹下讓他感到無比的屈辱。


    那個死鬼袁紹一定是知道這位置燙手,才讓給了自己。


    而更可恨的還是眼前這個姓蘇的小子


    就這時,完全沒注意到袁術想法的蘇曜剛剛謝過了皇帝,大搖大擺的走到了跪在地上的袁術麵前:


    “袁將軍,印信呢?”


    屈辱啊!


    袁術咬著牙,摸向腰間的印信,攥在手中,雙目噴火的瞪著蘇曜。


    雖然那皇帝之前說他們是逼宮,但他們到底也就隻是借著此事逼皇帝退步回宮,警告他不要動廢長立幼的打算,並不可能真的逼宮廢帝。


    故而,沒有人能在這裏支持袁術暴起反抗。


    於是,雖然心中恨欲狂,但在皇帝和眾多朝臣的注視下,袁術還是不得不忍氣吞聲,低著頭咬牙將虎賁中郎將的印信遞給了蘇曜,奉上了管理禁軍的權利。


    至此,皇帝方才滿意的點了點頭,下達了對袁術的新任命:


    “五官中郎將空缺有一陣了,袁將軍便遷任此職吧,望你日後能精誠努力,忠君為國。”


    “謝陛下。”袁術拜道。


    皇帝最終也沒有處罰袁術。


    雖然劉宏恨透了這個袁家新子弟的表現,他居然敢在關鍵時刻不聽命令,和眾位大臣同氣連聲。


    如此形同背叛的事情真是該當死罪!


    故而,在發現局勢變化的瞬間,劉宏便抹掉了袁術的職位。


    但,政治便是妥協。


    一個孤家寡人的皇帝隨時都可能死於夢境。


    方才那內外庭同氣連枝的洶洶浪潮劉宏不可能無視,袁家和何進的影響他更沒法忽略。


    於是,現在的劉宏也就隻能打碎牙齒和血吞,先行忍下了這一茬,把袁術平級調動到了沒有軍權的五官中郎將上,算是總算穩定了眼下的局勢。


    感到自己終於安全了的劉宏終於把目光再次放回到那些扔跪成一片的大臣和宦官們身上。


    是時候結束這場逼宮鬧劇了:


    “諸位,怎麽還跪著呢?”


    劉宏麵色陰冷道:


    “是要朕來挨個把爾等扶起來嗎?”


    在皇帝劉宏的冷冷注視下,得到信號的眾位大臣和宦官們才紛紛起身,他們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塵,場麵一度顯得有些尷尬。


    原本想以逼宮的方式迫使皇帝讓步,卻沒想到半路竟然殺出個蘇曜,不僅打破了他們的計劃,還讓他們跪了半天,最後隻得了個這樣的結果。


    這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啊。


    於是有那死硬的言官依然不肯放棄


    “陛下,回京一事.”


    ——“關內侯回來了!”


    皇帝冷哼道:


    “冀州之亂已平,爾等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說罷,劉宏就甩了甩袖子:


    “有事明日再議吧,朕乏了,今兒且散吧。”


    在皇帝甩袖離去後,莊園內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眾位大臣麵麵相覷,他們知道今晚的行動是已徹底失敗。


    袁術緊握的雙拳顫抖著,他的眼神中閃爍著不甘與怒火,原本計劃完美的逼宮行動,卻因蘇曜的意外歸來而功虧一簣,這讓他的心中充滿了挫敗感。


    袁術憤怒,那張讓又何嚐不是如此,他的心中現在是五味雜陳啊!


    今夜這臨時組成的逼宮同盟,是建立在他張讓確信蘇曜這兩日不會趕回的基礎上的。


    隻待今夜說動皇帝,明日拔營此事便算告終。


    然而誰知,那可恨的蘇曜,這一次又不知使了什麽花招,竟然還是及時趕了回來,這讓他在外庭眾臣麵前顏麵盡失。


    連帶著在皇帝那裏怕也又要被扣個一分,實在可恨。


    感受著外庭眾臣們那譏諷、憤恨的目光,張讓也是一句話也沒說,灰溜溜的抹了一把臉上的冷汗,匆匆追著皇帝的腳步小跑離去。


    而最終,渾然不知自己已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的蘇曜則是帶著一副毫不在意的表情,手持新得的虎賁中郎將印信。


    他先是找到那虎賁將士問清了下來的新職責,完成交接後續後便直奔主題,又問明休息點。


    緊接著,便在這些將士們驚愕的目光中,一路連跑帶跳的飛簷走壁,飛奔而出,入了那房間倒頭便睡。


    既不管那些剛換了上司,想來混個臉熟,寒暄交流下工作的部下。


    也將莊園內那所有的竊竊私語與陰謀詭計統統拋諸腦後,仿佛這些紛繁複雜的事情都與他毫不相幹,穩穩的進入了夢鄉。


    隨著眾人的散去,莊園內又一次恢複了平靜。


    然而這場風波卻給每個人都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使他們久久難以入眠。


    尤其是那袁術,氣哄哄的直奔何進的房間。


    “虎賁中郎將?他蘇曜?!”


    今夜當了鴕鳥的何進聽得袁術回來提及,不由大吃一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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