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了次日。


    且說蘇曜回營後,雖然沒有得到何進大將軍府的批文,無法進行正式的裁員工作。


    但,蘇曜依然按照名單上分類進行了處置。


    那些被淘汰至不合格者,願自願離開者他不加阻攔,若不願離開,蘇曜則將其直接送去守門或者進行清理打掃工作,不得參與營內集訓。


    而其他的人則被蘇曜重新進行整編。


    值得一提的是,那董勇居然算軍中少數高門勳貴中成績上佳者的一員。


    這讓蘇曜感到一絲意外。


    不過也就僅此而已了,雖然他對此人不甚感冒,但也還是按照標準將其放在軍官的位置上。


    同時,為了加強訓練強度,以及與他的並州軍更好的協調作戰,蘇曜還專門從調來了騎都呂布為首的一批並州軍軍官,以編外教官的身份,負責整訓帶隊。


    在並州軍軍官們的加入下,虎賁軍的訓練強度得到了極大的提升,將士們的戰鬥技能和團隊協作能力也有了顯著的提高。


    每日清晨,隨著晨光的初現,虎賁軍便在呂布等教官的帶領下開始了嚴格的訓練。


    這些通過選拔的戰士們,在蘇曜展現出的戰績和能力,以及硬剛大將軍府,強行清洗近百勳貴子弟的決心後,也都不得不改變了自己昔日那吊兒郎當的態度。


    拿出飽滿的精神來應對每日的訓練操演,同時也在密切關注著局勢的變化。


    對這場整肅運動中,何元,或者說大將軍其與蘇君侯到底最後誰勝誰負保持著緊密的關注。


    若是大將軍勝,那麽一切自然恢複原狀,他們的好日子就又回來了。


    而若是蘇君侯勝.


    “那姓蘇的馬上就要完蛋了!”


    “他不可能贏的!”


    “等著瞧吧,我,我們一定會回去的!”


    何元擦了把汗,充滿髒汙的手攥的緊緊的。


    與校場中央,那些喊著號子,精神飽滿正在訓練的將士們相反。


    在虎賁軍校場的另一側,一片陰暗的角落裏,被淘汰的將士們聚集在一起,圍在何元身邊。


    他們的四周放著掃把和木桶,他們的臉上帶著不滿和憤恨,眼神中透露出對蘇曜的深深怨念。


    這些曾經的高門勳貴子弟,習慣了養尊處優的生活,如今卻被蘇曜一紙令下逐出了虎賁軍的核心,幹著這些粗鄙下人的活計,心中怒火翻湧。


    “何公子說的是,絕不能就這樣算了,我們一定會回去的!”


    “沒錯,隻要我等高門之後團結起來,那就沒有辦不成的事情!”


    “沒錯沒錯,我狀子都寫好了,我父親也已經拉到了不少同僚,這次,定讓那小子討不得好!”


    對於何元號召,眾人紛紛迎合響應。


    你家拉來幾個同僚,我家拉來幾個門生,大家抱團取暖,一個個奏疏都送了上去,堆滿了案頭。


    聲淚俱下的控訴、直斥蘇曜倒行逆施,倒反天罡。


    這便是袁術擬定的計策。


    在打一開始,他就知道,以蘇曜的性子,必然是剛烈至極,毫不妥協。


    這樣的人,若是讓他無所事事,過著深居簡出的生活,那麽他最多就是惹人嫌一點,倒也不會有太多人恨他。


    但要真是委以重任,那他必然是惹得滿城風雨,搞的怨聲載道。


    這便是當初袁術突然與盧植一起力勸,讓何進授權蘇曜整頓虎賁軍的原因。


    不過,老實說,袁術也沒料到,計劃比想象中更順利。


    那蘇君侯居然下手如此之狠,一口氣淘汰了近百名勳貴子弟。


    這些人,與他們背後盤根交錯的勢力們會結成一個粗大的網絡,共同堅定的對抗蘇曜。


    “但是.咱們這樣子,真的能扳倒他麽?”


    一位剛拎著水桶過來的勳貴子弟擔憂道:


    “這蘇君侯可是風頭正盛,簡在帝心啊”


    “萬一陛下又給壓下來了”


    勳貴子弟們一聽,紛紛沉默。


    此人的擔憂不無道理,他們都清楚,若是那個昏君執意包庇,恐怕.


    就這時,突然一聲冷哼,眾人一回頭,隻見何元麵色神秘道:


    “你們可知道,陛下已經半旬沒有露麵了?”


    “啊?”


    “何公子這是何意?”


    對於眾人的疑問,何元故作神秘,高深莫測道:


    “放心吧,這姓蘇的蹦躂不了多久了。”


    “他的靠山,怕是要倒啦。”


    何元為何有此一說呢?


    那自然是劉宏的病情了。


    雖然董太後等人極力隱瞞此事,但皇帝畢竟已半旬沒有露麵,遠超過往,那何家又是何許人也?


    太醫令張奉既是張讓的從子,也是何進的姻親。


    隨著皇帝病情越發惡化,何進也終於知道了此事。


    “陛下近來身體本就不好,此番遠行奔波不說,又遭遇兵險。


    這一連熬了幾日,又受風又受驚的,還硬挺著給那蘇曜封侯給軍隊加賞,當晚回去,人就撂倒了。”


    兩日前王府的一處密室內,張讓與何進悄悄道:


    “奉兒說了,陛下這回相當危險,能不能挺過去,那就看他的造化了。”


    “何大將軍,你可要早做準備啊。”


    何進聽得是悚然一驚。


    他發現了一個巨大的機會!


    皇帝儲位未定,若有不測,那自然皇長子當繼大位。


    而隻要陛下不在了,那蘇曜也就失去了朝中的靠山,還不是任他捏扁搓圓?


    陛下沒有直接病逝也不要緊,聽那說法,陛下現在是身體極為虛弱。


    隻待他醒來,何進便準備立刻將那些攻擊的奏折送上,請皇帝聖裁。


    搞不好,那就會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皇帝一命嗚呼。


    但最大的問題是,現在陛下乃是在路上,皇長子不在身邊,這就尷了個大尬。


    萬一有人擁立那劉協就地登基,就是最大的威脅。


    不過他真是沒想到,這張讓竟然先來與自己商議,那最大的風險便已經解除。


    哪怕皇帝真的駕崩,隻要控製住劉協,早日回京主持劉辯的登基便萬事大吉。


    看到那驚喜的何進,張讓也是心中狂呼mmp。


    要說這皇帝出巡的路上身患重病,簡直是昔年那暴君嬴政的故事重演啊。


    這令張讓一瞬間便有了那趙高之心。


    以十常侍之威望,扶立隨駕的幼子劉協,以擁立之功再掌一代大權,這是何等美事?


    然而這心隻一瞬,他便熄滅了。


    因為他瞅了一圈,沒找到一個合適的李斯。


    目前的兵權名義上都在大將軍手中,唯一可算相對獨立的偏偏是那混小子蘇曜。


    於是在一番兩項權衡之後,張讓還是找上了老熟人何進。


    兩人雖然鬥鬥合合,但倒是都有何皇後這麽一個共同的紐帶。


    況且,何家怎麽說也是他們十常侍一手扶持起來的,兩家也還有姻親之誼。


    那以後縱然又有了不和,那矛盾再大又能大到哪裏去呢。


    於是,兩人就在這皇帝病重之時,開始謀劃後事。


    隻不過,他們卻忽略了,蘇曜帶著一個人,悄悄的進入了公主的房間。


    夜幕深沉。


    皇帝的局麵越來越差。


    雖然太醫令張奉這幾日滿嘴的皇帝吉人天相,很快就會好轉。


    但董太後眼睛裏瞧得明明白白。


    自己的兒子高燒始終不退,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可謂是一日比一日虛弱。


    可把她看的心急如焚。


    連外麵報來,反賊先鋒逼近,還有某某某的諸侯響應勤王等消息她都沒心情去看了。


    痛苦,難受,恐懼,種種情緒湧上董太後的心頭。


    太突然,太突然了!


    明明就在幾天前,她還在和自己兒子商議萬年的婚事,還有討論該怎麽給協兒鋪路。


    誰知道,一場大戰之後,她的頂梁柱卻塌了下來。


    眼下甚至都不在京城啊!


    現在主持軍國大事的都是那何進,這萬一皇兒真有個不測,她這孤孫寡母的可該怎麽辦啊。


    皇帝的床榻前,這位大漢帝國的九五至尊奄奄一息,眼瞅著就是時日無多了。


    甚至連太醫們,現在也不敢再昧著心說陛下無恙了。


    有那不敏感的太醫,甚至說出了讓太後準備後事的話。


    為此直接被急火攻心的太後下了大獄。


    後事,後事,該怎麽準備後事,又要準備什麽樣的後事?!


    董太後是六神無主,心中恐懼萬分。


    她下意識的就要傳張讓過來。


    就這時,劉宏的一聲“娘”把的魂又收了回來。


    “皇兒,皇兒”


    董太後淚流滿麵:


    “蒼天啊,求你救救我兒,保佑大漢吧!”


    “太後莫慌,生死有命,孩兒已有定策.”


    皇帝虛弱道:


    “傳蘇曜和萬年.”


    “什麽?蘇曜?萬年?”


    董太後一臉懵逼。


    皇帝沒有解釋,他拉住太後的手,虛弱道:


    “母後,兒臣給您一份密詔。”


    “若兒有不測,太後當以此密詔使蘇曜誅何進,擁立協兒登基。”


    “這,誅何進???”


    太後驚呆了,但皇帝卻很清楚。


    即便被燒的腦袋暈暈糊裏糊塗的,基本已經奄奄一息,虛弱萬分。


    但劉宏卻還是很清楚的知道,此刻在這北巡隊伍中,阻擋劉協登位的最大難題是什麽。


    若是自己在時,劉宏還有精力,有信心去一點點的以權術瓦解何進的勢力。


    但現在,如此虛弱的狀態下,劉宏也是英雄氣短,隻能出此下策。


    若說眼下,誰有能力打破何進的控製,那劉宏眼中隻能看到那一個身影:


    “待蘇曜和萬年過來,母後便給他二人證婚,先訂上婚約,穩住那小子的心.”


    “然後便讓他留宿王府,若兒.有了不測,母後.當即刻宣何進入府,令蘇曜奉詔誅之”


    皇帝虛弱又急促的話語令董太後也有了一絲緊迫感。


    董太後咽了下口水,深吸口氣,正欲說什麽時,突然間


    “都亭侯蘇曜,萬年公主覲見!”


    門外太監的通報令皇帝和太後都大吃一驚。


    “這麽快?!”


    董太後驚呆了,這才.一刻鍾的功夫都沒有,兩個人怎麽就到了?


    那都亭侯不是應該宿在王府之外麽?


    “他莫非是飛進來的嗎?”


    不,很遺憾,這一次蘇曜倒是沒有用飛的,而是大搖大擺的來了。


    而且,還不止他一個。


    深沉的夜幕中,蘇曜看了眼桐樹下望月發呆的董勇,領著個背負行囊,年過不惑的中年男子,輕車熟路的行至來到公主寢室前。


    董勇聽到動靜,豁然回頭,就見蘇曜輕輕一推,打開了未上鎖的房門便閃身而入,留他一人獨自在月下淩亂。


    “蘇君侯?這?”


    拔出劍的董勇搓了搓眼睛,死死的盯著公主閨房的大門,呆若木雞。


    “曜哥哥!”


    在這熟悉的時間,聽到熟悉的動靜,正乖巧坐在床上等待的小公主立刻發出了驚喜呼聲。


    但是,一瞬間呐,在看到蘇曜還帶了一個人後,她完全傻住了,嬌嫩的小臉也垮了起來。


    但片刻後,看著蘇曜似笑非笑的表情,她又更加驚喜的問道:


    “這莫非就是華神醫嘛?”


    “沒錯!”


    華佗,登場了。


    聽了蘇曜的話,萬年公主好奇的目光在華佗身上打量了一番。


    這是位身材瘦削,但眼神銳利的長者。


    隻是看那倔強的外表,就很有一些高人的樣子,於是萬年公主的表情也變得更加激動:


    “太好了,父皇有救了對嗎?”


    就這時,隻聽“咳咳”兩聲。


    年過不惑的中年神醫打斷了兩人的互動,他環顧四周,臉上露出了一絲嚴肅的表情。


    華佗雖以醫術聞名天下遊走四方,但他也深知宮廷的複雜和危險。


    在聽到那聲父皇二字後,他可謂是心中狂呼mmp。


    老夫上當矣!


    這位可憐的神醫,可以說是一路都被蒙在鼓裏。


    最初,是號稱無極甄氏的富商找他看病。


    作為遊方的名醫,看在不菲的酬勞上,他還是決定走上一趟。


    然而,當來到了這座被大軍接管,變成了皇帝行在的平原城後,他就隱約覺得不對。


    那所謂的富商也變成了一位年輕的君侯。


    老實說,給權貴們看病,華佗一向是不太情願的。


    雖然這些人很富有,但卻自視甚高,而且經常性的不聽醫囑。


    治好了不見得比那些富商豪強們給的錢多多少,要是一個治的不到位,那搞不好小命都要丟。


    但是吧,來都來了,這位被大軍保護的君侯顯然也不是他能拒絕的。


    於是看在加錢的份上,華佗便跟隨著一路來到了蘇曜的宿屋.


    然後他就被綁架了!


    真是見了鬼,這簡直是他華佗這輩子接診到最離譜的一個客戶。


    在大半夜的帶著他飛簷走壁不說,還悄悄潛入了少女的閨房。


    正在他本以為是看診這位君侯的小姘頭時,那一聲父皇讓他的心直墜冰窟。


    什麽玩意?!


    你這是帶著我私會公主,然後還要看診皇帝不成?!


    mmp,我不要錢了,讓我回去可以嗎,可以嗎?


    華佗真是想跑了。


    這位神醫腦子很清醒。


    看診皇帝,說起來榮耀無比,實際上處處殺機。


    醫生的地位在當下的時代中遠不如官吏和士人,更妄論那些公侯貴族了。


    醫生,在此時多稱醫工或醫匠,為士農工商中的第三等,連普通的小地主都不如。


    他還隻是一個毫無身份背景,隻是有點民間聲譽的白身醫工,突然讓他看診皇帝,那真是嫌他活的太久了啊!


    但正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已經被蘇曜駕上舞台的華佗隻能亦步亦趨,邁著沉重的步伐,隨著眼前那兩位不時牽手,狀甚親密的男女前往屬於他的戰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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