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這味道委實不好聞,柳東來想讓閨女先回去。


    哪曉得,他轉頭就看見他閨女帶著自己三個小丫鬟、正挽起袖子在洗豬毛。


    “寶、寶兒,你弄那玩意兒幹啥?”


    “天啊,小師妹,那東西又髒又臭,還紮手,你洗來幹嘛?”韓朵朵說著就想把柳絮拉起來。


    慕淩軒更是眉心猛跳,手有些蠢蠢欲動。


    “誒誒,你們別過來啊,等會兒把你們也弄髒了。這東西可是好東西,等會兒回去告訴你們。”


    “那你起來,爹來!”


    “別了,爹,反正我已經上手了。你們幫著把這些肉和內髒弄回去吧,方婆婆她們知道怎麽處理。”說完也不再看他們,轉過頭喊道,


    “賀磊哥哥,再給我提點熱水過來。”


    “好勒,小姐。”賀磊一邊舀熱水,一邊說道:“老爺,你們快去搬東西吧,小姐這有我們呢!”


    “小師妹,我去幫你們打水!”韓朵朵說著,一手提著一隻桶飛去了河邊。


    慕淩軒見了,提了兩隻也去了。


    玄一:沒桶了,我幹啥?


    柳東來隻好帶著人當搬運工。結果人多,一趟就搬完了。


    等大夥兒回到家,都酉正了。


    回家洗漱完吃飯。沒有外人,依舊分了兩桌。


    切了兩個口味的鹵菜,方婆婆帶著新買回來的兩個廚娘做了些家常菜。


    “爹,懷瑾哥哥,那麽多內髒,要不給村裏一家送一副去吧?鹵也鹵不過來,那些東西腥的很,帶去北境怕是得臭了。”柳絮咽下嘴裏的菜,提議道。


    “這是柳叔他們的戰利品,他們做主就行!”慕淩軒淡淡的說道。


    “那就送吧,我打算再拿兩頭豬分了,按每家人口分一些。”


    “後院那頭牛怎麽回事?”徐若蘭突然問道。


    “牛?咱家買牛了?”柳絮不明就理。


    柳東來一拍腦門兒,“哎喲,給忘了。寶兒,今天你叔伯他們獵了頭野黃牛,朵朵姑娘說想吃鹵牛肉,爹想起你也愛吃瘦肉,就全留下了!”


    “爹,一整頭牛?”柳絮驚喜的抬頭問。


    “嗯,一整頭,爹都給你們買下來。”柳千戶一臉豪氣。


    那頭虎算是他殺的,攏共得了一千二百兩,他給滿倉分了一百兩,其他人一人得了二十兩,他可還有六百多兩呢。至於昨天和今天打獵賣的錢,就等買完豬肉一起平分了。


    “耶,爹,你就是全天下最好的爹,沒有之一!”柳絮圓滿了,好家夥,一頭牛得有一兩千斤吧?牛肉自由了!


    “那娘呢?”徐若蘭揶揄道。


    “娘是天底下最好的娘!”柳絮趕緊接道,然後看了一圈,“師傅是天底下最好的師傅,師兄師姐是最好的師兄師姐,姑姑是最好的姑姑,安爺爺是最好的管家爺爺,咱家所有人都是最好的,嗯,包括我!”


    “哈哈哈哈!”大夥兒哄堂大笑。


    “哈哈哈,小姐,小小姐真的跟你小時候一模一樣,起碼端水這個事情就是。”徐和安捋了捋胡須,笑的爽朗。


    “安叔……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徐若蘭有些羞惱道。


    桌上眾人又忍俊不禁的笑了。怕把妻子真惹惱了,柳東來趕緊轉移話題,


    “對了,還有兩隻揣崽的母羊,回頭下了崽子,讓人給你們擠奶喝。爹聽說那些富貴人家的小姐少爺們就喝這個,說對身體好。”


    “是,家裏幾個少爺小時候就喝,牛乳羊乳都極好。”徐和安點頭。


    “牛太少了,還得是下崽的母牛,太難找了。”柳秀梅歎道。


    “那咱就買一公一母!回頭母牛下了崽不就有了嗎?反正咱家地也不少,再不濟牛還能賣出去!”


    於是,賀叔當即就多了一個任務…第二天去買牛……


    飯後,柳絮就帶著他爹去剝皮剖牛去了。


    柳東來看著興致勃勃的指揮著下人洗牛胃的閨女,特別的納悶。


    他家寶兒這是啥毛病?好好的肉不吃,老喜歡搗騰那些髒不拉幾的內髒。是不是以前在家裏被苛待過了?


    於是柳千戶大人晚上睡覺的時候,專門把這個問題說給妻子聽,惹得徐夫人笑個不停,好半晌才告訴他,是女兒在那個神仙住的地方學到的,據說很貴。聽的柳東來直皺眉,神仙口味真奇怪。


    不過這會兒,他也不好說,怕傷女兒的心,隻能哼吃哼吃幹活。


    柳東來他們後天就要離開了,柳絮想抓緊時間給她爹他們做些肉幹。


    這一忙活就到了亥時才歇下。


    次日,慕淩軒帶著玄一去了縣城。柳東來等人則都在家裏,一是負責把肉都抹好裝好,另外也是讓大家和家人聚聚。


    柳東來回來幾天都沒有去看過柳東城,甚至沒有主動去老宅見過柳大山老兩口。


    柳東城自是不敢奢望,柳大山老兩口則是既盼望又害怕。


    直到慕淩軒走後,徐若蘭從作坊回來,讓林嬸兒去庫房拿了幾匹適合老人的緞麵,又將她吩咐賀叔抽時間買回來的東西用盒子裝上,拉著柳東來帶著兒女一起去了老宅。


    路上,徐若蘭看著嘴巴抿的死死的丈夫,歎了口氣道:“不管怎樣,他們都是你的生身父母,如今咱們一家都好好的,爹娘也在改變,咱們就當再給他們次機會好了。”


    見丈夫還不說話,“咱家寶兒說的好,別為了不值得的人和事,壞了咱家兩個墩兒的科舉路,不劃算!你別給兒子女兒拖後腿啊!”


    柳東來:“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氣!都是他們的子孫,對我也就算了。我都替那人去服役了,他們憑啥拿了錢得了好還處處欺淩你們!出了事把那個毒婦和畜生拉出去頂罪了,他們就心安理得了?”


    “那不然呢?咱還能真不管爹娘?還是把大房一家都送進去?回頭人家該戳著咱脊梁骨罵了!”


    “我……!”柳東來心裏堵得慌。


    “好了,這都到門口了。你要不樂意,你一會兒別說話就成!”徐若蘭無奈道。


    丈夫心疼她們母女,她也不能恃寵而驕,不說別的,就衝老爺子當初沒讓她們娘倆露宿街頭,她也做不出不管二老的事來。


    柳絮默默的跟在父母身後沒有插話,她心中沒有芥蒂嗎?怎麽可能。


    隻不過她和娘都清楚,既然做不到一刀兩斷,那為什麽不給自家留個好名聲?畢竟這個時代“孝”字當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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