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時常說她是自由的,如果她不肯做天音族的傳人,完全可以過普通人的平凡日子。


    那麽,她到底在猶豫什麽?


    為什麽每次當他說,隻要她想走隨時可以走的時候,她竟然狠不下心,真的離他而去?


    她究竟在舍不得什麽?是四王府提供給她的榮華富貴、衣食無憂,還是這位溫柔又邪惡的四王爺留給她的點點溫情?


    見她不再吭聲,滿臉掙紮,李玄臻聰明地沒再繼續剛剛的話題。


    “有份禮物想送給你,不知道你想不想要?”


    段茉兒瞅他一眼,“別又是什麽定情信物,我可不敢隨便要你的東西了,萬一哪天再有這個‘豬’那個‘豬’上門來吵,我一個人可應付不來。”


    “你這小醋壇子。”他寵溺一笑,捏了捏她的臉頰,“以後不會再有什麽豬上門來吵了,那林媚珠原本就是個不明事理的人,上次受了你的教訓,以後怕是不敢隨便登門了。”


    “她來不來關我何事!你不要誤會,我可沒吃醋。”她不滿的瞪他一眼,小手直揉著被他捏過的地方嘟嘴說。


    李玄臻也不和她爭辯,向門外候著的管家打了個響指,不一會兒,就見管家領了個身材瘦削、走路一跛一跛的姑娘從外麵走了進來。


    段茉兒聞聲望去,臉色一喜,頓時從椅子上跳了起來,直撲到那姑娘身邊,驚喜的叫道:“香香,你怎麽來了?”


    香香瞧她一身男裝打扮,蹙眉地揪著她的衣裳,小聲道:“二小姐,你怎麽又把自己打扮成這麽古裏古怪的樣子?真是一點姑娘家的氣質都沒有。”


    說完,又偷偷看了李玄臻一眼,小心翼翼的說:“你出事不久,四王爺就派人回盛陽接我過來了。”


    段茉兒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複雜的眼神中,難掩感激之情。


    她的確想念香香,但讓她意外的是,她明明沒提過此事,李玄臻卻仿佛看透她內心所想,不動聲色的就將香香帶入了四王府。


    “你們兩人多日未見,如今好不容易重逢,定是有許多話要講,如果嫌本王礙眼,就回苑香閣好好敘個舊吧。”


    見兩人開開心心的離去,李玄臻淡笑不語。


    許久沒吭聲的明軒不由得歎道:“王爺為段姑娘如此煞費苦心,她若不幫王爺上位,倒真是辜負了王爺一番美意。”


    他慢條斯理的啜了口茶,淡笑說:“本王從沒想過,由她來幫本王上位。”


    明軒驚訝,“那王爺何以計謀用盡,費盡心思的將段姑娘從盛陽帶來?”


    “大概因為……本王想將那片從來無法觸及的淨土,永遠守護在身邊吧。”


    他家王爺到底是啥意思,為什麽他越來越搞不懂了?明軒仍一頭霧水。


    那天,段茉兒從香香口中得知,自從她被李玄臻帶進京城之後,段夫人母女一直憤恨不已。


    當初他明明是搭救段靈兒才被請進段府的,沒想到最後卻便宜了她段茉兒。


    擔心段府這個庶出之女將來嫁得比女兒好,段夫人急三火四的想要給段靈兒尋一戶高門嫁去。


    恰逢巡按禦史錢坤在李玄臻離去之後蒞臨盛陽,也不知他那個兒子怎麽就看上了段靈兒,沒幾日便派媒婆上門提親。


    段夫人得知巡按禦史的公子提親,樂得闔不攏嘴,沒幾日,便將段靈兒風光的嫁了。


    當時那場婚禮辦得真可謂隆重到極點,段家為了給女兒掙麵子,陪送了好幾車的嫁妝,就是怕女兒嫁過去之後會受夫家白眼。


    段府大小姐風光大嫁,羨煞了不少旁人,就連段夫人段老爺也因為攀上高枝,得意揚揚,顯得高人一等。


    沒想到女兒才嫁過去沒多久,就滿身傷痕的跑回娘家向段夫人哭訴,說那巡按禦史的兒子是個變態,新婚夜裏把她折磨得差點斷了氣。


    後來一打聽,才得知那位錢公子之前已經娶了六房妻子,可惜每房妻子都沒能熬過三個月,死的死、瘋的瘋,下場好不淒慘。


    由於錢公子的爹位高權重,就算他那些妻妾被活活虐死,也沒人敢上門告狀,沒想到段靈兒竟成了第七個受害者,她逃回娘家時的那一身傷,讓府裏上下震驚不已。


    從前嬌俏可人的大姑娘,嫁人不到半個月就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頭發被扯得露了頭皮,指頭斷了三根,臉上全是青腫。


    段夫人見女兒被虐得就剩下一口氣,哭得差點上了吊,段老爺也急,卻隻能整日哀聲歎氣又無能為力。


    幸好那錢公子對段靈兒也玩膩了,新鮮感一過便送回了一封休書,把段靈兒給休了。


    這事在盛陽成了一大醜聞,搞得段夫人母女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出門見人。


    段茉兒聽了這些,心裏也有些不快活,雖然段夫人和段靈兒這兩個女人可惡至極,可她爹是無辜的。


    如今那段夫人為了能攀上高枝,讓女兒嫁入高門,結果卻換來醜聞滿天,說來說去,都是一個貪字作祟。


    香香又提到兩人曾養過的那隻小土狗,得知四王爺派人來接她入京,小土狗就被冬杏給領走了。


    值得人高興的是,那青玉描金碗後來也不知怎麽的被送回冬杏手裏,她夫家見她提著信物上門,便如約完成了當年的諾言,風風光光將她娶進了家門。


    而金富貴則被查出與土匪勾結,沒多久就被送進了大牢。


    得知冬杏終於與她的未婚夫婿有個好結果,段茉兒真心替她高興。那隻青玉描金碗,肯定是李玄臻想辦法送回到冬杏家裏的吧。


    想到這裏,她心頭不由得泛起一陣甜蜜。那個男人,總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做著讓她窩心的事情。


    “二小姐,自從你被帶走之後,我每晚都作惡夢,就怕你進了京之後會被人給騙了,如今見你氣色極好,在這四王府裏的待遇也好比千金大小姐,我總算是能放心了。”


    香香仍舊沉浸在震驚之中,她萬萬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還能與自家小姐再次相見,更讓她高興的是,小姐目前的生活還非常不錯。


    “嗯,王爺待我很好,當初以偷竊犯的名義被帶進京,也隻是掩人耳目的權宜之計。”


    “我看得出來四王爺對小姐的確不錯,天底下能有這麽個真心疼你的男人照顧你的後半生,相信二夫人泉下有加,一定會非常高興。”


    “胡說什麽呢?我隻是這府裏的客人,幹麽要讓王爺照顧我後半生啊?”段茉兒臉色紅了紅,佯裝惱怒的啐了香香一句。


    “哎呀,現在是客人,以後也許就會是這府裏的女主人了呢。”


    “呸!你這丫頭就知道亂說。”


    兩人又笑鬧一陣,由於香香連日趕路,用過晚膳之後,便累得睜不開眼睛,段茉兒把她安排到苑香閣的偏房,沒多久便沉沉的睡了過去。


    突然承受這麽一份大禮,段茉兒心中興奮異常,即使天已經大黑了,她仍舊沒有半分睡意。


    此時正值夏季,即使是夜晚也熱得躁人。


    翻來覆去沒什麽睡意,便披了件袍子去院子裏吹吹涼風。


    四王府這時的燈還沒全熄,偌大的王府燈火通明,途經李玄臻書房的時候,就見裏麵還有人影走動。


    隔著紙窗望著裏麵熟悉的身影,段茉兒心頭滑過悸動。說不出那是什麽感覺,是依賴,是心安,還是連她自己也無法形容的淡淡幸福?


    “偷偷摸摸在外麵看什麽呢?既然來了,為何不進來講話?”


    書房裏傳來李玄臻的聲音,她嚇了一跳,尷尬得轉身就想走,卻又聽裏麵的人帶著笑意道:“你這丫頭,膽子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小了?”


    段茉兒被說得進去也不是,不進去也不是,臉色微惱,猶豫了好一陣,才硬著頭皮推門而入。


    書房裏,李玄臻正捧著一份公文在燭光下輕輕翻著,見她進來,笑問她,“怎麽?才半日不見就想我了?”


    “誰想你了!天太熱我睡不著,就出來走走順便賞賞月吹吹風,不小心經過你書房門口,本來都打算轉身走了,沒想到你耳朵比老鼠還尖……”


    嘴裏雖然抱怨著,卻沒半分離去的意思。


    她輕輕掩了門,見他桌案上還擺了很多公文,便皺眉道:“這麽晚了你怎麽還沒睡?”


    “京城的日子不像在盛陽清閑,況且父皇最近身體微恙,做人子女的,也是時候多替父母分憂。”


    “哦,那我打擾你了嗎?”


    “還好,批了這麽久的公文也有些累了,趁空和你聊聊天也是一種放鬆。”說著,將手中的公文放回桌案,抬眼笑道:“你和那位香香姑娘敘完舊了?”


    “她累了,我已經安排她先睡下了。”想了想,她扭扭捏捏說:“你送的這份禮物,我很喜歡。”


    李玄臻笑而不語,站起身,信步向她走來。


    段茉兒見他直直逼近,本能向後退了幾步,可卻被他一把抓住,大手在她臉上抹了一把。


    “你躲什麽?我隻是幫你取下頰邊的糕點渣子而已,都已經是大姑娘了,怎麽吃東西還像個孩子似的髒兮兮?”


    說著,就見他漂亮的手指尖上多了一點黃乎乎的糕點碎屑。


    段茉兒怔楞半晌,急忙伸手在臉上抹了一把,有些不好意思。


    “那個……其實我一直有個疑問,當初那白……呃,我舅舅說我是天音族傳人可以助你登上皇位,可自從我被接進王府後,始終過著悠閑自在的日子……”她又退後一步,語速極快地道:“正所謂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我知道你讓王府上下待我如上賓,肯定有你的理由,我段茉兒雖然是個姑娘家,該懂的道理還是懂的。”


    “雖然當初你用了不太光明的方法把我騙來京城,但事已至此,我也不會再怪你什麽,你想當皇帝,我自然會幫你,至於怎麽幫,還望你能明示。”


    李玄臻被她急吼吼的一番話給逗笑了,“本王若真想靠你幫忙,也不會等到這個時候了。”


    “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把我帶進四王府,隻是做個擺設來看?”段茉兒不樂意了,“之前你口口聲聲叫我小神棍,那是因為我並沒有用天音族的傳族之寶通天鈴,連我舅舅也說了,那通天鈴上知天、下知地,隻要是天音族的嫡傳者,就可以用通天鈴準確的測出天機。”


    見他表情淡然,一副沒把她的話聽進耳裏的模樣,不禁氣急敗壞地又道:“你怎麽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上次我晃動通天鈴時,看到紫微星旁出現兩顆耀眼的帝星,這也就意味著,如果你真想登上皇位,不將另外一顆帝星打敗的話,前途便十分艱難……”


    還想再說下去,嘴巴卻被他給捂住。


    李玄臻一臉無奈的搖搖頭,順手把她摟進懷裏,小聲在她耳邊說:“你這傻丫頭,這種事怎麽能大聲說出來?你不怕隔牆有耳,被有心人聽去了嗎?”


    段茉兒的身子貼在他的胸前,嘴巴被捂住,隻能努力睜著大眼可憐巴巴的看著他。


    直到他將手拿開,她才不解地問:“莫非四王府裏有奸細?”


    “四王府上下一共四百多口,本王不可能把這四百多口都當成心腹去對待。”


    她嘟嘴哼了哼,“你們這些喜歡玩權弄術的人活得真累,連自己家裏的人也要時刻提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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