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好氣又好笑,捏捏他的大手,嬌嗔地扔下一句,“越來越不正經了。”


    提著裙擺,邁開腳步向食物區走去,饒哲望著她纖細的背影,不知怎麽的,仿佛又看到了以前的上官柔。


    打扮後的紀馨眉,從裏到外散發著高貴之氣。


    他縱橫情場多年,對女人十分了解,紀馨眉身上那種氣質是無法作假的,他覺得很奇怪,一個出身平庸的女人,為何會給他一種女王般的感覺?偏偏這種感覺,他過去隻在上官柔的身上感覺過。


    有時候他很迷惑,自己愛的到底是上官柔,還是這個紀馨眉,她們兩人實在是太過相似,讓他分不清到底誰是誰。


    他正想跟過去,卻被宴會的主人攔下腳步,免不了一番客套寒喧,聊些生意上的瑣事。


    上官柔悠閑地坐在角落處,看著宴會裏走來走去的紳士和淑女,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每個人都好像戴著一張偽裝麵具,必須為了家族、為了生意、為了欲望虛偽的與人交往。


    她突然覺得現在的自己很幸福,至少不必肩負著家族的使命,承受父親和家人給她帶來的種種壓力,勉強自己去應酬。


    “你就是紀馨眉?”


    身旁傳來的這道聲音有些耳熟,她的心微微一震,本能的,不想去麵對那張麵孔。


    端著酒杯麵帶笑容走過來的男人,約莫三十多歲,中等身材,這個人上官柔很熟悉,因為他就是上官柔的異母大哥,上官青。


    對於這個比自己大了六歲的哥哥,她一向沒什麽好感,他的生母是一個酒女,不夠高貴的身份,讓她這輩子無緣踏進上官家的大門。


    而六歲時才被接進上官家的他,從小就對自己非常刻薄,所以小時候每次見了這個喜歡欺負自己的大哥,她都是有多遠躲多遠。


    上官柔捧著飲料禮貌地向上官青點了點頭,就想不著痕跡地遠離這號人物,可上官青卻故意截住了她的腳步,露出一個自以為帥氣的笑容。


    “別急著走啊紀小姐,從你剛進門的時候我就已經注意到你了。”他一邊說著,一邊上上下下打量著她,“聽說你是饒家的女傭,沒想到一向眼高於頂的饒哲,這次居然打起窩邊草的主意,不過……”


    上官青猥瑣地笑了笑,“你的確有本錢引人犯罪。”他擺了一個自以為性格的poss,“說吧,他出多少錢包你,我比他多出一倍。”


    “你什麽意思?”


    “嘖!別裝了,像你這種出身低微的村姑,不就是仗著有幾分姿色出賣肉體給有錢人做情婦嗎?”


    “我很樂意包下你,讓你趁著年輕多賺些錢,等年老色衰的時候才不至於流落街頭啊,饒哲雖然家世不錯,但他花名在外,不會對你有太多耐性的。”


    “等他玩夠了,你還不是一樣落得被拋棄的下場,與其到那個時候後悔莫及,不如早些給自己找好下一個靠山,我們上官家……啊……”


    一記突如其來的拳頭,將上官青整個揍飛出去,令祥和熱絡的宴會現場,一下子變得騷亂起來。


    當上官青看清楚出手揍人的居然是饒哲時,臉色變得異常難看,“你瘋啦,我可是小柔的大哥!”


    饒哲一把將驚愣的上官柔拉到身後,臉色陰沉地眯起雙眼:“就因為你是上官柔的大哥,我才一直顧及著她的麵子沒對你們上官家下狠手。”


    “不過你們上官家似乎很喜歡把事情做絕,之前小柔以個人名義成立的十元基金會被強製解除這筆帳,我都還沒與你算。”


    “沒想到你現在又堂而皇之地在這種公共場合調戲我的女人,上官青,我從前對你太客氣了是不是?”


    對方的臉色變了變,不客氣地指向上官柔,“你口口聲聲說顧及小柔,那這個女人又是什麽?”


    饒哲冷冷一笑,順勢將上官柔摟在身側,霸道地宣布,“她是我的女人,也是未來的饒太太。”


    這消息太令人震撼,以致旁觀的眾人都倒抽了一口涼氣。


    未來的饒太太?那死掉的上官柔算什麽?當初以未婚妻名義被帶到人前的汪芷蘭,又算什麽?


    看來,明天的報紙內容應該會相當精彩。


    隔天清早,報紙果然以大篇幅的報導,將昨天宴會現場的那一幕登載出來。


    標題非常醒目,字體非常巨大——饒氏總裁新寵的麵紗,本報獨家掀開。


    內容先是把饒哲與上官柔的愛情講得轟轟烈烈,接著又提到了久未露麵的汪芷蘭現在身處何處。


    再將人肉搜索出來的“紀馨眉”資料公諸於人,整篇報導接著誇大寫著什麽饒氏總裁新寵再現,舊人去新人來;昨日卑微小女傭,今日麻雀變鳳凰,饒太太的真麵目終於浮出水麵;原來真命天女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簡直把“紀馨眉”說成了傳奇性人物。


    上官柔懊惱地將報紙從頭到尾讀完,氣急敗壞地將那份報紙丟進了垃圾桶。


    “太過分了,這些人根本就是胡說八道,我哪有費盡心機勾引主人?我哪有整天作著麻雀變鳳凰的美夢?我哪有打敗無數情敵獲得最後的勝利?”


    她氣得直跺腳,惱怒地在疊著雙腿,坐在客廳沙發上看經濟日報的饒哲麵前走來走去。


    “最可惡的就是那句非常俗爛的‘新寵再現’,寵個屁?又不是寵物!這些記者腦袋肯定有問題,根本就是胡言亂語、編造是非!”


    被她晃來晃去,晃得眼花撩亂的饒哲,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的報紙,一本正經地點點頭,“這個‘寵’字用得好,果然該好好地寵一下才行。”


    說著趁其不備,一把將上官柔扯到懷中,將她按在沙發上,對著那因驚訝過度而微微張開的小嘴,無視在一旁待命或正在工作的傭人,便吻了下去。


    但她可沒有饒哲那樣厚臉皮,一邊被狼吻,一邊對他又踢又打意圖逃脫。


    不遠處的約翰笑著看向這邊,打趣道:“少爺,我年歲大了,可禁不起這樣刺激的畫麵,這種事還是留在房裏做比較好。”


    饒哲笑著接口,“那怎麽行,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我們的關係。”


    約翰笑著搖搖頭,“年輕就是好啊!”嘮叨了一聲,慢悠悠地去忙別的事了。


    上官柔羞紅了一張臉,惱怒地直瞪他。


    “別鬧,我在寵你,你就乖乖躺在那裏被我寵……”


    她被氣得兩眼冒火,隻想反擊,既然雙手被禁錮,便抬了下腦袋,對著他的鼻子咬了一口。


    饒哲微微吃痛,低頭咬她的耳朵,接著親她的嘴,笑得很邪惡,“我非常感謝那個胡說八道、編造是非的記者寫出那篇報導,因為現在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紀馨眉是我饒哲的女人了。”說著,又得意地親親她的小嘴,“以後看誰還敢打你主意,被我抓到,立刻滅口。”


    她哭笑不得地把他身子推至一邊,“昨天你已經為了我和上官青鬧翻了,你就不怕上官家會對你不利嗎?”


    上官青是個有仇必報的小人,得罪這種人,對自己絕對沒好處。


    饒哲哼笑一聲,“從前上官家的實力在商場上的確不容人小覷,我在和他鬧翻前恐怕也要想一想,但自從上官青被他父親提拔到了公司董事之後,他們家的訂單數量便直線下降,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她不解地搖搖頭,父親從不讓她參與公司運營,所以她對上官家在商場的實際情況了解得並不多。


    “因為上官青是個廢物,他完全沒有任何經商的頭腦,董事會內部對他非常不滿意,偏偏上官青又一意孤行,做出錯誤決策,這造成上官家原來的老客戶大量流失。一間公司,一旦失去了客戶,下場就隻有死路一條。”


    “那麽上官家的將來……”


    “他們現在的生意已經在走下坡路了。”


    這個消息,仍是令上官柔有點不好受。


    “既然你那麽在乎上官柔,就……就沒想過幫上官家一把嗎?”


    饒哲搖搖頭,“如果小柔還活著,她親自求我,我會不顧一切地答應她的要求,但她現在死了……”聲音微微低啞了幾分,“並不是我做人無情無義,而是我覺得,上官家不配。”


    “為什麽?”


    “因為小柔的爸爸,並沒有真正把她這個女兒放在心裏,做為一個被家族所利用的工具,我想她泉下有知,也不會希望我出手相救的。”


    上官柔的心猛然一跳,沒想到他對自己過去在上官家的處境,竟這麽清楚。


    這個世上,除了她的母親之外,饒哲應該是最懂她、在乎她的人了吧?


    “其實我一直都很想問,當初你……”


    她正想問饒哲當初為何會當眾羞辱她時,就聽門口處傳來約翰驚訝的叫聲——


    “芷蘭小姐……”


    隻這一聲,所有的話都被上官柔硬吞回到肚子裏。


    汪芷蘭回來了?


    兩人一同抬頭,望向門口,上官柔就見一個有如玻璃娃娃般漂亮的女孩子,她穿著長筒靴,披著一頭柔順的長鬈發,及膝短裙包裹住挺俏的圓臀,手中拖著一隻粉紅色的行李箱,怯生生地站在門口。


    上官柔記不得這是自己第幾次和汪芷蘭見麵,但每次看到那張臉,她都覺得上天很厚待她,因為汪芷蘭的五官生得非常精致,就好像精雕細琢出來的人偶一樣。


    饒哲皺起眉頭,臉色不太好,“你怎麽回來了?”


    汪芷蘭站在門口,看著白色長沙發上,坐著一男一女兩個人。


    兩人的姿態非常曖昧,饒哲一手搭在那女人的肩頭,而那個女人的雙頰也透著不自然的紅暈。她心中瞬間湧起強烈的嫉妒,表情卻仍是怯怯的。


    “學校放假了,本來想在回來之前打電話給你的,可是到機場的時候我電話沒電了,所以才決定直接回國,給你一個驚喜。”


    汪芷蘭的聲音很嬌柔,綿綿的,就像小貓一樣,再配上她可憐兮兮的神情,她站在門口的模樣,就像一個做錯事的小女孩,正在接受家長的審問。


    紀馨眉突然覺得自己像極了第三者,有著強烈的罪惡感。


    實際上也是,現在人家的正牌未婚妻已經回國了,她的美夢是不是也該結束了?


    她不著痕跡地想要掙開饒哲搭在肩膀上的手臂,他卻強硬地不肯放鬆力道,她嗔怒地瞪了一眼,示意他快點放手。


    饒哲也回瞪她一眼,表示他偏不放。


    兩人眉來眼去、暗潮洶湧的模樣,看在汪芷蘭眼裏,心裏更不是滋味。


    “我……我是不是不該沒經你同意就回國?”她糾結地咬著下唇,很小聲地問饒哲。


    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樣,讓上官柔更加有罪惡感。


    她忍不住不客氣地一腳踢上饒哲的小腿,令他吃痛鬆手,然後尷尬地起身,“我……我去泡咖啡給兩位喝。”說完,逃難似地離開這令人窒息的地方。


    饒哲不滿地揉著被踢過的地方,一雙眼緊追她的身影,他知道她肯定是誤會了什麽。


    可他隨即又想,就先讓那個傻丫頭誤會一下子吧,誰讓她老是對他這麽粗暴。


    汪芷蘭更訝異不悅了,他從來沒見過饒哲對誰這麽放縱過,除了一個人。


    但那唯一令他破例的女人,已經在半年前被燒得屍骨無存了。


    她下意識地眯起眼,盯著上官柔消失的方向,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報紙上登載的內容我都看到了,那隻是你逢場作戲、故意搏版麵吧?那個女傭我認識,她以前是負責廚房雜務的,你不可能會與那樣的女人玩在一起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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