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今天為止,他已經醒過來半年了,這半年來,他從來沒有停下過自己的腳步,即使是做最卑微的乞丐,即使讓自己的尊嚴被人踩在腳下,他也從來沒有放棄過活著。自在門,化意,這是他的第一個複仇對象。一定要進去這個門派,隻有一個辦法了,他決定將自己現在唯一擁有的東西,不死鏡給獻出去,天品法寶的誘惑,相信沒有任何人能夠抵擋。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一個沒站穩,他摔倒在了階梯上。就在這時,他看到了一個穿白衣的人慢慢從階梯上走了下來。楚離的目光和他的目光對上,雖然對方的年齡,外貌完全和以前不一樣了,但是僅僅隻有一瞬間,他就確定了,這個人就是楚然,就是他要找的楚然啊。他的腦海中頓時響起了上個世界離別時楚然決絕地對他說的話:“我恨你!是你把我帶出地獄,又是你把我扔了回去!是你讓我知道愛有多好,然後又親手將它從我心口剮了出去,你知道有多疼嗎。”“我寧願從來沒有出過地獄,我寧願永遠一個人孤寂痛苦,也好過遇見你,如果有來世,我絕對不要生活在有你的世界!”對不起,我追著你來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眼睜睜瞧著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自己的麵前,可是自己卻不敢接近。他不敢啊,自己是楚然最恨的人,是一個那麽糟糕的妖怪,是一個壞極了的狐狸精,害死了楚然的妖,違背了自己諾言的無信之徒。他沒有資格再上去擁抱這個人。小楚然跪爬在階梯下,仰著頭看著他,從自己懷裏掏出了自己的寶物,不死鏡,聲音虛弱地說:“我要……拜師,我有天品法寶,求你,收了我。”楚離嘴唇微微動了動,眸子裏暗藏著痛楚看著他,瞧見他他一身淒慘的模樣,心中泛起了針紮般的心疼,楚然他原本是天子,又有神龍護體,這樣的他,該是被嗬護的,被人愛戴的,高高在上的。都是自己害的他,不然他現在一定會是好好的皇帝,統領天下,榮華富貴,萬千人伺候,萬千人愛戴。他的心仿佛都要被眼前這一幕給捏碎了。痛到這種程度,臉上卻像是失去了表情的功能。小楚然卻誤會了,見這人麵無表情的,即使聽了自己手中有天品靈器,也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難道他以為自己在撒謊嗎,不!他已經一無所有的,再失敗,就沒命了他舉著手裏的一個小盒子,努力大聲說話,但是沒有什麽力氣的他,說出的話比蚊子的聲音大不了多少,他不知道對方能不能聽清,所以隻能更努力的的大聲一點:“它是真的天品法器,他可以讓時間停滯,無論是任何東西放進去,都可以,求你,相信我,我將他送給您,求您,收了我,我可以為您做任何事,可以什麽也不要,隻求您,求您收留我。”他卑微地乞求著,將自己放到了塵埃裏,眼角甚至配合著流出了淚水。這時候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他都不在乎了,隻要能夠活下去,對方即使是要他的眼珠子,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對方。小楚然胃中忽然一陣抽搐,頭腦開始暈眩,目光也開始看不清,身體一陣無力。他知道自己就要這樣暈過去了,不,不可以!他還沒有得到承諾,他還沒有讓對方答應,如果自己暈過去了,如果對方搶了他的法器,甚至將他殺死,丟到野獸堆裏,他一定就完了。一切都完了。在暈過去之前,他的腦海中滿是仇恨與絕望,心想自己就要這麽不甘心的死去了。可是最後一刹那,他似乎感受到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他想,也許是他死前的最真實的幻覺吧。阿離見他暈倒,立刻防竊一切,心疼的將他抱了起來,瘦得隻剩一把骨頭的身體令他感到心驚。他終於抱住了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對不起,擅自碰了你,可是我不能就這樣放任你死去。*明陽成終於將自己這個修煉狂魔徒弟給勸下了山,心裏隱約鬆了口氣。他的徒弟修煉的太快了,他的壓力確實也很大。自己這個師父在這樣的壓力下,竟然連一點點偷懶都不敢有了,唉,生活不易。楚離離開後,他拿出了自己的茶具,悄悄給自己泡了一壺茶,坐在觀景台上,愜意地看著天邊的白雲和路過的飛禽,身心皆是一陣放鬆,然而這樣美好的時光還沒有來得及多享受一炷香的時間,自己的修煉狂魔徒弟居然又回來了,手上還抱著一個孩子。見到他臉上的表情,明陽成愣住了,他收了這個徒弟才短短不過六七日,但是對於這個徒弟的性格,他還是有幾分了解的,這六七日以來,自己這個天才徒弟臉上從來沒有什麽表情,像是從來不會笑,也不會哭,除了修煉之外,好像沒有任何事物能夠被他看在眼裏。他還以為,恐怕自己是很難看到這個徒弟臉上會有什麽多餘的表情了,沒想到,這樣的認知今天就被打破了。楚離的臉上肉眼可見的焦急,害怕,他抱著那個孩子氣喘籲籲地的找到自己,見到自己後,連眼中的瞳孔放大了幾分,像是絕望中的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師父,他要死了,求您救救他。”他竟然用上了求字。當日連在沙漠之中自己假裝要丟下他的時候,他都沒有用上這個字,可是今天,為了一個看起來像小乞丐的孩子,他居然對自己這個師父用上了“求”這個字。著實有趣,也著實令人在意。“他是你在凡間的兒子?”也隻有這個可能了,不然怎麽可能會這麽在意?然而令他意外的是,楚離卻否認了。“那他是你親戚?”見自己的師父墨墨跡跡的,就是沒有答應要救,楚離心中早就已經急得不行了,他的胸口劇烈起伏,語氣中的焦急簡直要實體化了:“不是不是,什麽都不是,他隻是……隻是我在下山的路上撿到的孩子,我見他要死了,不忍心才帶回來,師父,你救救他,求您,隻要能救他,我什麽都願意做。”明陽成抽搐了一下嘴角,心裏咆哮道:我信你才有鬼,你連‘隻要能救他,我什麽都願意做’這種話都說出來了,怎麽可能還隻是普通的路人。他心下越發肯定這個孩子與楚離關係匪淺,不過當下他也不準備多問,先把孩子救活再說。楚離見自己的師尊對自己招了招手,便連忙將孩子抱到了他麵前,明陽成先是給小楚然診脈,之後又看了看他的眼睛,然後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沒事,他隻是餓暈了,因為餓久了,胃也有些壞了,從今以後都需要精細的調養,一日三餐絕對不能少,另外他一個小孩子,居然受了這麽多的皮外傷,等喝了藥,你要弄水,給他一點一點的擦幹淨,之後才能擦藥,我再開兩副藥,你熬出來喂他吃了,看樣子,他這一身都需要調養,估計一時半會兒好不了。”聽到他是餓的,又看到他身上受了這麽多的傷,楚離眼簾一動,心中又是自責得無以複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