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僵持了一會兒,蕭哲彥才無奈下車。


    等他坐進副駕駛,歐曼才上車,看向他問:“你知道出事的地方在哪裏嗎?”


    蕭哲彥打開導航,輸入一個了地址,然後就聽到語音提示。


    “距離目的地,還有一小時二十分鍾。”


    歐曼抿了下唇,沒再多說什麽,發動車子跟著導航的路線行駛。


    蕭哲彥一直緊緊攥著手機,唇線抿得筆直,整個人都處在一種緊繃的狀態裏。


    歐曼一邊開車,一邊就輕避重的說:“你別緊張,也許事情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嚴重。”


    現在的蕭哲彥根本就聽不進去一個字,他現在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


    如果喬沫跟孩子真出了什麽事,那他該怎麽辦?


    當初喬沫曾告訴過他,孩子是通過授精手術懷上的。


    三年前,他離開之前確實去醫院存過小蝌蚪。


    不出意外的話,這個孩子應該就是他的。


    他們之間有個孩子,蕭哲彥還沒來得及高興,就出了這麽大的事。


    他抬起手抹了一把臉,才發現早已淚流滿麵。


    他死死咬住拳頭,才沒讓自己哭出聲來。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他分明從來沒想過要遲到,隻是因為種種誤會,讓他跟喬沫越走越遠。


    可命運最會折磨人,在他知道真相的這一天,換來的卻是生死永別。


    ……


    醫院裏


    喬沫正躺在手術台上,聽著醫生一遍一遍的叫她用力。


    “深呼吸,然後再用力,對就這樣,我們再來一次。”


    她感覺自己已經沒有力氣了,還是循著身體的本能,跟著醫生的節奏,一遍又一遍的向下使勁。


    隨著時間的流逝,羊水也越來越少。


    醫生根據以往的經驗,在喬沫耳邊建議:“要不,還是剖吧。”


    醫生抬起頭問:“護士產婦的家屬在哪裏,趕緊去找他簽字。”


    護士說:“產婦是從飛機場送過來的,身邊沒有跟著其他人。”


    喬沫剛剛撐過一波陣痛,聽到兩人的對話,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從牙縫裏擠出一句完整的話。


    “醫生,我可以自己簽字。”


    眼看情況緊急,醫生也沒有講究太多,直接讓護士趕緊去拿手術同意書。


    喬沫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渾身都被汗水浸濕,她強撐著坐起來,接過護士手裏的筆,一筆一畫寫下她的名字。


    最後又重重的躺了回去,苦苦哀求:“醫生,求求你盡快給我做手術吧,我真的是不行了。”


    她擔心在拖延下去,孩子就會出什麽問題。


    隨著麻藥一點點的注入體內,喬沫很快就陷入了昏迷。


    再醒來,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聲嬰兒的啼哭。


    麻藥勁兒還沒過,她感覺渾身都使不上力氣,想去抱抱孩子,卻無能為力,不得不衝著門口喊:“護士,孩子哭了,麻煩您過來抱抱她吧。”


    護士聽到動靜走了進來,歪著頭看了一眼推車裏的嬰兒,說:“可能是餓了,醫院裏有水乳,需要給你拿過來嗎?”


    孩子早產了一個月,但是因為體重和各項指標都達標,所以不需要進保溫箱,隨時觀察就行。


    喬沫也沒想到孩子會提前出生,她準備的待產包都在行李箱裏。


    但是行李箱在登機之前辦理了托運,包括她隨身攜帶的包包,也都沒來得及帶走。


    她的所有證件都在包裏,隻能等身體好一點的時候,再跟機場聯係把行李和包都還給她。


    此時,她還不知道外麵已經翻了天。


    醫院裏什麽都提供,包括孩子用的紙尿褲,所以在出院之前,她不需要操心太多。


    在護士幫孩子換紙尿褲的時候,喬沫才知道自己生的是個女孩,也算是得償所願了。


    看著寶寶小小的身子,喬沫又忍不住熱淚盈眶。


    無論如何,她都無法想象在二十三歲的年紀,竟然當上了媽。


    她原以為自己會孤獨終老,但是現在有了女兒,她要為女兒而活。


    所有的一切開始變得不重要,隻要有女兒在她身邊,再苦再累她都可以咬著牙去堅持。


    這應該就是母愛的力量吧,女人一旦當上了母親,心態果然就不一樣了。


    堅強和剛毅,是一位母親最起碼的本能。


    在護士的提醒下,喬沫當天晚上就下床開始溜達,避免子宮粘連。


    但是哺乳這一環節,是她最頭疼的,無論她怎麽努力,孩子都吃不上第一口奶,最後她跟孩子都急出了一身的汗。


    還好醫院裏有專門的護士在旁邊輔助,喬沫含淚看著寶寶,終於裹住了自己的飯碗。


    護士在一旁安慰道:“你自己先別緊張,孩子剛出生的時候都是這樣,一時半會兒吃不上母乳也很正常。”


    喬沫看著孩子正在認真的幹飯,一臉滿足的說了聲:“謝謝。”


    護士出去之前,提醒她:“你記得趕緊聯係家屬,過來交手術費。”


    喬沫想了想,說:“好,我知道了,我會盡快把錢交上的。”


    她的手機應該是掉在了飛機上,現在給機場打電話的話,說不定能安排人送過來。


    喬沫等孩子睡著後,輕輕把寶寶放回推車裏,然後來到護士站,想借個手機給機場打電話,谘詢一下行李的事。


    值班護士聽清她的訴求後,直接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就遞了過去。


    “你用我的打吧,密碼是六個零。”


    喬沫等了半天,好不容易轉到人工客服,她先把具體情況說了一遍,再報上航班號,接下來電話裏傳來一陣沉默。


    大概過去一分多鍾,她才聽到客服語氣沉重的說:“抱歉女士,您剛才說的那架航班,不久前剛剛出事。”


    “相關工作人員正在清點現場遺留下來的物品,有什麽消息我會隨時通知您的。”


    飛機出事了?


    喬沫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難怪寶寶想在這個關鍵時候出來,原來是為了救她一命。


    冥冥之中,她命不該絕。


    喬沫把手機還給護士,轉身就看到走廊裏的電視裏,正播放著飛機失事的畫麵。


    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蕭哲彥正拚命的衝破人群,嘴裏一遍遍重複著:“讓我進去,我老婆在裏麵呢。”


    記者恰好把鏡頭轉到他這邊,他臉上的悲傷不像作假,連聲音聽上去都有些嘶啞,整個人頹廢不堪。


    畫麵一轉,喬沫看到他身後站著的女人,竟然是歐曼。


    腦海中浮現出,她曾經對歐曼說過的一句話。


    “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跟蕭家有任何關係。”


    也許那時,歐曼對她是完全信任的吧。


    想到這裏,喬沫的內心泛起一絲苦澀。


    她盯著電視機裏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無聲的從唇齒間吐出一句話。


    “蕭旭,你就權當我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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