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頓時一激靈,醒來了,發現我在村子裏,原來我又夢遊出來了。


    月光如水,涼風習習,偶爾傳來幾聲狗叫和雞鳴。


    還好,剛才隻是一場夢,我嚇得一身冷汗。


    這時遠處一人向我走來,我想莫不是我爸來找我了?於是我趕緊迎去。


    走到跟前,才發現不是我爸,這人我認識,是我表哥趙文宏。


    可深更半夜,表哥來我村幹什麽?是不是找我來了?我喊了一聲:“表哥。”


    表哥看看我,說:“小石,深更半夜你不睡覺幹嘛呢?”


    我不好說我在夢遊,支支吾吾地說:“沒幹嘛,睡醒了,出來走走。表哥,到我家去吧。”


    表哥搖搖頭,說:“我不去了,還有事。”


    奇怪,表哥在李家村隻有我們一家親戚,不去我家,還能到去誰家呢?


    “李洪超家在哪?”表哥問道。


    我指著東邊的一棵大樹,對表哥說:“看到那棵大樹了嗎?從那棵大樹向北走兩排房子,路東邊就是李洪超家。”


    “好,那我去了,小石。”表哥說完,就向東走去了。


    我看了看表哥遠去的背影,轉身回家。


    就在我剛剛轉過身的一刹那,一個人立在我麵前,“哎呀!”我嚇得小心髒撲通撲通一陣猛跳,“你嚇死我了。”


    “李洪超家怎麽走?”那人木訥地問道。


    “東邊那棵大樹向北走一百米就是!”我沒好氣地回答。


    那人看了看手表,嘴裏說道:“說好三點之前要到,快來不及了。”說著慌忙走了。


    我納悶,這人怎麽也去李洪超家?不管他,趕緊回家睡覺。


    “讓開。”我沒走幾步,一人一邊跑來,一邊急切的喊道,差點撞到我。


    “你也去李洪超家?”我對那人背影說。


    “對。”那人頭也不回。


    “他家在那……”


    “我知道。”那人急衝衝的跑了。


    李洪超家發生什麽事了?這深更半夜,怎麽這麽多人去他家?


    再說了,我從沒聽說過我表哥和李洪超家有什麽來往。


    肯定有事發生。如果不是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我肯定會跟過去看看熱鬧不可。


    不管了,還是回家睡覺去吧。


    我回到家裏,我看到我的臥室門沒有上鎖。


    這時想到,剛才起來上廁所,叫爸爸開門,後來我回屋裏睡覺,爸爸忘了鎖門就睡著了,所以我才夢遊出門。


    看了看手機,現在已經是夜裏三點鍾了,還能再睡一覺,但願天亮前不要再夢遊了。


    “小石!小石!快起床。”


    我睡得正香,突然聽到有人急急忙忙的叫我起床。


    我坐起來,伸伸懶腰,看到爸正站在我床前,神色慌張。


    我心想:肯定出什麽事了,不然我爸不會這麽著急。連忙問:“怎麽了?”


    “你姑媽托人帶信來,說你表哥文宏走了。”


    “哦。我知道,去洪超叔家了。”我不以為然的說。


    李洪超和我爸爸平輩,我管李洪超叫洪超叔。


    “你這孩子,說什麽呢?你表哥死了!”


    “死了?”我驚訝的說。


    怎麽可能?我夜裏夢遊醒來還看到我表哥呢,他說去李洪超家去了。


    我趕緊起來,胡亂穿件衣服,跑出門去。爸爸緊跟著追了出來。


    我一口氣跑到李洪超家,見到李洪超老婆正在給母狗喂食,母狗旁邊狗窩裏,躺著一窩毛茸茸的小狗崽子。


    “嬸子,”我氣喘籲籲地問,“我表哥夜裏有沒有到你家?”


    “沒人來呀,昨夜我家母狗產崽,我幾乎忙一夜。”嬸子看著那一窩狗崽子,興奮的說。


    “那有沒有其他人到你家?”


    “你這孩子怎麽像中邪了?哪有什麽人來我家?”李洪超老婆不耐煩的說。


    怎麽可能呢?昨晚表哥和另外兩個人到李洪超家,怎麽嬸子說沒有人來呢?這是怎麽回事呢?


    嬸子沒有必要騙我吧。我看著那窩狗崽,心想,難道昨夜我見鬼了?


    我爸追過來,訓說:“你這孩子,患魔怔了,大清早就亂跑。趕緊回家洗洗,準備去你姑媽家。”


    “嬸子,你家狗崽子幾點鍾出世的?”我沒有理會我爸,繼續問嬸子。


    “昨天晚上十來點就開始鬧騰了,夜裏三點才產完。”


    我想起昨夜那人看看手表說什麽三點之前要到,快來不及了,我到家是大約十分鍾,正好三點,時間剛好能對上。


    我確定,昨晚我看到的表哥和另外兩個鬼,就是投胎到洪超叔家做狗的。


    至於我夢遊時看到的黑白無常,應該是帶著他們去投胎的,我醒來後,黑白無常使用障眼法,讓我看不到,以免嚇到我。


    若人在世愚昧,不明事理,逆理背天,命終故而因業力所感,則入畜生道,不能直立行走,四肢朝地背朝天。


    我表哥生前已經結婚生子,可他不務正業,好逸惡勞,缺錢了還伸手向我姑媽要,甚至忤逆父母。


    這樣的人輪回到畜生道也是罪有應得。


    我和爸爸回家去了。我洗漱完畢,和爸一起去姑媽家奔喪去了。


    姑媽家的院子裏已經聚滿了人,親朋好友,左鄰右舍,都來幫忙。


    我們這裏有個風俗,如果有人家發生老喪事件,村裏的人都會自發地出來招待親朋好友。


    我和爸爸進了堂屋,看見表哥趙文宏的屍體放在堂屋地鋪上,身穿一身壽衣,頭上戴著一頂很誇張的帽子。


    裏間姑媽房間裏傳出悲痛欲絕的哭聲。


    我和爸爸看了看地上表哥的屍體,爸惋惜萬分的歎口氣,然後進姑媽的房間。


    姑媽坐在地上哭得死去活來,姑父坐在一旁低頭抹眼淚,大表姐和二表姐坐在床沿上哭泣,幾個鄰家婦女在一邊勸說。


    姑媽見我爸進來,哭聲更大了,邊哭邊說道:“李罡,你外甥走了,叫我怎麽活啊!”


    爸過去將姑媽扶起來,拽到床邊坐下,說:“大姐,人死不能複生,你再哭也沒有用啊。”


    房間裏彌漫著悲傷的氣氛,我感覺非常不自在,甚至有些窒息,於是我出去透透氣。


    院子裏人來人往,忙忙碌碌。我找個角落坐下。


    “無量天尊,小夥子,貧道看你骨相不尋常,能否幫你量量骨?”這時一個三十歲上下的中年人坐在我麵前。


    他眉清目秀,穿著斜襟長衫,像個修道之人。


    反正閑著也閑著,於是對他說:“好的。有勞先生了。”


    那人走到我身後,拿出一個尺子,將我肩膀,手臂,額頭等位置都量了量,然後掐指算了一會,接著麵露驚訝之色,說道:


    “小夥子,不大好,就當我沒量過。後會有期。”那人說完,轉身要走。


    我連忙追上去,拉住他,說:“先生慢著,有話直說。”


    那人沒有走脫,回過頭來說:“小夥子,還是不說了,我怕你承受不了。”


    “沒什麽,先生隻管說就是,我有心理準備。有個老道長看過我的相,說我活不過十八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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