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莊門口顧客進進出出,絡繹不絕。我們跟著譚喜進了大廳,大廳裏的好幾張方桌圍著不少人。往裏麵去,是一道櫃台,櫃台用鐵欄杆隔開,裏麵坐著櫃員,正在給客戶辦理手續。


    大廳裏一個年長的人,他身穿綢緞,見人總是笑臉相迎。這時,他看見一個人走進錢莊,趕緊迎過去拱手說道:“錢掌櫃,什麽風把您吹來了?”


    “沈掌櫃客氣,生意興隆嘛。”那人笑著說道。


    “全賴錢掌櫃捧場。今天來我們小號,有何見教?”


    “手頭有點閑錢,存你這裏。”


    “那感情好啊,錢掌櫃請坐,稍等片刻。”沈掌櫃左手指向一張方桌旁的空座位,對那人說道。


    “好好,沈掌櫃請便。”那人說著,到空座位上坐下。


    沈掌櫃對一個跑堂的說道:“譚悅,奉茶。”


    “好嘞。”那個跑堂的聞言,立刻給那人端上一杯熱茶。


    譚喜走到沈掌櫃麵前,說的:“掌櫃,人帶來了。”


    “好。”沈掌櫃說:“譚喜,忙你的去吧。”


    “是。”譚喜對沈掌櫃點點頭,然後從旁邊的小門,進入櫃台裏麵去了。


    沈掌櫃幹脆利索的指著譚慶說道:“你,到後院燒水。”然後指著我,“你,擱這裏跑堂。”接著指著譚祥、譚瑞,“你們倆收拾大廳,洗洗刷刷。不懂的事情問譚悅。”沈掌櫃指了指旁邊忙忙碌碌的譚悅說道。


    “是。”我們四人回答。


    “忙去吧。”沈掌櫃說著,又開始招呼人了。


    我們四人去找譚悅,他一邊忙碌著,一邊教我們怎麽做工,片刻功夫,我們幾個開始忙碌起來。


    後來閑暇的時候,我向譚悅打聽錢莊的情況,譚悅告訴我,掌櫃叫沈向佟,櫃台裏麵的幾個櫃員分別是譚喜、譚華、譚忠。


    譚慶在後院燒開水,我和譚悅拿著茶壺,滿大廳裏溜達,看誰茶碗裏沒有水了,就給續上,來了新顧客,就給端上一碗水。


    譚祥、譚瑞就在大廳裏,看客人走了,將茶碗收拾了,然後擦桌子。


    錢莊的人有進有出,我們幾個像幾隻靈活的小燕子,在大廳裏穿來穿去。


    到了傍晚,錢莊停止營業,櫃員們都離開了,譚悅帶我們將大廳打掃幹淨之後,才離開鴻運錢莊。


    我心中又生疑惑,業績如此好的錢莊,可在譚氏家譜上,竟然隻字不提,這是何意?


    回到譚府,又要迎來難熬的夜晚。白天可以和譚慶聊天打發時間,可到了晚上,隻能像幽靈一樣,在院子裏遊來遊去。


    到了三更,我又開始從一進院向裏麵遊蕩。一會到涼亭裏坐一時,一會趴在大水缸邊看看西斜的月亮,照一照自己的影子,一會圍著假山轉圈圈。


    打更人剛打過四更,我這時正在三進院,突然,北麵一樓的門發出“嗞呀——”一聲,我嚇一跳,那聲音細小而悠長,深更半夜聽到這聲音,真的很恐怖。


    我轉頭看去,見那房門輕輕的開了一條縫隙,縫隙漸漸變寬,像是有人開門。我趕緊借助假山藏身。


    一個人從那縫隙裏擠了出來,然後又輕輕的將門關上,發出細小悠長的“嗞呀”聲。關上門之後,那人像賊一樣,躡手躡腳的向西邊院牆走去。


    西邊廂房北側的院前有一個小門,穿過小門,是一個院子,這個院子南邊裏有一個馬廄,院子中間整整齊齊的停著四輛馬車,四頂轎子。靠北牆還有一個雜物房。


    那人穿過小門,進了那個院子。我悄悄尾隨過去,隻見那男子鑽進了一輛馬車。我心中詫異,這男人在這深夜來到這裏,是幹什麽呢?我相信在這裏能發現一些秘密,來滿足一下我強烈的好奇心,打發我空虛的時間。


    沒過多久,我聽到三進院裏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我判斷那腳步聲是向這邊走來的,於是輕快的轉移到牆角隱蔽處躲了起來。


    腳步聲越來越近,接著,看見一個身穿丫環服飾的女子從小門進了這個院子。


    她徑直向馬車走去,最後上了剛才男人上的那輛馬車。


    “雨蝶,你來了,想殺我了。”馬車裏傳來男人期盼的聲音。


    “不要。”馬車裏傳來女子嬌滴滴的聲音。


    接著馬車裏傳出哼哼唧唧歡愛之聲。


    我突然想到昨夜在三進院涼亭裏地板上發現的一首詩,“醜辭累句廩難圖,時光虛度沉且浮。馬壯不畏千裏行,車寬方載萬卷書。”詩句裏有“馬”、有“車”,我眼前有馬車,難道那首詩是傳遞消息的?


    肯定是,那消息就隱藏在這首詩裏。仔細回憶一下昨夜看到的詩,想到這是一首藏頭詩,每句的第一個字連起來就是“醜時馬車”,如此看來,就是那男子在涼亭裏寫下這首詩,傳出這個消息,給這個女人,讓她醜時到馬車裏相會。


    醜時是夜裏一點到三點,這個時間段正是人們熟睡之際,而這個車馬院又極少有人過來,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如果不是有我這個夜裏不睡覺的人,絕不會被別人發現。可被我發現又當如何?我說出來的話,這裏的人記不住,秘密肯定無人知曉。


    過了一會,馬車裏聲音結束了,安靜了片刻,接著馬車裏又傳出一些對話。


    “許哥,我們這樣偷偷摸摸,什麽時候是個頭呀?”馬車裏叫雨蝶的女子,聲音輕柔的說。


    “雨蝶,快了,我在珠寶莊的賬麵上做了些手腳,攢了一些銀錢,再過一段時間,我就能給你買處宅子,到時把你接過去,我們就能在我們自己的地方逍遙快活了。”男子說。


    雨蝶叫這個男子許哥,而男子又說在珠寶店賬麵上做了些手腳。我聽譚慶說過,珠寶店是二老爺譚明輝打理的,自然我能猜到這個許哥,就是譚明輝的的上門女婿許宏。


    上門女婿在家裏地位很低,過年男人都可以妻妾成群,而上門女婿即便再有錢,也不敢在男女問題是有所雷池,隻能在嶽父家裏仰人鼻息。而男人一旦有了錢,對女人的占有欲不會因為他是上門女婿就改變的,因此許宏就勾搭上了譚府的丫環,尋找一些異性的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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