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袁約部的突然倒戈,荊州軍各部有點進退兩難。


    士氣遭遇打擊還是其次,關鍵問題是,士頌的中軍,正被叛亂的板楯蠻衝擊。


    身為荊州軍,該如何抉擇。


    潘璋沒有任何的猶豫,帶著自己的手下就準備後撤,前往救援士頌。


    至於馬上就要衝過來的樸胡部隊,他是一點都不在乎。


    按照他的想法,士頌危險,當然是先救援主公,若是主公有失,這仗怎麽打都完了。


    “潘璋,帶著你的人,守好第一條防線!”黃忠的怒吼,讓潘璋停下了腳步。


    “主公有危!”潘璋氣得恨不得對赤血軍發動衝擊。


    黃忠望著樸胡的的衝鋒隊伍,射出一支鳴鏑箭,利箭如飛鷹一般射出,割破空氣,發出刺耳的鳴叫,最後釘在了地上。


    黃忠這才說道:“主公身邊可有兩千頌衛營,你當周泰,廖化,胡車兒他們,都是紙糊的?”


    聽到這話,潘璋回過味來了。


    袁約突然反叛倒戈,直衝士頌中軍,但士頌的中軍,是什麽隊伍?


    那可是荊州軍中最精銳的頌衛營,每一個人放到自己這邊來,都是百人將級別的人物。


    這樣的隊伍,麵對人數還不如他們的蠻族叛逆,還需要自己去支援?


    自己是去搶功勞吧。


    “長槍列陣,為赤血營,守住敵人的第一波衝擊!”潘璋立刻帶領隊伍調轉了方向。


    是的,現在隻不過是沒有了頌衛營的支援了而已,但是麵對這樣的敵人,自己還需要頌衛營的支援,那自己也太差勁了吧。


    “敵軍越過鳴鏑箭!”赤血軍團中,眼力好的軍士,已經喊出聲來。


    一千赤血軍紛紛做好射擊準備。


    對麵的板楯蠻,也在這一刻,抬起了他們的盾牌。


    “轟!”整齊劃一的射擊聲,從潘璋的身後傳來。


    接著,他就看到了一麵由箭矢組成的牆,落入了板楯蠻的衝鋒隊伍裏。


    即便是對麵的蠻子舉著盾牌,但還是成批成批地被收割,被射殺,被釘在了地上。


    “殺!”第二輪的箭矢再一次削薄了敵軍的數量後,潘璋帶著手下發起了衝鋒,他手下都是刀斧手,並不是重盾長槍的配置,不可能站著不動,等敵人衝上來。


    他更習慣自己也發起衝鋒,和敵人撞到一起。


    不過板楯蠻的營寨中,隨著樸胡的部隊和荊州軍潘璋交上手後,一支又一支的隊伍衝了出來。


    而且還組建了幾個遠程方陣,對著荊州軍開始射擊,尤其是從兩翼出擊的板楯蠻,占據著地利的優勢,從山上向山下射,讓守護荊州軍兩翼的沙摩柯和鄧方兩部,很是難受。


    但是這些板楯蠻沒有得意多久,荊州軍的弩車,便將重弩宣泄到了他們的頭上。


    可拆卸可移動的改良弩車,威力雖然不如城頭的守城弩,但弩車畢竟是弩車,射擊的距離更遠,勁頭更足。


    這些攀上山崖之間射箭的板楯蠻戰士,隻怕是這輩子都沒有想到過,會在自己家門口,被敵人用弩車轟殺。


    山下,原本處於被動的山蠻營,也乘機發起了反擊,鄧方的山蠻營,由生活在山中的漢民,以及部分武陵郡的五溪蠻,長沙郡百越蠻,混編組成。


    這支部隊的戰鬥方式,也混合了各族的戰鬥戰術。


    麵對擅長近身格鬥的板楯蠻,鄧方的策略是防守為主,用大盾頂住,而後各部用塗過藥的兵刃和敵人戰鬥。


    鄧方的策略就是一個字,那就是:拖。


    對方將士,複仇心切,士氣高昂。拚殺起來,往往不要命的搏殺,寧可自己受傷,也要斬殺山蠻營的將士,鄧方可不想自己的手下,白白折損在這種沒有懸念的爛戰裏。


    而後方,士頌的中軍正在被袁約衝擊,他更要守住防線,避免敵人和袁約的部隊匯合。


    敵人可以急,但是他不急,唯一的麻煩,就是自己無法翻越的側翼高山。但敵人卻可以從裏側,可以輕鬆爬上去,登高射箭,壓製他們。


    但隨著荊州軍軍營中弩車的發力,局麵已經發生了轉變。


    沒有遠程支援的板楯蠻戰士們,加上他們被山蠻營擊傷之後,山蠻營刀刃上的麻藥也逐漸開始發作,戰鬥的局勢立刻發生了改變。


    另外一側的五溪蠻的防禦陣線上,沙摩柯卻慌了。


    袁約的軍陣,可就在他的正後方。


    雖然袁約是在衝擊士頌的中軍,但他怎麽可能對袁約不管不顧,他可沒有鄧方和黃忠那樣冷靜思考的能力。


    自從他父親讓他為士頌效力以來,他就認準了士頌這個主公。


    隨著五溪蠻的生活越來越好,他越發的感激士頌,願意為士頌出力。


    同樣的,也會為士頌的安危擔心。


    此刻,袁約臨陣反戈一擊,他不論如何,也要衝過去護住士頌的。


    於是,他讓副將彭揚,率領部隊守住防線,自己則帶著部族中的精銳,突擊袁約的後方,和頌衛營兩麵夾擊袁約的部隊。


    彭揚便是當年因為救援了諸葛玄和諸葛亮而被士頌招入了山蠻營中,他們家的彭家寨這幾年發展不錯,靠著士頌提供的商路,一躍成為了長沙郡和豫章郡之間的山中的百越各部默認的領袖,彭揚也因此能率領八百精銳進入荊州軍中。


    上次假扮板楯蠻立功後,他被士頌升為了沙摩柯的副將,也算是一種對手下蠻族各部的製衡政策。


    沙摩柯的部隊,大多都太過於效忠他們沙摩家了,反而有些忽視了自己這個主公。


    這種情況,士頌可不喜歡。


    現在,被士頌暗中用小動作提防的沙摩柯,卻揮舞著他的鐵蒺藜骨朵,用盡全力,將袁約手下板楯蠻士兵的盾牌擊碎,一腳踹飛對方。


    沙摩柯絲毫不在意邊上有人準備偷襲他,一心一意殺向正前方,帶著自己的部下靠近士頌,去守護士頌。


    不得不說,有時候,這世界還真有些小諷刺。


    混戰之中,袁約發現情況已經發生了轉變,自己開始時,占據了出其不意的優勢。


    但士頌的親衛隊,這支聞名天下的強軍“頌衛營”,確實厲害。


    他帶著自己最看好的手下們,靠著對方沒有防備,擊殺了數人之後,再想要輕易擊殺,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不到半刻鍾的時間,袁約手下最看好的一批人,基本就已經死完了。


    他身邊的護衛,已經換成了另外一批人,就連袁約自己,也是身中數刀。


    但那些人的犧牲,也為袁約創造了一個絕佳的機會,那就是鬆動後的頌衛軍軍陣縫隙裏,袁約看到了士頌的身影。


    這小子,居然沒有跑,為了鼓舞士氣,居然依舊在中軍大旗處守著。


    這倒是讓袁約有些意外,不過,這樣剛好,讓你們知道,我板楯蠻中,也有擅射的好手,我們板楯蠻的獵戶,一樣箭無虛發。


    袁約從拿出了弓箭,死死盯著士頌,他發現,士頌也在盯著他。


    被發現了?沒關係,就這一箭!


    這一箭,是我們板楯蠻複仇的心意,還請你士頌收下!


    不遠處,他最後的親衛,正被廖化和胡車兒二將斬殺。


    一支承載著袁約複仇之心的利箭,從廖化的眼前飛過,他揮舞的長刀就差一點,就有可能能斬斷這利箭了。


    但差一點,就是差一點。


    利箭飛速前進,讓所有人都沒有防備,誰能想到一向擅長近戰格鬥的板楯蠻戰士裏麵,還有袁約這樣深藏不露的弓手,這箭在頌衛營將士中穿過,不偏不倚,正中士頌胸口。


    士頌握著箭杆,提起的盧的韁繩,的盧馬的前蹄在空中亂踏,發出嘶鳴。


    片刻之後,士頌還是趴在了馬背上,胯下寶馬的盧,連連後撤。


    就在士頌身邊不遠處的周泰,臉色立刻就被嚇的慘白,立刻帶著頌衛營護住了士頌。


    還好,士頌身上的三層護甲沒有百穿,袁約的劣質弓箭,射出來的勁道,到底差了些火候,射穿了士頌最外麵的板甲和鎖甲後,被最裏麵的皮甲給擋了下來。


    士頌中箭處,甚至沒有破皮。


    “我沒事!周泰,拔箭,告訴全軍,我沒事!”


    士頌最擔心的還是軍心,因為自己出事,而影響軍隊整體布局的事,已經不止發生過一次了。


    士頌當然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穩住軍心。


    他已經收斂了許多,沒有不顧一切地上戰場前線去衝鋒,去出風頭。


    但問題是,士頌不上前,別人也會來找他啊,就好像這次袁約反叛一樣。


    好在士頌保持良好的上陣習慣,否則袁約這一箭,還真能讓他陰溝裏翻船。


    別的不說,他若是重傷了,這益州攻略,隻怕就得重新考量評估了。


    還好,袁約沒有機會射出第二箭了,眼見袁約放下了佩刀,拿起弓箭向士頌射箭。


    廖化和胡車兒發狂一樣的衝到了袁約身邊,一人一刀,把袁約斬成了三段。


    反叛的板楯蠻,也在頌衛營和沙摩柯的夾擊下,被斬殺殆盡。


    這一次,沒有人投降,這一次,也沒有人,允許他們投降。


    另外一邊,五溪蠻營在失去了主心骨沙摩柯後,即便是彭揚的指揮,中規中矩,但依舊被板楯蠻撕開了缺口,開始從側翼衝擊赤血軍團。


    “潘璋,帶著你的人去支援五溪蠻營,沙摩柯那個憨貨,跑去回援公子了。”


    黃忠發現了問題,側翼的板楯蠻人數不多,還被五溪蠻糾纏著,自己這邊不用耗費多少精力。


    現在,最重要的是擊潰眼前敵軍的中軍部隊。


    而最簡單的辦法,也就是最直接的辦法,直接斬殺敵軍的大將樸胡。


    這樸胡真不愧是板楯蠻中第一勇士,即便是麵對潘璋的親衛,即便是麵對黃忠的赤血軍團精銳,他依舊能占據優勢,一路斬殺荊州軍將士無數。


    “也算是條好漢了。”黃忠說著,抽出了自己的寶刀赤血。


    這一次,他和所有赤血軍團的人一樣,下馬步行作戰。


    認準了樸胡後,大喝一聲,快速衝到樸胡身前。一刀,如閃電劃過天空,速度奇快,且力道強勁。


    樸胡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對手,他沒有反應過來,但是他的本能,還是讓他舉起了自己的盾牌。


    隻是黃忠這一刀,他的盾牌擋不住,連著盾牌和他的左臂,都被這一刀斬斷。


    痛,斷臂處的痛讓他清醒,但即便是清醒過來,麵對黃忠的第二刀,他也無能為力,徒勞地想要舉刀格擋,但刀還沒有舉起來,自己的脖子就被斬斷了。


    “殺!”


    黃忠兩刀,斬殺了板楯蠻中最強大的戰士,邊上的板楯蠻看傻了眼。


    赤血軍這邊,士氣大振,跟著黃忠就開始反擊。


    在袁約,樸胡先後戰死後,這場戰鬥,也進入了到了收尾階段。


    雖然還有不少板楯蠻在奮力抵抗,但在後麵壓陣的杜濩知道,板楯蠻的反抗力量,將不複存在。


    至少,幾十年內,將沒有板楯蠻會有反叛的心思了。


    和荊州軍的戰鬥,讓板楯蠻的青壯,流幹了血。


    荊州軍順著樸胡衝出去的道路,反向殺了回來,板楯蠻的抵抗力量,已經無法阻攔他們的腳步,潘璋帶領的親衛隊,率先殺入杜家寨。


    而後是黃忠,鄧方,沙摩柯各部人馬。


    杜濩率領自己營寨中的族人,不論男女老少,盡皆死戰不降。


    他們甚至是放火燒掉了本就不多的糧草,在荊州軍高呼的“投降者免死”的聲音中,呐喊著朝荊州軍發起了自殺攻擊。


    最終,杜濩被射成了篩子,營寨內的數千族人,盡數陣亡。


    士頌走杜家寨後,看著滿地的血跡,還有正在清理的蠻族百姓的屍首,內心很不是滋味。


    “我都做了什麽啊!”士頌不敢相信,自己幾乎殺光了這個營寨裏所有的人。


    自己簡直就是個冷血的屠夫,哪裏還有半分儒者的仁義之心。


    “把營內還活著的人集中起來,給他們糧食財物,讓他們跟著王突,去武陵,或者去長沙郡的山中,重新開始生活吧。”


    士頌終究是心軟了。


    “不可啊,主公,這些人對我們心懷怨恨,留下他們,就是給未來留下了禍患,必須要斬草除根啊!”潘璋其實已經把最後的板楯蠻活口,都集中看管了起來。


    隻是沒有士頌的許可,即便是他下令,荊州軍將士,不會屠殺放下武器後的老弱婦孺。


    何況,這裏站著的,不過都是些七八歲以內的孩子。


    隻是,即便隻是孩子,麵對這些殺了自己父母長輩的荊州軍,即便是他們沒有能力反抗,但他們的眼中,也寫滿了仇怨。


    看著這些板楯蠻兒童,看著他們仇恨自己的眼神。


    士頌的心中,滿是感慨。


    以後,這賈詡的計謀還是少用的好啊,自己真的就在這潛移默化中,變成了隻看利弊的冷血之人了。


    “罷了罷了,把這些孩子和婦孺,送到日南郡去。而後,讓他們可以隨意離開日南郡,進入南掌諸國去生活吧,若是以後要找我報仇,就來找我報仇好了。”


    士頌最終還是沒有下死手,他還是守住了自己的底線。


    這些人若是願意在日南郡生活,充實當地人口那是最好,若是想要離開自己的統治,自己也不攔著。


    但隻有一點,這些人遠離中原,避免以後給自己帶來麻煩。


    至於交州日南郡,在士頌看來,整個郡都是可以暫時放棄的,隻要中原一統了,這周圍的蠻族,總有辦法消滅,把他們占據的地盤再奪回來。


    這一戰後,板楯蠻原有的三大部族,就此被除名。


    米倉山中,最大的板楯蠻部族,就是士頌扶持起來的王突。


    他的部族遷移到了原來杜家寨的位置,得到了荊州軍支援的物資和裝備,配合荊州的新法,在這裏開設商埠。


    周圍還存在的板楯蠻部族,也都認清了形勢,也紛紛站隊王突,配合王突,在山林之中推行荊州的新法。


    別的不說,士頌對待蠻族的政策,是真的不錯。


    開始板楯蠻各部還有各種懷疑,天底下怎麽會有這麽好的事,但是一段時間後,這些人發現跟著荊州是真的好。


    再過了幾年,他們為了能維護自己的利益,也會自發的站在士頌這邊,維護這個統治體係。


    這便是士頌的新法,用利益來維持統治的厲害之處。


    當然,那些都是後話了。


    現在對於士頌而言,最大的收獲就是,漢中郡,終於是能穩定下來了。


    下一步,就要籌劃怎麽對付劉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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