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你怎麽了?”


    四外婆端著茶杯,站在一旁,滿臉憂慮地望著正手捧香燭、呆立不動的顧時。


    顧時回過神來,將自己的視線從遺照上移開,搖了搖頭,並輕聲回應道。


    “沒事的,我隻是突然間特別想念爺爺,所以想給他老人家上柱香……”


    說罷,他便邁步向前,把香插入香爐之中。


    嫋嫋輕煙緩緩升起,一直向上飄去,模糊住了遺照的模樣。


    “乖孩子,哎呦,大哥可憐喂……!”


    仿佛是被顧時的行為戳中了內心深處的痛點,四外婆忍不住又開始輕聲抽泣起來,但她還是努力克製住了自己的情緒。


    “來,快坐下歇歇吧,一直站著多累啊。”


    顧時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對著供奉在桌上的遺像虔誠地拜了三拜,然後轉過身回到屏風後麵拿出了一把木椅,慢慢地拖到奶奶身旁,輕輕地坐了下去。


    “阿時啊,你累不累啊?”


    奶奶的聲音因為疲憊顯得有些輕微沙啞,但是顧時依然能聽清楚她在說什麽。


    “奶奶我還好,您別累著就行!”


    顧時見奶奶手裏的茶已經快見底了,就問她需不需要加水。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顧時從奶奶手裏拿過茶杯,自顧自地往放熱水壺的地方走過去。


    轉過背對幾人的瞬間,顧時的臉色一凝。扶了扶單片眼鏡,他心裏的疑問開始在腦海中濃縮出來。


    “我剛才,是不是念出了什麽東西的名字?”


    “純陽真人……誰是純陽真人?”


    顧時現在手裏沒有手機,他也沒辦法用搜索引擎去查。


    但是他可以初步確定的是,他所念出的“純陽真人”,應該不是什麽邪異的存在。


    那種被清風包圍的感覺,就像是全身都被滌淨了一般,連同他的精神都變得清明了些,使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寧與祥和。


    那一下,似乎幫自己把從複仇想法中受到的部分情緒汙染給淨化掉了。


    “規則裏說上香時要誠心祈念,莫非隻要去上香了就會被引導著說出這個名字?所以說上香其實就是一種清除汙染的方法?”


    但他現在還不太能確定這究竟是常態,還是因為他自身的特殊所導致的特解。


    他並不清楚其他解密者的情況,分析小組也不可能浪費一次提醒機會來告訴自己這些信息。


    這場怪談滿打滿算至少有七天時間呢!七天時間,三次提醒,每次的使用都必須三思後行才是。


    現在隻能由他自己去尋找這個問題的答案。


    “念誦純陽真人的名號,然後祈求庇護……這聽起來和一般的神明沒什麽區別啊。”


    但是顧時還記得,他念出的名號裏麵還有一句。


    “庇護我們的先祖。”


    拿起熱水壺往茶杯裏慢慢倒水,顧時的目光從室內眾人的身上一掃而過。


    “阿蒙說的沒錯……看來我是應該去深入了解一下‘我家’的情況了。”


    …………


    “顧時去上香了!”


    錢老的目光緊緊跟隨著屏幕中顧時的動作,在後者走向供桌的時候,他就判斷出了顧時想做些什麽。


    “看來,剛才的踉蹌不是因為久坐導致的頭暈,而是他感覺到了異常!”


    顧時對於詭異的感知相當敏銳,這在整個分析小組中幾乎是一種共識。


    “你們有注意到具體是什麽異常情況嗎?”


    盡管錢老一直注視著顧時的舉止,但他並沒有在發現哪裏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分析小組的幾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還是由王偉傑來充當發言人。


    “錢老……我們也沒看見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嗯?”


    錢老的目光重新落回到屏幕上,隻見顧時已經舉著香燭,開始對著屏風上的遺像進行祈禱。


    規則上說什麽時候要進行上香來著?


    錢老思索了一下,很快就想起來了。


    “遺像顛倒……”


    錢老的注意力立刻朝遺像上看去,他的眼睛微微睜大,有些難以置信。


    “可是……遺像這不是好好的嗎?”


    在錢老的眼中,那高懸屏風之上的遺照,正以正確到不能再正確的姿勢,穩穩當當地掛著。


    “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錢老沒有打算死盯著屏幕,既然他看不出來有什麽異常情況,那就尋找其他案例進行求證。


    “其他國家的解密者有什麽情況嗎?”


    國際外交聯絡小組的組長趙子文搖了搖頭,非常肯定地說道。


    “沒有,至少到目前為止,其他參加了守夜的解密者都沒有遇到特殊情況。”


    聽到這個回答,錢老沉默了。他抹了把下巴,深吸了一口氣,神色凝重地看著屏幕中的畫麵。


    “也就是說,顧時這算是孤例?”


    …………


    克裏斯已經在這裏呆坐了好久了,他一直盯著屏風以及後麵長明燈的狀況,以防它們在他看不見的角落裏出現什麽異常。


    “雖然我是這麽擔心的了,但是……”


    如果他沒估計錯的話,從天黑到現在應該也有差不多四個小時了。


    假設六點鍾天黑,那麽現在大概是十點多接近十一點的時候。


    前半夜馬上就要過去,一切都很正常。


    “難道異常情況會在後半夜爆發嗎?”


    不管是在影視作品還是恐怖遊戲中,後半夜通常才是劇情爆發的高潮時間段。


    難道說他前半夜的警惕都是白費力氣嗎?


    不,這種環境中不管是什麽時候都不能放鬆警惕,一旦出現任何閃失都會是萬劫不複。


    但如果他要一直保持這種驚弓之鳥地狀態直到後半夜,恐怕他自己的體力就先說再見了。


    淩晨時分本身就容易犯困,在抵擋睡意的同時,還要時刻留意周邊環境。克裏斯以前隻是空軍士官,不是特種兵啊!


    再者且不論他自己,其他的解密者也沒辦法做到這樣的雙線程運行吧。


    克裏斯看向靈堂內的其他四人——由於他沒有說服三外公,因此今晚三外婆沒有參加守夜——他們都是一副非常放鬆的狀態。


    除了不會用手機的奶奶外,其他幾個親屬都在刷著手機。


    “他們好像都不怎麽緊張的樣子,難道他們沒把守夜的規矩放在心上嗎?”


    這一瞬,克裏斯因此注意到了一個有些微妙的問題。


    他所知道的規則是由詭異直接傳輸給他的,那麽對於這些親屬們來說,他們是否也有一套在葬禮上的規則呢?


    如果有,那麽他們的規則,和克裏斯自己,和解密者們所知道的規則,是同一種規則嗎?


    如果不是同一種規則,那麽解密者的規則又是什麽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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